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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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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的生活是非常按部就班的,网课以外,每天固定的功课是看一本时尚杂志再试着画一张设计图。睡前要梳头一百下。可以防止脱发,还可以保住智商。
这晚明月站在镜子跟前,手抬起来,梳子却停在半空,呆呆地半晌没能梳下去。萧紫原摸摸这颗头说可以长高的情景又在脑海重映一遍。明月模拟那只在自己头顶拂过的手,轻轻捋了三遍。感觉怪荒谬的——好像摸狗狗。
梳完头,做了件很傻的事,趴在侧边的飘窗,想试试看能不能看到萧紫原的家。结果当然是徒劳的。毕竟连她家的单元号都不知道。
这就在心里喊上名字了。
先前她的两个好舍友吐槽她官僚主义,起因只不过是离开学校之后,时隔两年相见,舍友都直接叫“千雅姐”,只有她还是习惯性喊千雅“部长”,蓓蓓和薇薇斥责她满脑子的阶级思想和等级观念,穿到古代做了奴隶主绝对是要作威作福的那一种,明月被她俩的伶牙俐齿整得脸红了又白。其实和官僚不官僚没关系,她心里没有阶级,主要,她不是个喜欢变动的人,性格里有非常执拗的一面,许多事情维持原样对她来说才有安全感。
说起千雅,其实让先前有提过,要是明月一个人住害怕,可以去跟她一起住。千雅住的小复式,根本不愁没房间。
只是,摆脱对他人的依赖也是明月在毕业之后想要做到的,尽管内心蠢蠢欲动,纠结很久,还是以“我很烦人的,会打搅你写作”为由婉拒了。
一腔孤勇开启独居模式,搬进来的那天觉得自己能直接开大飞机上天。
可内心深处她还是有点小害怕的,尤其是偶尔半夜阳台有个异响什么的,会整个人吓得跳起来,她又不知怎的,特别容易招惹到莫名其妙的人,来这个城市半个月,就有三次被人尾随,特意绕了很远的路,钻进警察家属小区假装自己住那儿,才甩掉的尾巴。
每天睡前都要仔细检查两遍门窗,渐渐有强迫症的趋势。有时候已经躺下了,记不清检查了没有,就还是要撑着打架的眼皮爬起来再查一遍。
今晚有点不一样。和萧紫原住同个小区这事给她的感觉非常奇怪,好像有了依靠,自己在这个地方不再是孤单一个人,洗漱完躺下,有种她就在咫尺之间的幻觉,独居带来的那种漂泊感被冲淡了,取而代之是种莫名其妙的温馨。
在这种温馨的驱使下,她点开潇潇发过来的小说链接,是那本号称虐到心肝脾肺肾碎成齑粉的《锁清秋》。和以往读书的“啃”法不一样,犹如巧克力融化,顺喉而下非常丝滑,只翻了前三章就被深深吸引住,说好只看半小时,不知不觉就一页接一页地看下去了。偶然瞥一眼手机左上角已经凌晨三点了,心里暗呼糟糕,从正文退出来看看目录,距离完结还有七章。她从来自律,这么放纵自己的经历屈指可数,不得不说还是挺刺激的,精神相当亢奋,也不觉得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决定再熬久一点把故事看完。
五点看完发现睡觉彻底成了奢望。而且眼睛也哭肿了,热辣辣的特别疼。明月从床上爬起,特意泡了茶,把茶包取出来,放冰箱冷冻室速冻了五分钟,取出来敷眼睛上。敷完化个淡妆,收拾下屋子,背上包准备上班,没想到出门就遇见了一身运动打扮的萧紫原。头发用发圈绑成了丸子头,戴着蓝牙耳机,优越的肩颈线条和光滑细腻的肤质,在晨光里显得格外瞩目。
明月万万没想到她起这么早,只得认认真真打了招呼:“总监早安。”
萧紫原看了她一会儿,微微眯眼,问了句:“怎么哭了?”
明月惊讶于她的眼力,她自己感觉自己已经把泪眼掩饰得很得体了,连忙说:“没什么事,做了个梦。”指指她的装备,“总监晨练吗?”
“嗯。”
很奇怪,明月紧紧握着包没走开,萧紫原也没有走。两个人静静地面对面站着,早晨的风干干净净,还没有一丝一毫城市印记,仿佛是从深山或是近海送来的清风,纯粹得很,清冽得很。明月想让对方先走比较好。
萧紫原问她:“这附近哪家健身房比较靠谱点,你有推荐么?”
