5、桃坞再遇千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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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河绵延数十里。上游横穿桃坞。清明已过，春风渐暖，一汪静谧的碧水映着两岸灼灼盛开的百亩桃林，春意盎然。
中游依着东风里而过。东风里是个小山村，村民以种桃为生，桃树一栽成林。平日农闲时，村民都会支一条自家的小船在桃花河中撒网捕鱼虾。待到夏日桃满枝头，桃花河中又有一景。
晨曦微露，似连似断似新月的一只只小船沿着桃花河逆流而上。日过头顶之时，伴着水中烈日炎炎洒下的一片璀璨，笑颜如花的人们满载而返。那排弯弯的小船整整齐齐，顺流而下，直至桃花河下游，花落镇内，有个称之为桃落的渡口，采桃时令便成了市集，不光能买到新鲜的蜜桃，还有各种瓜果，鱼虾，亦有卖竹篮竹筐等物件的，热闹的很。
桃花河下游地势平缓，流经花落镇。花落镇年代久远，镇口黄土路边立着一块历经沧海、方圆不明、边带残缺的碑石。碑石上阴刻两行字：花飞落下随流水，心中自有桃花源。
一行人御剑飞至花落镇。
春入江南，镇上桃花处处，枝头雀鸟欢飞，春日暖阳，微风徐徐，本是好时节，镇上却只有寥寥几人，且皆是形色匆匆，面若受惊之相。
祭鸪生一路留意着神情漠然的君离墨，比上一次前来祭氏宗门相助除祟，好像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却还留着几分“与你不熟”亦或是“懒得理你”的漠然，依旧是“生人勿近”的气场。
身旁那四位君氏子弟，又皆是一副“你敢上前试试？”的肃然以待，好似谁若不识相的朝君离墨跨近一步，便会有四柄法剑“铮……”的一声冲出剑鞘架在那不知好歹之人脖颈上，至于是戳四个血窟窿，还是斜切四下，将脖颈儿片个片……难以预估。
水鬼难除是真，而祭鸪生借此事探清君离墨才是目的。
路上行人寥寥，店家多是关门打烊。倒是前头红色酒旗下难得的还蹲着一伙计，唉声叹气，一脸愁容。
街市本就无什么人，怎的迎客进门吃酒？
这厢刚还为着无人前来喝酒蹙眉撇嘴一脸苦闷，余光恰好瞥见一行衣着素雅且气度不凡的人正向他款款而来。欣喜之余暗想，定然不是本地人氏，否则，这脸上怎能丝毫没有畏惧之色。那伙计陡然起身之时面上已换脸般“豁然开朗”，笑容堪比灿烂春光。
酒肆伙计：“呵呵呵……各位……”
“铮……”四柄法剑果不其然已，一瞬出鞘。
酒肆伙计：“……”
伙计瞬间笑容僵硬，却死命维持着嘴角的弧度，只是热情冲上去的小身板默默退了回去。刚才带着伙计独有的敏锐直觉，只观察了衣着值钱否，真是高兴过头了，未细看他们身后还个个背着一柄长剑。这下倒好，迎得怕不是趁火打劫的“江湖义士”，看来工钱没着落，小命也悬了……
伙计躬身后退那几步，内心颇有胆颤心惊，几步间脑内闪过无数画面，皆是什么……血洒当场，血花四溅，一颗带着血肉模糊的头颅，滚落在地……与此同时，他在“拔腿就跑，有多远跑多远”与“跑回酒肆立刻关门，与掌柜誓死守住酒肆”间不断衡量得失，比较后果……
还未作出抉择，只见众星拱月般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困倦公子，垂着的眼皮抬了下，如墨的眸子，溢着满满的……“空无一切”。
“有茶吗？”空无一切的漠然公子平淡道。
酒肆的伙计双眼一怔，迅速回神，低声赔笑道：“有，有有。”
祭鸪生眼明心亮，稍稍上前，好言道：“君小宗主在此喝口茶歇一歇。我且派祭氏子弟前去桃花河察看一番。这水鬼在桃花河中游的东风里害了好些人命，下游的百姓怕水鬼沿着桃花河下至花落镇作祟，担惊受怕，不敢出门……”
那伙计一听是祭氏宗门的人，立马又活了过来。这可是本地修仙大家，此来定然能将水鬼除尽，到时，酒肆中的桃花酿还愁没人喝？想到此，伙计心中顿时升起崇敬之情，忙以供奉三清天尊的虔诚弯腰躬身引众人入酒肆……品茶。
