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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顽石现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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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益跟踪而来,但肺上有疾,几次痰涌,仍强忍咳嗽,脸憋得黑红,被聂长安拉出来后一阵乱咳。
“爹,您还好吧?”聂长安轻轻顺抚着聂益的后背。
聂益喘过气来,一巴掌呼在聂长安的脸上。
聂长安的脸颊顿时又肿又烫。
“爹……”
还未及解释,聂益一把抓住聂长安的手:“你跟我回去!”
突然这时,那个姓沈的箭步而来,一把拉住聂长安,用剑柄抵着聂益胸口,冷冷道:“打了人就想走?”
“你最好少管闲事!”聂益恶狠狠道:“你半夜三更勾引我女儿,我还没治你的罪呢!”
姓沈的手一挥,剑光闪过,剑已被握在手里,剑刃架在聂益脖子上:“抓我治罪?你抓得住我么?”
“沈哥哥,别!”聂长安担心爹,但手腕被聂益抓疼了:“爹,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跟他……”
聂益根本不理睬,扔开聂长安的手,与那人理论道:“我知晓你武功高强,打不过你,但官府不会放过你!”
“我劝你还是不要的好,今夜此事不宜声张,为了你姑娘的清誉。”见聂益松开聂长安,那人收回长剑,插入剑鞘。
聂长安锲而不舍地解释:“我自幼与沈哥哥相识,爹,我跟他之间什么也没有,他只不过是教我一些功夫,让我自保而已……”
“闭嘴!”聂益厉声叱喝,他自知此事绝不能传扬,却对眼前此人毫无办法,“今天就放过你,你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蔑过那人一眼后,聂益拉着聂长安匆匆而走:“跟我回去。”
“我不走……”聂长安不舍,回头看那人,伫立在柳树边,岿然不动,冷风吹起他的头发,和柳枝一样轻轻摇摆,“沈哥哥……”
那人明白她想说什么,淡淡道:“下次我去找你。”转身一跃腾空,飞向那千百户人家高低屋脊,在其上行如流水,消失在冷冷黑夜中。
回到家中,聂益将聂长安拖到书房中。
“跪下!”聂益怒喝道。
聂长安有苦说不出,心里满是委屈,直直地在聂益面前跪了下来。
“你从小就没管过我,现在才来管我?”
“我是你爹!我想什么时候管你就什么时候管你。”
聂益气得胸口疼。
“你在家里太闲了是不是?在外面学些妖术,你想做什么你?”
聂益怒气冲天,又一脸痛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聂长安激动道:“不是妖术,我学的是功夫,能保护自己,而且能除暴安良,是件好事!”
“好事……”聂益又气又觉得可笑,“孤男寡女半夜私会叫好事?”
“只是学功夫,其他什么都没有!”聂长安泪珠不住地往下滚,声音减弱,“是爹您自己想的太多了!”
“你……”聂益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抚着胸口又一阵强烈的咳嗽:“竟是我瞎想的?难道不都是亲眼所见吗?看来赶紧把你嫁出去是正经。作为你的父亲,我多劝你一句,还是好好做人。”
“我没有好好做人么?”聂长安望着聂益那张愤怒得近乎抽搐的脸,“爹,你也太不公平了吧?”
“哪里不公平?”聂益用手顺着气道。
聂长安忿忿道:“我和哥哥都是一个母亲生的,为什么你待他那么好,对我冷淡得比小妹还不如?”
“那是因为你哥哥跟我一样,知书达理,谦恭做人,哪像你,跟你娘一模一样!”
“我哪一点不好?我娘做了什么错事,你对她这般痛恨?”
“我没说你娘不好,你娘不是人!”聂益脱口而出,又觉悔恨,两手撑着书桌,向聂长安摆摆手道:“我不想看见你,你赶紧走,省得被你气死。”
“爹你解释清楚!什么叫我娘不是人?”
聂益气得心绞痛,只催聂长安离开:“你走……赶紧走……”
聂长安想再问一句,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爹在气头上,再问只会惹得更不痛快,爹肯定不说,聂长安便道了安起身出了书房。
回到自己房内,聂长安呆呆坐在梳妆台前,借着烛光可看见脸上的泪痕。她取下身上斜挎的小包,从里面掏出那个小木匣子。
她抱着小匣子,想起自己没有亲娘的日子,不免又想起爹的言语和那冷酷的神情。想到小时候,虽然偶尔有哥哥护着,但从来不曾被正眼瞧过一眼,伤心漫上来,趴在妆台上,脸埋在交叉的手臂中,后背随着猛烈抽泣剧烈起伏。
眼泪不经意间,滴落在木匣子上。
聂长安趴着,从右后方恍惚看见了什么,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以为自己看差了,索性用小臂揩眼眶,泪水洇湿了衣袖。
“给。”
温柔的一声。
聂长安诧异一看,是他,递过来的手帕。又揉揉眼看看门窗,俱是紧闭,与原样无二。
那人指了指房顶:“我从上面下来的,没人看见。”
聂长安接过手帕,轻轻点了点眼睑下擦掉眼泪,柔声道:“沈哥哥,这可是我的房间,都这么晚了……”
“我不会待太久,只是怕你受委屈。”
聂长安一笑:“已经委屈过了,现在已经没有了。”
就在他们谈话间,台上的匣子发出奇异的光芒,盖过了旁边明亮的蜡烛,把整个屋子照得通亮。
聂长安被这光芒吸引,转头过去。
“别看!”