明月很后悔自己平时没有健身习惯。只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您问一下。”
“好,那就麻烦你了。”她按按左耳戴的蓝牙耳机,微微一笑,转身风一样离开。
明月怔怔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消失不见,才小跑着赶往公交站。乘上车时,状态已经很不一样。她总算也体会到一点类似追星的乐趣。像萧紫原这样,和她偶遇一下,整个人就有能量加满的感觉。先前被小说虐到谷底的心情又回到了地平线以上,像补过水,嘭嘭的,很充盈。
她搭到的是最早一班车,到公司之后画了三张草图,才有同事陆陆续续地到来。萧紫原大概八点二十五分左右到的办公室。在公司以内和以外的地方,她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两样的。无可挑剔的外形加上说切换就切换的气场,明月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什么新型智能AI。那挺拔的身姿,明明纤细,却很有力量感。
也不知潇潇是什么时候到的,哗啦啦就将办公椅滑到明月身边来了,语气带着浓浓的八卦味:“啧啧啧啧,大清早就这么痴汉真的好吗?眼睛都快跟着她进办公室了。能不能掩饰一下你的小心思?”
明月回过神,脸颊上凉飕飕的,原来刚刚发烫了,摸摸脸,不能答话。
潇潇凑在她身边,咦了一声,注意力落在她跟前的素描本上,“可以啊你,老深藏不露了,这功夫我看不输给咱们这儿任何一个设计师。做实习生也太屈就了吧。”说着看明月的眼光多了几分神采,像老师初带新班级,头次测试,最高分竟是平时看起来最不起眼的那个笨笨的呆学生,既惊讶又欣慰。
明月手上在画的是一件晚礼服,式样是偏保守的复古华丽,袖口格外大胆,参考的是绣球花的形状,裙身则多用螺旋而下的大褶,整体看起来非常张扬梦幻,颜色也采用的也是绣球花里雪球那个品种的天蓝色夹米色。她正在修细节。被人一夸,她有点不好意思,把本子合起来,“你就别笑我啦。”
潇潇是个做事不挂心的,瞬间切了话题,“话说,昨天发给你的……”
一句话没说完,被雷蕾喊过去交代事情去了。
直到中午下班,潇潇才有机会问她小说观后感,彼时大家在昨天的拉面馆,她一边往碗里倒辣椒油一边说:“嘿,早上说的,发给你的小说看了没。”
明月点点头,她已经喝上汤了,眼睛亮晶晶的,“看了那本架空历史的。”
“感觉怎么样?”潇潇问,两只肩膀微微耸起来,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是不是虐到爆炸。宫门口月下告别那一段是不是哭死了啊?”
明月喝口汤,点点头又摇头:“看的时候是很难过,但是。”
“但是啥?说话别大喘气。”
“我回头又想了想自己,瞬间就不虐了。”
潇潇笑容逐渐消失:“为啥。我记得后劲很足的啊。”倾力推的书别人说不深刻,太打击老书虫的自信心了。这是怀疑她品味,这是妥妥的人身攻击。
明月叹口气:“就是,潇潇你看呀,从人生价值自我实现角度来看,人家十六岁做皇后,二十二岁就垂帘听政,成为偌大一个帝国的实际统治者了,拥有的财富富可敌国,我自己呢,还在为了千儿八百块的实习工资做牛做马,要不是有地方住,早就睡天桥下面了啊;再说大家都觉得很虐的感情线,虽然贵妃和她相爱相杀,至少人家有人相爱啊,而且贵妃还是柔情似水大美人,比起我这种孤狼,不是好千万倍吗,还有,那种激烈的纯粹的生死相随的感情,我也许一辈子都没机会体验,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还是自己比较虐。比起为她们潸然泪下,还是我自己的人生更好哭一点。”
她说得一板一眼,潇潇耐着性子听完,一脸我要狗带了的表情:“卧槽,你这好大一碗毒鸡汤,看小说就是图个幻想爽一把,现实里得不到的在幻想乡得到补偿了,温明月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艰不拆啊!”
