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斋录》碧玉筹

29、[肆]

　　大概是太不凑巧，临到陆无渊即位前些日子，你发病倒下了。
　　出落的长身玉立的青年来得急，甚至无视了凳子直接跪在你床边。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眸眸底映着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模样，唇线紧抿着，指节用力紧握的发了白。
　　他轻轻将你的手捧在手心，水红色的唇此刻泛了白，“神医说有药可医，你要坚持住……”
　　你想朝他笑笑，可是没有力气，就连启唇开口都成了奢望。
　　既然他说可医，你便信他。可你还有太多担忧，心里还有太多不舍，你有好多话想说。
　　所以你还是挣扎着用余力说话，尽管气音听的不甚清晰，“……明年……我还想看梅花……”
　　“我……还没去过别的城池……”
　　“还没见你娶妻……”
　　“……我不会死……”
　　不知怎的，说到最后，你眼角滑落一滴泪。
　　你觉得自己原本是不想哭的，可是模糊中看见陆无渊红了眼尾，将你的手微微握紧，忽然就有万般委屈涌上心头。
　　你上一世就体弱多病，辗转数十家医院最后不治身亡。这一世本以为就算拘谨，被束缚地活也能活到自然死亡，没想到还是步了前尘。
　　不过这一世也不算亏，好歹你认识了陆无渊。
　　只是可惜无法亲眼看着他登上高位了……陆无渊性子偏执固执，城府心机，无论是他想要的还是想要做到的，都会不择手段地达成。
　　他看上谁，就应该光明正大地将人抢回去。
　　可是唯独对她不可以。
　　她聪慧……知事明理，却也极脆弱苍白，如同一触即碎的泡沫，让他只能小心翼翼，不敢放肆。所以他愿意伪装，按照她希望的模样成长，尽管有太多束缚和压抑，他甘之如饴。
　　他可以用手段将她掠夺到手。
　　可他不知道怎么掠夺一个将死之人。
　　甚至在听见她说想见他娶妻生子时不敢吃醋恼怒，只能将情愫藏在心底压抑，控制蔓延开来的黑暗情绪。他警惕心强，睡眠浅，向来常常无一梦境，近来却总是梦见最初时在相府与她初见。
　　那个苍白脆弱的姑娘就那样笔直地跪着，眼底却朦胧模糊，摇摇欲坠的模样“他”却毫无怜惜之意。
　　他看着“他”下令诛尽相府，只因为一个几率极小的通敌叛国罪名。他的姑娘被刀剑穿刺时，大雨倾盆而下，浇湿她无人处理的尸体，血液在她身下蔓延，和着雨水流到他的脚边……
　　闪电雷声倏地惊起，他从噩梦中惊醒。
　　而漫天血色，犹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