酒肆内除了掌柜的空无一人。君离墨随意挑了个桌子，刚一坐下，祭鸪生正想挪步上前，四位君氏子弟早已闪身抢占了四方桌的另外三边，一个个的脸上还都保持着“别跟我套近乎”“不爱搭理你”的门神脸。
祭璃月冷哼一声，正想上前斥君氏子弟无礼，却被祭鸪生慈眉善目笑着拦住了。一旁寻了另外的桌子落坐。
祭璃月三岁便能作诗写文章，向来自负，那股天生的高傲劲儿直白点讲就是“谁都看不上”。当然，除了一人，仙门首宗傲世而生的仙胎，君小宗主君离墨。正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君离墨的高傲那是祭璃月能比的吗？当然不能。所以，君小采并未说谎，此前的君离墨当真不喜欢祭璃月，面对祭璃月频频出现在他眼前，又没话找话搭腔，君小宗主真心讨厌她，没正眼看过她一眼。甚至当众否定她，认为她心小眼皮子浅，不配与他论道。确实，祭璃月之心众人皆知，醉翁之意不在论道而在君离墨。
此事传遍修仙界后都以为祭璃月要么羞愤的自暴自弃，要么伤心欲绝茶饭不思整日呜呜泣泣悲伤成河。坊间不知为何还流传出一个祭璃月被君小宗主拒绝后，心灰意冷，割腕自杀的版本。此版本后据见过祭璃月的不知名人士确认，祭氏大小姐祭璃月的手腕上真的有道疤痕而石锤。
鹅鹅鹅……事实是祭璃月手腕的疤不假，不过只是意外受伤。
当时，祭璃月一边与大师兄祭雷过招，一边还想着自己这么完美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有男子不仰慕自己？除非……除非他不喜欢女子!
难道君离墨他……喜欢男子？
“啊……”的一声，因走神，手腕被祭雷误伤了。最后，她捧着划了一道血口子的手腕，否定了之前的种种推断。她坚信君离墨绝不可能是个断袖。
总之，还是众人不了解祭璃月，高傲的人第一次碰壁虽碰得有点难堪，简直灰头土面，但她大有越挫越勇的良好心态。她决定改变此前“死缠绕打”的小女子矫情行为，侧底分析了一下以高傲自居的自己，确实自己都非常厌弃那矫情的过往，她打算痛改前非，做自己，以一个高傲的祭璃月俘获君离墨的心。
原本也不知此法是否有效，不过此次君离墨逆着他二师叔的意思对她说了个“好”字，她面上保持着平静，内心已掀起了巨浪。
原来，君离墨真的喜欢高傲自大的女子。
一盏茶的功夫，前去察看的祭氏子弟回来了。据说这几日东风里又有好几人被水鬼拖下水淹死了。现在的东风里犹如一个无人村，家家户户皆闭门不出。
祭鸪生为了探得君离墨的修为与灵力是否有损，便称为了下游花落镇百姓的安危，他带领祭氏子弟守住桃花河下游主河道及其支流。而水鬼常出没的桃花河中游就由君小宗主带领四名君氏子弟前往除之。
君离墨自是没意见，他最想速战速决。君离墨这具肉身一夜没睡竟让他困倦到懒言懒语，一脸漠然。沉重而垂坠的眼皮让他预感不妙，对于自己这具肉身，他知之甚少。
桃花河中游河面宽大如湖泊，亦有好几条支流。
此时已过午后，五人御剑飞在桃花河中游之上。艳阳下河水清澈，随风微动，河面漾起无数涟漪。而水下密密麻麻快长出水面的长条形水草亦随水流舞动。
“少主，此处河水虽清澈，但水鬼躲在水草中恐怕难寻踪迹。我们三人熟悉水性，潜入水中去将水鬼斩了。”君兮道。
君离墨困倦的眼眸扫了一圈宽大如湖泊的水面，心想，若是只让他们三人下水捉水鬼，恐怕日落前也未必能抓到一只水鬼，毕竟在水下，人的水性再好，也好不过水鬼。不知为什么，见了这“湖泊”，他有种想一头扎入湖底的强烈念想……
君离墨：“君小采，你怕水吗？你若怕水就去岸边等着吧。”
“啊？我不怕水。但是少宗主你自小就……忌水。不过没关系，二师叔说了，此次除水鬼之事就交给三位师兄吧，少主只须在一旁……”
“我忌水？”君离墨看着清澈的河水困倦漠然的脸上竟蕴了一丝欣喜，“我怎么觉得我一点都不怕水，反倒有种熟悉的感觉。也许，上一世，我也是水中的……一只水鬼。”许是午后的暖阳太耀眼，困倦的他索性阖了眼，莫名觉得自己曾经也是一只潜藏在深水下的水鬼，就是这么莫名，然后随口一说。
君小采：“少主的上一世必然也是有仙缘的，怎会是水鬼。”