明月把桌子上的筷子架起来,继续说下去,口吻幽幽的:“而且我觉得所谓虐不虐,不能单单以两个人最后在没在一起来判定,对于我来说,只要两个人始终相爱,那就是甜文,什么才虐呢,情深不寿是虐,情到浓处情转淡,爱到深处爱无能是虐,在不在一起,我觉得太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灵魂感,始终相爱,且没有旁人。这就是甜文。”
“很危险的感情观噢。”潇潇上下扫视她,但是转瞬又笑起来,笑得贼兮兮,“不过你这能这么想,应该会很勇敢吧?”
“勇敢什么。”明月警惕道。
“追总监啊。”潇潇蹭她肩膀,“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姐妹我帮你。哎我这实习期眼看快结束,除了混个经验满点以外,没学到太多有用的,也不像你是个隐藏的王炸,有一手绝活,不过能因缘际会,当了小明月的人生导师,引导你发现自己,我还是觉得非常值得的。”
明月的脸黯然了一下。潇潇快速地捕捉到了,扶着她的肩问:“是不是你已经告白过了,被拒绝了,不哭不哭啊,来姐姐怀里。”
明月笑出声:“过足戏瘾了吧,吃面。”
“哎,等我这么颗开心果走了,你才知道不珍惜我,是多么大的错误。”
明月黯然的是,人总监是正儿八经来工作的,不是来谈恋爱的好吗,就算谈恋爱,也未见得一定要找女孩子,就算找女孩子,也未必找她这样的。现在她做了这个助理,简直不要太轻松,有大把时间做自己的事情,萧紫原也不怎么使唤她,有点事必躬亲的意思在,上午开了两个小型的设计师会,没叫她,明月在外边仔细盯着,发现第二次会议结束时,有个设计师小姐姐眼睛红红的,很明显是哭过了,其他人都用很同情的目光看她。明月当时心里想,传闻大概是真的,魔鬼毕竟还是魔鬼,只不过自己级别太低了,够不上让她变身的基准线而已。她对自己的体贴和善,都只是普通人类对普通人类的客气礼貌互助。
明月也知道这样想过于苦逼和卑微了,但是她是刻意用这样严苛一些的想法来让自己保持清醒,眼下看了活色生香的百合小说,正好心思活络,抑制不住地蠢蠢欲动,要是心里一个劲儿地自我催眠“总监说不定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万一扑上去了怎么办。
她对自己的自控力的信心不足。
头两天都在这种恹恹的情绪里度过了,到了第三天下午,合该有事。因为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大家等了足足三天都没见烧起来,除了开会时萧总监言辞犀利批了两个下属,就不见其他震慑性的举措,这导致整个设计部内外的空气都松了一松,那种绷着等待靴子落地的心情暂时性地消失不见了,甚至连明月险些遗忘的小贝都重出江湖了。
见到小贝,明月尽管清楚不应当与小朋友计较,心里还是不免生气。她的头发她留了三年,每个星期要做两次保养,很爱惜的。因为他抹了两手颜料就一剪刀咔嚓掉,她发誓那天在航站楼眼里的泪有两滴是为了失去的秀发而流的。气归气,要她真做点什么针对人家小孩子,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小贝见了她却无比兴奋,立马就冲过来了,叫“明月姐姐明月姐姐”,明月姐姐不给他眼神,他就立马改变策略,大喊“温明月”。
雷蕾联系发布会的场地,忙得两脚不着地,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将孩子往明月这里推,还是老三样:“明月帮忙看一下。”
明月还没什么表示,总监办公室的门开了,从里边出来的除了萧紫原,还有另外两个设计师,边往外走还边说着话呢,显然正在讨论着什么。她一出现,整个办公室的氛围就冷了三度。
她今天穿着白衬衫,下边一条简约的黑色缎面西裤,衬得身形十分修长。脸上的化妆并不浓,只是烈焰红唇,灼人眼目。
小贝一见她出来,立马噤声了。
萧紫原放开手里拿着的设计稿的一端,径直走到小贝跟前,弯下腰,笑得眼睛弯弯的,问:“小朋友,你是谁家的啊?”
