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留和离书 ...
-
顽石没有了?
海藤之妖也消失了?
聂长安根本不敢相信……她静静地看着平宁犹雪,看了好久。
她怀念的从前,再也不想提起。
“那时你教我武功,我却不知道你是谁,总想着万一以后找不到你,这份恩情都不知道怎么报答?”
“以后你不会找不到我了。”
“我没想过让你报恩。”
“你是嫌知州大人的银子来得太容易?”
“这不正好以此相报。嫁给我吧。”
嫁给他吧,嫁给他吧,嫁给他吧!
原来这一切都是谎言,都是他的城府!
他应该不能听见母亲告知自己的顽石的秘密,现在却已经将顽石毁了。
“长生丹呢?”聂长安问。
“在我手里。”沈梦山答道。
“还给我!”聂长安道。
沈梦山瞄她一眼,不屑道:“你这个丫头,看起来闷闷沉沉的,想不要胆子还挺大,我给你,你敢要吗?”
聂长安笑道:“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要回来?!”
沈梦山道:“在我肚子里,你来拿吧!”
“什么?”聂长安怒气中烧,睁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一个月前还和和善善的二娘,竟然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还有,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么?”
“我爹?”
“他的毒药是我递给他的,哈哈哈哈……”
“为什么!”
“我帮他而已。正好,他若不死,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程州。你不去商山,谁又能轻易告诉我顽石的作用呢?”沈梦山又道:“你恨我,就尽管来找我报仇!”
“你……”经此挑衅,聂长安趁平宁犹雪发愣,从他手里抄起环枚剑向沈梦山杀去。
平宁犹雪一惊,飞身挡在沈梦山面前。
聂长安急道:“你不要命了?你刚已经中过一剑了,这剑要是再伤你,即使是小小地擦伤一下,你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平宁犹雪欲言又止,扭头望向自己的母亲,又转头回来看着聂长安,眼睛里满是乞怜与坚定。
“为这个挡剑为那个挡剑,你以为你是挡箭牌啊?!”聂长安气得把环枚剑扔了:“这仇我不报了,你自生自灭吧!”后话是对着沈梦山而言。
“根本不用挡,我又不会死。”沈梦山笑道,“别人都说‘只要你的儿子看上一个女人,你就没有儿子了’。不过,我生的就是我生的,还是会向着我的!”
平宁犹雪的目光又暗淡下去。他追上聂长安,拉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
聂长安道:“你别过来,这样只会让大家都难受。”
平宁犹雪道:“我不过来,也没有人会高兴。”
聂长安道:“那我问你,我和她,你只能站在一方,你选谁?”
平宁犹雪道:“母亲与妻子,如果只能选一个,我只能选母亲。如果是聂长安与沈梦山,我会选聂长安。就是这样。”
聂长安道:“好,我明白了!我爹已经被害死了,我就算替他报了仇也活不过来。所以我也不想你再尝一次我这样的痛苦。我不会杀她的。”
“但是你恨她。这是不能改变的。”
“你知道就不要再说了!”聂长安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几近崩溃,但心中的善良与理智还在驱动着她不要去干傻事。
“她杀了我爹,我自然痛恨她,可是她毕竟是生你养你的母亲。如果我是你,我娶回来的妻子要杀我的母亲,我肯定是痛苦不已昼夜难安。所以这样一想,我就明白很多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是,我不再看见她,就不会激起我的恨意,才能相互平安无事地生活。”
平宁犹雪道:“长安,你常常设身处地为我着想。而她,却总是让我复仇,复仇。”
聂长安道:“你是个温和善良的人,我不想让你这样的人,沾满仇恨。”
平宁犹雪道:“我却没有你那样开阔的胸襟,我远远及不上你。”
聂长安道:“不,我比不上你。我遇上你之后,少了很多倔脾气和戾气,这就是你的长处所在。你能潜移默化地影响身边的人。”
“就算我是善良的,恐怕也善良不了多久了。”
聂长安主动抱他:“你不要想着去报仇了好不好?咱们走好不好?”