“咕咚……”君离墨沉入水底，果然如他所感知的无二般，顿时犹如一具水鬼般自在畅游在水草间，毫无不适。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君兮等其余四人紧跟着一一落入水中，朝着四个方向游散开来。
桃花河中的水鬼都是极其有慧根的，送上门的五具活人竟无一只水鬼上赶着来争抢，想是认得君氏子弟身上背着的法剑。
半个时辰过去了，那些水下游魂绕着水草悄无声息的避开了他们的视线，愣是让他们连只鬼影都没见着。
君离墨阖着眼似贪玩的水鬼般在水下飘了半个时辰，终于玩够了。毕竟自己这具肉身是经不起长时间浸泡在水中的。
睁眼间避邪已出鞘，暗沉死寂的水底顿时被一道冷月白光照的通亮，倏忽间亮起的水底让狡黠的水鬼来不及反应反倒皆是一愣。这一愣的迟疑让君离墨看清了周身不下二十个拖着黑长发的圆脑袋，就漂在他身边。有的甚至近到他一转头就能来个面碰面。
水鬼并未露出人形，似一团水草的长发，游窜在水草间，就算擦脑袋而过也只会被当成水草。鬼有假皮不假，看来这桃花河中的水鬼倒是最爱把自个当个球。
众水鬼一愣之后四面八方瞬间逃窜而去……
“铮……铮……铮……铮……”君兮等四人见避邪出鞘想是君离墨找到了水鬼便纷纷出剑正想前去相助，不想，这一出剑，借着法剑的光亮，又是成群成群的长发脑袋挤在他们眼前的水草之中。
贴着君小采一边侧脸，原以为是水草的那个脑袋，长黑发突然分出了一个“白脸”。两个铁青色泡发过度一掐就要爆的眼睛，凸凸的转了转死白的眼珠，“脸”上顿时又撕裂开一道血口，血口挣扎着分离，上下皆生出锋利的尖牙，朝着君小采脖子猛地扑去……
“小心……”好在君兮出剑够快，虽在水下有所阻力，但剑锋及时划落在君小采脖子前，剑气将那泡水肿胀的青眼脑袋弹出了数丈远。君小采被君兮的法剑吓得两眼发直，整个人都僵住了。
紧接着这边四柄法剑不是横扫砍水草，就是直刺乱窜的团团长黑发。水鬼时而如浮萍飘悬水面，时而如鱼般迂回又曲折的游窜，总之，水草砍去不少，水鬼一个也没砍到。四人不免有些上火，气急败坏下砍掉的水草倒是有一大片儿了。
那厢，避邪自挣脱了君离墨的手，追着逃窜的水鬼上下左右追得紧，吓得水鬼们朝各分支河道窜去。
君离墨命君兮等四人分别堵住四个分支河道，而避邪剑则重回君离墨手中，有君离墨的灵力加持，不过懒懒散散随意几招，剑芒已将水草去了大半，逼的水鬼无处藏身，一团团黑发群聚在仅剩不多的水草中，越挤越密，成了一团愈来愈大的黑发。
几处支流河道有君氏子弟守着，除尽水草必能将水鬼一网捞尽。不想这团巨大的黑发却偏生往上游逃窜去了。君离墨命君兮等四人守住桃花河中游，自收了避邪仍潜在水中，直追上去。
君离墨自觉不似君小采口中所言那般忌水，但这具困倦的肉身或许忌水，感受着水流逆势冲下来，直至上游，他竟没能追上那团巨大的黑发。上游河底多暗石并无多少水草，无须避邪的月白冷光也能看个究竟，那团浓密的黑发竟然消失了……
难不成，骄阳烈日当空，水鬼也上岸？
“哗啦……”一个水润润的俊俏少年探出水面，水珠顺着皎洁如月的肌肤滑落下来，溶入湿漉漉的衣襟。
晦暗的水底待久了，一出水面倒觉得天光亮的刺眼，他索性阖了眼。
河畔，半树桃花倒影水中，花瓣随风翻飞，纷纷落入水面，好一幅春光明媚桃花图。
春风微暖，伴着花香飘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湿润的睫毛微微一颤，“哪儿来的酒香？”
既似酒香缠绕着花香，又似花香中透着酒的香醇。
少年抬起一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睛懒懒睁眼，百亩桃林灼灼桃花跃入眼帘。好一个仙境之地。莫不是水鬼上岸成了酒鬼？
君离墨飞身上岸，拖着湿嗒嗒的衣衫，寻着酒味往桃林中走去，越是花香浓郁处，酒味愈加醇厚芳香。
走着走着，酒未寻得，脚步却略显踉跄，身形晃荡，好似喝醉了。阵阵春风接连吹来，酒意外散，便有些迷迷瞪瞪。