周遭的人却没有一个敢搭腔的。小贝的表情眼看着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明月也不懂为什么这看似简单甚至还透着浓浓的“阿姨是个和善的人”意味的问候,人在旁边听着就那么杀气满满。和善,抑或核善,不好说。
雷蕾连忙上来认领:“总监,不好意思,是我们家孩子,放学太早了,这不,我家老公又出差,就给送到这儿来,不会待多久。”
萧紫原听了,没搭话,反而对明月说:“温明月,你带小朋友去茶水间,有糖果的话,请他吃一个。”
明月见她脸上透着三分冷气,也有点胆寒,怕再不把人拉走,小贝会真的哭出来,就不计前嫌带着他去茶水间暂避。
之所以说暂避,她也直觉地知道,萧紫原要对雷蕾说不太好听的话了。为了不损害她在孩子跟前的形象,所以先把人支开。
别的事情,明月都可以不八卦,但是这个知道了开头却不知道结局的小插曲,却让她心里很是痒痒。那天下了班之后主动发微信问潇潇,后续是个什么走向。潇潇本就爱唠嗑,是月亮双子座的小天使,洋洋洒洒就发了几百字的小作文。
原来,那天明月走后,萧紫原就笑着对雷蕾说,“雷主管,你这是在和公司抗议,还是和我抗议呢。”
雷蕾素来镇静,那天却也不免狂擦冷汗,赔笑说:“总监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就抗议了。我也是看小温在旁边没什么事…”
萧紫原在明月的位置上坐下,把玩着她的鼠标,修长的右腿交叠在左腿上,脸上有温和优雅的浅笑:“你都把孩子带到办公室来了,这难道不是抗议我们给您开的薪水不合理,支付不起托儿所的费用,是这个意思不是?”
雷蕾瞠目结舌。大概是没想到逻辑还能往这个方向走。她平时可是在办公室酷爱炫富的来着。这简直是给了她一个耳光啊。
萧紫原继续似笑非笑地说:“如果嫌薪水不合理,您应当跳槽啊。是不好开口,还是有别的难言之隐?”
雷蕾没做声了。咬着牙没抬头。
萧紫原还说:“温明月是我的,助理,这可是你们推给我的人,不是我从外边带来的。她不论看着闲不闲,都在忙我给她安排的工作,您怎么好意思让她兼职带孩子?”
潇潇补了条语音:“‘您您您’的,老阴阳怪气了,咱们总监祖籍是不是帝都啊?”
再补一条:“你就说说看,等我走了,谁给你重播这么精彩的办公室轶事?”
明月捧着手机,在沙发上滚了两滚,脸埋到抱枕里。其实总监大概是借这件事整顿办公室里懒散的风气吧。因为好歹也是艺术从业人员,行事比较随意一些。要说很激烈的勾心斗角,那不会的,都是很热爱生活的人,没太多歪七扭八的小九九。
从那天之后,萧紫原得了个绰号“笑面虎”,也是从那天之后,三不五时往办公室跑的小贝再没出现过。然而明月知道那副铁面无私的样子并不是萧紫原的全貌,就在那件事发生三天之后,她认识的网络部的一个姓戴的程序媛姐姐说,公司设置了一个儿童乐园,有专人和安保负责,在小学放学和员工下班之间的这段时间,帮忙照看员工的大孩子小孩子,“这是你们新来的那个总监要求的,沈总也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那么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么个毫无眼前利益可言的半公益项目,竟然二话不说就同意。”
明月记下来了。心里又甜又苦。甜的是,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么好的人。当面撕破脸背地里又行善。这一点简直正中她的命门,这是唯一可取的一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苦的是,沈总大概是对总监有那个意思。比如接待总监,订什么不好,订个蜜月套房,这暗示得还不够明显么。再比如,郁李李和总监说,大家给她准备了欢迎晚会,萧紫原那天戴着一副亮闪闪的钻石耳环,每捋一下头发就亮瞎众人的氦合金狗眼一次,她抬手捋捋头发,对着一屋子做嗷嗷待哺状的部下笑得万分真诚:“不用那么见外,一起工作几天就熟了,大家辛苦这一段时间,等把发布会开了我再请大家喝酒,这不,晚上我还得赴你们沈总的约,郁主管你就把局攒着,等大功告成我做东。”
明月慢慢把心情调整为,在一旁看着她就很好,何必看到一朵美丽的玫瑰,就一定要据为己有。那种爱未免太过狭隘。于是也能比较平和地忙自己的事。她家里的工具全而不精,公司打版师姐姐有一台私人购置的电动缝纫机,据说神一般的好用,明月就想试试手,如果用着合适自己也买它。
那天下午下班后她就在打版师工作间逗留到很晚,把自己动手新做的一条裙子收了收腰,缝好之后在那里试穿。穿到一半呢,忽然听见外间有人开门进来,慌得连忙钻到一架子衣服里面躲起来。然后拉链卡住了,怎么弄都没办法。只能消停了,等外间的人走了再做打算。外间窸窸窣窣响了一阵,估计是谁在这加班。X-Cherry多用纯棉面料,也有雪纺涤纶等等,新出的这批小样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明月伸手去试试,没想到这一动招了灰尘,她敏感的鼻子立刻就受不了,打了个喷嚏。
在打第二个喷嚏之前,她火速捂住了口鼻。可是为时已晚,外间的动静戛然而止。脚步声往里间过来了。
明月紧张得头皮发麻。万一是奇怪的人怎么办。她这方面运气一向很无语的。
脚步声近了以后,开口却是女声,那人问:“谁在这里?”
