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剑顽石录》风向北北西

41、全玉现身

　　要说王忻，得先说王恪。要说王恪，就不得不说清风明月楼。

　　清风明月楼乃王恪的祖父——王均台第一世创立。

　　大家都私以为清风明月楼是个民间组织，其实不然。

　　清风明月楼虽然听王均台的号令，但王均台却直接受命于天子，有特许令牌出入皇庭。

　　大家可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清风明月楼干的是杀人的生意。

　　他们卖人，人家买人。

　　他们也卖杀手，但少有人买杀手。

　　其中买杀手的，就是宫内。

　　若要问宫内买了杀手杀谁？这事恐怕只有武帝一人知道。

　　清风明月楼虽先皇在世荫蔽堂而皇之地存在了五十余年。这年，清风明月楼已经交到了王恪的手中。又过了一年，武帝薨，嫡长子文帝登基。

　　文帝生性文质懦弱，讲求礼法顺从人情，接受了他父皇给他的江山，保留了原设机构。但他认为，国治不可重杀伐，应当司教化，于是他渐渐摒弃了清风明月楼。

　　王恪刚立为楼主以为大有可用，没想到一年时间就成了闲散野人。

　　文帝开创科考，察举人才，在他的治理下，朝野和气，举国开化。

　　一片祥和的表面下面，却有无数只蠢蠢欲动的手，想要搅弄风云。于是，有一只手，就这样在太平盛世的帷幕后悄悄向王恪伸来。

　　自然，现在大家都知道那人是何鲔。

　　至于何鲔如何控制了清风明月楼，如何杀害百官和商贾，致使黎民百姓遭受城门之殃，景阳道长不得而知……

　　景阳没有再说下去。

　　聂长安一知半解，问道：“所以，这跟夷兰道长和王忻老前辈的感情有什么关系？”

　　“你莫要忘了王忻是清风明月楼出来的。当年万户闭门、百官噤声，都与清风明月楼屠门屠户有关。清风明月楼本受皇家保护，可后来没了，众人声讨清风明月楼时，王忻，自然也是他们诛伐的对象。最后，王忻只能自杀谢罪。”

　　凤九天怒道：“我外祖母什么罪也没有，凭什么要为了这种蠢事自戕？难怪，母亲每次只提外祖父，根本不跟我说外祖母的事。”

　　聂长安觉得自己的嘴可真多，正好问到了人家的伤疤上，不好意思再开口。

　　景阳道：“这就是命。他二人真情无敌，却在真爱浓后，半途夭亡，这是我所说的，他们是真爱，但后来就不是了。人都没了，哪还来爱不爱的呢？”

　　聂长安忍不住插嘴道：“道长您这可就说错了！千百年来，牛郎织女、白蛇传说、梁祝化蝶，这些人虽然不再了，可他们的爱情故事却保留下来，传颂世人。”

　　景阳叹口气道：“对我们来说还在，对他们来说，那不就是没了？”

　　凤九天道：“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聂长安看向凤九天，发现他没那么生气了，而且还大彻大悟起来，不由得佩服道：“不愧是自给自足谁也打不倒的九天居士！”

　　景阳突然大笑：“你叫他什么？九天居士？”

　　聂长安怀疑起自己来：“我叫错了吗？他不是叫凤九天吗？”

　　凤九天也闷声一笑，道：“忘了告诉你，我姓凤命名旪，字九天，号青山道人。”

　　聂长安不解：“那我该叫你什么？青山道长？”

　　凤九天摆手道：“欸，我还不能称之为道长。叫我青山小道即可。”

　　聂长安表示为难：“那我还是叫你凤九天吧。”

　　“也行。”凤九天收拾了刚才有些轻浮的笑容。

　　这时景阳又开口道：“姑娘，这回你该把顽石还给青溪山了吧。”

　　聂长安豁然开朗道：“它确实不适合待在凡尘间，我给你就是。”

　　她向腰间掏出顽石，递给景阳道长。

　　景阳口中念咒，手上施法，顽石便光辉万丈，飞出天宇，又落向青溪山主脉。光芒铺在整个青溪山上，小道士们和正在祈福的居士访客们，都被这光芒震慑，感叹。

　　聂长安看着顽石消失，心中突然空落落的。这是十天前，母亲特意叮嘱留在身边的，现在自己却将它还给青溪山，什么也不剩。

　　只愿山河清明，万物有光。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自带光芒的人。

　　神光刺眼，犹如破晓晨曦，给人睁不开眼的感觉。

　　三人用手在额前挡着，仔细瞧来人。

　　忽然，景阳道长欠身弯腰下去：“不知全玉仙人驾临，有失远迎。”