不知是骄阳似火烤的他身上有些热，还是一闻便醉的酒劲儿烧身，纵然是刚从冰凉的桃花河中上岸，湿透的衣衫还贴着身，衣角仍滴着水，先前顺着脖颈处水珠滑落的水痕还未干透，此时又滋出闷热的汗珠来，缓慢滚落。
君离墨困倦的甩了甩头，抬手将衣襟扯开了些，转身便要往回走，想着跳入冰凉的河水中，降降温，凉快些。他早知君离墨这具肉身金贵的很，也离谱的很，原先困倦到漠然，眼下闻酒香便醉也不甚稀奇了。
天旋地转，眩晕感袭来，君离墨趔趄着走了两步便依着桃树坐下去阖上了眼，好似睡着了。
一阵桃香飘来，不知从哪儿倏忽冒出来一个水灵灵的小桃妖。面若凝脂，一双桃花眼含着灿笑，肌肤似剥了皮的桃肉般荧亮通透，如此优秀的一副皮相，真当对得起妖孽一说。
桃妖旋身而至，非但未带一丝妖魔鬼怪凶残可怖之相，反倒携着娇艳欲滴扬扬洒洒的桃花伴着醉人的花香，活脱脱一个娇俏小仙子下凡。忽闪忽闪明亮的眼眸欣喜地瞧着洗的干干净净还带着水份的君离墨，像捡了个什的宝物一般雀跃。
春光明媚，微风拂面，俊俏少年，困倦依桃林。怎么看也是秀色可餐，此景，亦或此少年。可惜啊，偏偏来了个馋身子的妖孽。
桃妖的视线从君离墨白净的脸滑到他衣襟松散的胸口，停住，咽了咽口水，刚要伸手去扯他衣襟，一个雪白挺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君离墨面前，挡住了桃妖的视线。
“你敢。”千城一贯浅淡的声音中却蕴了冷冽的杀气。
“你是谁？为何抢我食物？”
桃妖愤愤然怒瞪他。这一瞪，立时收了怒容，两腮泛起桃红，转了柔声细语道：“这个长得模样看起来可口的少年，若公子想吃，我便让给公子。”
“让？”千城脸上从无喜怒哀乐，他的声音也一贯如此，向来都是稳稳吐字，声线浅淡，除了度厄，谁也读不懂他，何时是喜是忧，何时是乐是怒。
“正是。我愿把这可口的少年让给公子。”她说着还露出一副娇羞姿态。
“他本就是我的，何须你让。”
“……？”
“若不是你在这桃林施了媚术，你又岂会是他的对手。”
“公子，我……”
桃妖话未说完，也未明白千城所言是何意，覆手之间，一颗新鲜的桃子已落入千城手中。
这颗可不是普通桃妖，而是天界桃园的仙桃。不知为何落入人间，借着自身仙力修炼成了人形，在人间作妖。
千城转身蹲下，抬起手，纤长的五指轻轻拂过君离墨一侧的长发，湿漉漉的长发随即飘逸轻扬。
“度厄。”
千城一面唤他，见他沉沉不醒，一面打量他。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微微下挪，见他湿漉漉的胸口衣襟有些松散开来，轻轻提手替他掩了掩衣襟，松手之际君离墨身上的衣衫倏忽间便全干了。
千城刚一松手，一层寒冰瞬间封禁了满眼星辰的眼眸，缓缓看回君离墨胸口，揭开衣襟，暗黑的咒文泛着幽幽邪煞之气……
“锁魂咒。难怪连七煞招魂阵也再难招回度厄的魂魄。”
千城默然，事情似乎已经变得如他之前猜想的那样，并不简单。
原本度厄夺舍君离墨只为祭璃月。
200年前度厄在世为人时所相识的沈相国长女沈碧，几经轮回，再世为人，祭璃月便是当年的沈碧一事，也因度厄偶然间得到的一盏琉璃灯而揭开。
琉璃灯能窥得几世轮回过往，虽算不得厉害法宝，也不见得是随意丢着玩儿的物件，却偏偏丢在了度厄随手可捡的脚边。
千城以为，此事并非偶然。
而度厄却不以为然，为报当年沈碧“一语袒护之情”，毅然夺舍君离墨，只因听说祭璃月被君离墨羞辱，且害得祭璃月割腕，差点陨命。
君离墨仗着出身不凡，修为高深，长得好看，目中无人自视甚高，可再怎么狂也只是个肉体凡胎，在度厄眼中灭不灭他也只不过是覆手之事。这事，难就难在他是祭璃月的心上人，杀了他，她更难过。不杀他，他让她难过的都割腕自损了。
沈碧在度厄200年前的心中，是除了之后相识的太子殿下之外，唯一一个作为善良的存在。
一个人如果陷在屈辱中太久，虽然他早已习惯肆意的讥讽，恶意的攻击，莫名的拳脚，但如果突然有一日，一个身份高贵本应该同旁人一样鄙夷厌恶他，而她却在众人欺他辱他之时站出来替他说了句公道话，在她看来或许只是自身教养使然，又或许真的只是心善，见不得欺人太甚之类，总之，还真不算什么。而在他看来，已然是最善良的“袒护”。