明月心口一块大石落地,并且有种莫名的喜悦,几乎是蹦出来,说:“总监。”
萧紫原耳朵上夹着一根焦糖色铅笔,身上穿的是今天上班时穿的很随性的雾霾蓝v领裙,一根黑腰带越发显得腿长两米。见了是她,勾了勾唇角:“你在这做什么?”
“我,我的链子好像卡住了。”明月脸红扑扑地求助。
萧紫原没说话,扶着她的肩,帮她掉转身,很自然替她将拉链拉上了。接着扶着她的肩,带她到屋子更纵深处,对着一面穿衣镜,打量着里边的明月,问:“你自己做的?”
“是不是蹩脚得很明显。”明月沮丧问。居然一眼看出来是她自己做的。
萧紫原扶着她转过来,手依然搭着她的肩,笑道:“怎么会,很可爱啊,就是……”
这个“就是”意犹未尽。靠这么近,明月头已经晕乎乎的了,喃喃问:“就是……?”
一双手扶住了明月的腰。她的腰恰好是她的一握。
明月惊醒,猫一样戒备,浑身所有的触觉神经元仿佛都集中到了腰那里。萧紫原微微垂着眼,长睫毛掩住了眼里的神情,只是双手在明月的腰上缓慢地来回来捋了有七八次,像是在给她量腰围,又像是医生检查身体,试探哪里不舒服。
可惜明月没有不舒服,整个的腰部像过电一样,渐渐辐射到整个身体,整个人都被她那双柔柔的手给抚弄得飘起来了。
“害羞?”她温软的手突然撤下去了,发问的声音带着笑意。
明月好不甘心啊,刚刚狠命咬着下唇才没有像猫一样嘤出来,脸和耳朵也都热炸了,只能于事无补地解释:“痒痒。”头垂着,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腰这里可以再改改——这裙子是做来什么时候穿?”萧紫原退了两步,斜斜靠到不远处一张桌子上,双腿交叠。
“就日常,上班通勤穿。”明月晕得好些了。但是说话还不够利索。
“那就稍微有一点点小单调,和别人做的没有两样,犯不着你自己花功夫,时尚不就是不违背大众的同时又多点与众不同嘛。考虑加个‘腰封’,不然自己穿的时候就要费心搭个腰带。”她说话虽然很毋庸置疑,却没有盛气凌人的成分,明月很愿意按照她说的去做。
而且这条裙子确实是纯黑,一黑到底,显得沉重凝滞,穿着上班,有参加丧礼之嫌。明月其实很不满意,想改改,因为是自己画的第一张图,才没有多动手脚。
这天回家是搭总监的顺风车回去的。平时明月都很注意早出晚归,免得碰到她。这回真是迫不得已了。两个人在车上说起她做裙子的契机。明月就老实交代说自己在慢慢学做设计。画了一本子图,“画很慢,画很烂。”
萧紫原说可以帮她看看,明月自然而然就和她加上私人微信了。
回到家,明月一下子扑进沙发,把自己埋起来。微信滴滴响了两声。竟然是萧紫原。先发了猫咪表情包,随即是一行字“健身房的事,明月小姐帮我问了没”。
明月其实搜集了很多资料,就是褒贬不一,她也不敢贸然推荐,想来她总不会缺这种信息渠道,也就搁置了。现下她又提起来了。明月就会慌张,仿佛自己受人之托没有忠人之事一样。像大雄求助哆啦A梦一样拨通了千雅的电话。
千雅一口气报了四五个名字,明月逐一记下来之后,就听见对面质问:“真不打算去面试了?被什么绊住了?”
明月沉默半晌,闭着眼睛用几乎是投降的语气说:“学姐,我好像……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