那人急忙用手掩住聂长安,可是匣子竟瞬间裂成了碎片。碎木渣飞得到处都是,几粒木屑扑在了聂长安的眼睛里。
啊——
聂长安的眼睛睁不开,疼极了,在空中乱抓。
那人握着聂长安的手,让她安定下来:“你别乱动,让我看看。”
用手撑开聂长安的眼皮,那人仔细察看,清晰可见几粒木碎子卡在眼眶,甚至有一粒细长嵌入了眼白之中,他正思量着怎么取出来……
从匣子里钻出来一个东西,小得看不见。
“老子终于出来了。”好似小孩的声音。
伸了个腰舒展,那东西从米粒大小,刹那长到三寸,质地透亮像块琥珀,但却是人形,站在聂长安的梳妆台上。
它又抖了抖身体,才算正儿八经清醒过来,看着眼前有个男人,正直勾勾盯着它。
听着声音,聂长安用余光也瞟见了这个小东西,拿开沈哥哥的手,吃力地看着它。
它也看着聂长安,猛然叫道:“哎哟我的君君,你这是怎么了?让我亲亲。”
那玩意没有翅膀,却一下飞扑到聂长安的脸上,吸溜了两下。
聂长安的眼睛立刻不疼了。
小东西从聂长安脸上下来,躺在台上,翘起二郎腿。
看着像块硬质石玉,接触时却犹如泥一样软。聂长安眨眨眼睛,眼扇扑棱扑棱的,比之前更有神。
聂长安探着手去碰它:“你有名字吗?”
顽石作闭目养神状,不理会她。
“那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
依然不答。
沈哥哥俯下身子,盯着这个小东西看了良久,突然意识道:“它刚才叫你君君?”
对呀,聂长安转而问道:“你刚刚说的是哪个君字?”
没想到那玩意立马起来,将手臂前伸如面条一般长,在聂长安脸上揉搓:“君君你不记得我了?”
那小家伙越玩越乐:“商君啊?你个笨蛋?你转世投胎不记得前世了?”
聂长安一怔:“……这是我娘的名讳。”
“啊?”那玩意一脸失望,缩回手,“你不是商君?”
“我娘已经过世很久了,只听说你是她给我的遗物。”
“那行吧,我就这样被抛弃了?哎哟我的君君欸!”那石头呜呜假哭,又陡然大笑,“那我们来认识一下吧。说说,你是谁?”
“我叫聂长安,你刚才提及的君君是我的母亲。”
“你呢?”石头问。
“沈犹雪。”
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啊,聂长安心里感叹道,惊讶之余,偷觑了沈犹雪一眼,发现他表情凝重。
“你是谁?”长安问。
那小东西道:“我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最聪明的,法力最高的石头。”
“你果然是块石头哈哈。”聂长安用手指在小东西头上摁了摁,“我看你呀,是最顽劣的最爱吹牛皮的才对。不然,你怎么会困在盒子里呢?”
聂长安与沈犹雪对视一眼,看见沈犹雪也忍俊不禁。
“你怎么知道我叫顽石?”那石头急了,解释道:“你不知道,君君用一声叹息把我封在盒子里,动也不能动,吃也不能吃,简直闷死个人……”
听到顽石,沈犹雪眉头一紧,脸色更深沉了。
聂长安没听过这个玩意,不解道:“那我娘为什么要把你封印起来呢?”
“我也不知……”顽石像是用它的小脑袋思考着,不一时哈欠连天,“啊——呜呜——好困啊,咱们睡觉吧。”
“你都在里面睡这么久了,还困啊?”聂长安双手握住它,像握住一只泥鳅。
“我要跟你一起睡觉。”那小玩意抱住起聂长安的食指摇晃着玩起来。
聂长安动动指头挠它:“好呀。”
“还有,你要把我揣到怀里睡。”它又用脸蹭聂长安的手心,像只乖顺的小猫,霎时又变作一颗圆润的石头,不再说话。
“看来,我今晚在这里是多余的了。”
四下宁静,外面无人,沈犹雪向聂长安告辞:“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若沈犹雪呆在屋里,聂长安虽觉得问心无愧,但也不可能留客,送他到房间门口,忽又想起什么,问道:“沈……沈公子……下次哪里见面?”
“仍是我来找你。”
“什么时候?”
“不会太久。”
聂长安目送他离开,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失落。刚才为什么改口叫了沈公子呢?
回到屋内,才发现沈犹雪的手帕忘了还他。急忙拿了出门去追,哪里还能看见人。
聂长安望着空空的院子,许久,才回到屋内。
她把小顽石轻轻放在床上。
顽石一沾床立刻打鼾,睡得极香。
倒是聂长安一夜没有睡好,辗转反侧,直至凌晨方才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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