他非常习惯旁人的恶意，而面对突如其来的善良时，却让他陌生到不知所措，连句道谢的话都没能说出口。看着她温婉端庄的离去，他真心希望她永远美好到让人艳羡的生活着。
有的人只在他生命中擦肩而过，短暂到只是说了一句话，却成了一幅画，永远定格在了那个美好善良的瞬间，包括那个人。度厄难以想象沈碧那么善良温婉的人被君离墨羞辱到割腕自损，尽管这一世她成了祭璃月。他只想看她这一世也美好的活着。
既然君离墨那么自命不凡，他便收了他的三魂七魄，夺舍上身，打算让这个桀骜不驯的君小宗主好好接接地气，让世人看看君小宗主的荒唐，最后还得跪求祭璃月的原谅。
此事若是放在鬼市某个鬼话连篇的小鬼嘴里，那就是，“看来厄鬼城的鬼王真的很闲。”
不，不，不，在千城看来，沈碧是度厄心中最美好的存在。或许，是他的意中人。毕竟，他与度厄不离不弃相伴的200多年间，除了沈碧，度厄心中再没有在意过别的人。
这种带着莫名敌意的猜测，如果度厄知道，他应该会立马气得蹦起，撩袍子一脚踩在凳子上，跟太子殿下好好掰扯掰扯，这200多年间，我为殿下血洗过几城？又为殿下舍弃了几魂？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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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度厄夺舍君离墨这具肉身后竟莫名失去了所有记忆，而君离墨的三魂七魄原先由千城取走，之后也莫名消失。千城不得不违背与度厄的约定，借清明鬼节人间阴气深重，提前以七煞招魂阵招度厄魂回厄鬼城。之后，更让千城疑惑的是，扶苍山的君氏宗门虽为仙门百家之首，却如何以君离墨之肉身招回度厄之鬼魂？
以君离墨的肉身招魂，能招回的也只能是君离墨的三魂七魄，怎会是度厄？
当日，千城再次以七煞招魂阵试图再次招回度厄，不想法阵自焚而灭。巧的是，正在此时，九尾鬼王犹白狐、狼牙鬼王锣面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以厄鬼城鬼王度厄已在几日前魂飞魄散，厄鬼城无主为口号，集结了大小不少鬼城城主，浩浩荡荡群攻厄鬼城。
千城只得留在厄鬼城，跟这些不知好歹的小鬼，好好聊一聊？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用行动诠释了四个字的意思，“自寻死路”。
正所谓小鬼难缠，千城一时难以分身，便遣了喋血黑乌前去扶苍山守着度厄。
鬼界虽有鬼城过千，大小鬼王无数，但始终各自为城，各鬼城间并无制衡、牵制、附属等关系，一句话，各管各的。而厄鬼城却始终是鬼城之首，原因嘛……也许是老鬼王太过厉害，神鬼魔三界惧之的怪物。也许只是因为厄鬼城是鬼界第一座鬼城，始祖的地位。也许……总之，厄鬼城虽未统领鬼城，却在众鬼王心中既敬畏又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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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妖以仙力施的媚术与妖术不同，要么吃了这颗仙桃自然能解了施法者所施的媚术，要么只能等着，过一段时间媚术自会失效。
“度厄。”千城再唤他。
君离墨费力地睁了睁眼睛，迷糊中又见那位仙气飘飘束发严谨穿着一丝不苟的仙友。此时，有百亩桃林漫山遍野灼灼桃花作景，美色更甚。
君离墨困倦的眼皮虚抬了抬，喃喃道：“百亩花香醉胜酒，春色嫣然不若君。”
千城手中递过去的仙桃顿时一滞……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桃坞再遇千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