　　全玉？她的传说，只在师兄弟的传说中听过。难道，这是本人？哦不，本仙？

　　凤九天仔细看着她。

　　全玉的羽翼渐渐收紧，光芒也渐渐暗淡下去。能够清晰地看见她的脸。听说全玉仙人三百多岁犹如少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手里拿着拂尘，头上带着五彩帽。身上还有雾气凝结的水珠。

　　她仙音渺渺：“起来吧。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景阳直起身道：“这是我应当做的，无谓辛苦。只不过，守山之剑，还未有下落。”

　　聂长安觉得真奇怪，一个仙人，竟然要凡人帮忙找东西。

　　全玉仙人回音幽幽：“我出关成仙须臾之间，人间已经过了五十年。若是没有你即在心上，镇山之石不知何时得归。这功劳是你的，不要推让。”

　　看着二位互捧，凤九天与聂长安双双表示受不了。两人挤眉弄眼，商量决定先溜为上。

　　却听见景阳道长说：“多亏了这二位小童。”他伸手指向凤九天与聂长安。

　　腿还没挪，就被拉住。看见景阳道长使眼色，意思很明显——留在这儿！

　　凤九天却觉得呆在这浑身不自在，有些顽皮地说道：“仙人神通广大，夸奖我们的词儿，就不用说了。我看仙人今日来恐怕是对师祖有什么指示，我俩先告退了。”

　　他拉着聂长安把腿就溜。

　　景阳道长心中直喊——别走哇！

　　他俩已经出了大殿。躲在大殿外角落，预备偷听。可他俩什么也听不见。却能看见全玉与景阳隔了至少三丈远，两人嘴唇时不时在动，一定在说话。

　　原来全玉用仙音直接传入景阳的耳朵。旁人除非钻进景阳的耳朵里，否则根本听不见。

　　全玉又飞升而去，光芒耀人。

　　大殿内，景阳道长大声传道：“你俩赶紧进来吧！”

　　凤九天指着自己：“我俩？”

　　聂长安顿了下，周围也没人，觉得应该是，点了点头。

　　他俩蹑手蹑脚走近南雀宫大殿，景阳一排严肃，完全不像刚才那个讲故事的和蔼老头。

　　景阳道长正色道：“有件事情，需要你俩去办。”

　　凤九天道：“师祖，你安排我就行了，人家聂姑娘又不是青溪山的弟子，怎么能差遣她呢？”

　　景阳摇头：“必须得她来，否则完不成。”

　　聂长安问道：“是什么事情？如果是好事，我能却尽绵薄之力的话，必当全力以赴。”

　　景阳道长捋须沉吟道：“守山之剑现已有了着落，并且已经嗜了血腥，你们要尽快找回。聂姑娘曾经拿过神剑？”

　　聂长安努力回想自己是否拿过环枚剑。

　　却听凤九天道：“我拿过，并且还被划了一道。”

　　景阳道长问：“你的第一剑，生效了没？”

　　凤九天不解：“嗯？”

　　景阳问：“就是你身上得伤口，是不是在眨眼之间，又愈合了。”

　　凤九天点头：“是的，这不是环枚剑的神性么？一剑生二剑死三剑灭。”

　　景阳叹口气道：“是这么说没错，可他……总之，将剑快快带回来。不能再让它伤及无辜了。”

　　聂长安还是没想起来自己是否碰过环枚剑，回答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是现在人间尚有一桩冤案，还指望环枚剑……”

　　景阳抬手道：“人间的冤案太多，环枚剑在人间只会造成更多的冤案。”

　　凤九天觉得其中必有隐情，问：“到底怎么啦师祖？”

　　景阳摆手道，表示不可说，语重心长道：“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反正，神剑须得尽快回到青溪山。我老态龙钟，不想青溪山毁于我手，这事又不好过多人知道。青山——”他没叫九天而是叫了青山，“青溪山的以后在你手里啊。”

　　凤九天不觉肩头一沉。青溪山，这么重的担子，自己能挑起来吗？自小追求无拘无束，却要背负起这样的重任。

　　凤九天苦笑道：“师祖真要选我去？青溪山还有众多弟子，青云观，南雀宫，哪个师兄弟不比我有出息？”

　　景阳的目光却充满赞赏，道：“他们不似你，他们碍于尘务，被世间俗事烦扰。而你没有杂心，神剑识人，你去才能带回。”

　　“师祖抬举我了。我只是躲避世俗，觉得麻烦。我宁愿种田，也不想和人打交道。”

　　景阳道：“我不勉强你，你先好好想想吧。”

　　凤九天沉默。

　　聂长安道：“你不去也行，我会把环枚剑带回青溪山的。”

　　凤九天开口道：“我去！”

　　“你决定好了？”聂长安不放心得问道。

　　“是的。”凤九天眼神充满坚定，“上善若水，天长地久。”

　　景阳道长道：“九天，你最近悟道颇深。我放心你去。”

　　凤九天问道：“什么时候去好？？”

　　景阳道长走出门看了看天，神色凝重道：“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