平宁犹雪沉默。好一会儿,他开口道:“咱俩和离吧。”
聂长安慌张问:“怎么会这样?你不要我了吗?”
平宁犹雪道:“你看见我的脸,就不免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
聂长安不说话。
平宁犹雪再次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聂长安闭着眼睛,黑暗中谁也看不清她在流泪。但哭泣的声音出卖了她:“我觉得我提出来比较好,既然你说了,那就这么办吧。”
平宁犹雪动情地看着她,眼角微闪着泪光:“那就让今晚,最后一次,我陪伴着你。”
两个人和衣睡下。聂长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平宁犹雪也不再说话,将被角掖好。不知在哪里翻出棋盘,自己与自己下棋。左右手相互博弈。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聂长安还在被窝里。因为平宁犹雪说和离的事情,昨晚上没有睡好觉。
被花翠叫醒时,她正做着梦。她梦见自己在空地上放风筝。风好大,风筝飞得好高。她用力地扯着风筝线,却被人跳起来,抓住风筝线往下扯,聂长安与他争执。那人却收线把她的风筝从天上扯了下来。
“小姐——”
花翠嗷的一嗓子,将聂长安从冗长枯燥的梦里拉起来。
花翠道:“姑爷走了。他的手书,给你。”
聂长安坐起来,问:“什么啊?”
花翠将手书递给聂长安道:“我不识字,他说让我亲手交给你。”
和离书?!
对了,昨晚他说要和离的来着!
都怪那个梦那么深那么沉!这个竟然都想不起来。
聂长安问:“他走了多久了?”
花翠道:“好一会了,跟二夫人一起走的。”
聂长安失落道:“我知道了。”她又问:“凤九天他们呢?”
花翠道:“他好像也要走,带那个可怕的刀疤脸一起。”
聂长安掀开被子,下床,“我去看看!”
凤九天正将来时的马车清洗干净。不知道什么时候,刀疤脸已经能自己站起来了,嘴里会蹦出一些简单的词,比如“好、嗯、可以”等。
刀疤脸扶着马车,向聂长安一笑。
这一笑又把花翠吓着了。那挤在一堆的伤口,就像是吃人的血盆大口。
聂长安倒是觉得没什么,走过去问:“你们何时动身?”
凤九天道:“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昨天平宁留了好些东西,放在药铺柜台上,肯定不是留给我俩的,你去拿吧。”
聂长安道:“我不用。”
凤九天道:“用得着。你不回程州吗?”
聂长安道:“回啊,但是我想先去青溪山。”
凤九天道:“为什么?”
聂长安拿出碎掉的石头:“这个顽石,还能复原么?”
凤九天为难道:“我不知道,或许我师祖可以……”
聂长安道:“那我就去试一试。你跟我一起吧?”
“可我现在还不能回青溪山。”凤九天用下巴指了指刀疤脸,“这个人怎么办?”
聂长安道:“带上呗!怎么,你还想带他回撷月山庄啊?听说撷月山庄庄主不是最讨厌丑的么?”
“行吧,”凤九天拍刀疤脸一下,“大道载人,不如入我道门。”
四人各怀心事往青溪山而去。
这边,沈梦山带着平宁犹雪回程州,找周服。周服不会放过何鲔的,可何鲔也不一定能放过王置。
即使何鲔将王置送回周服身边,他俩也归隐不了。周服肯定会留心何鲔的踪迹。
他俩在回程州的路上走着。
平宁犹雪心不在焉。
沈梦山突然道:“雪儿,只要报了仇,你跟谁在一起,我无所谓。”
平宁犹雪道:“母亲如果真是理解我,就不会在长安面前说那些激怒她了。”
沈梦山叹口气,道:“我只想你,与那些无关的人恩断义绝。”
接顿了下,接着又道,“他恨你,总好过她爱你为你送死来得好。”
平宁犹雪道:“您为什么总是想得跟常人不一样?”
沈梦山突然多了些沧桑,“多长点心眼,才能保护自己爱的人啊!我已经失去了一个,不想再失去一个。”
平宁犹雪道:“我已经失无可失了。”
他长长地叹口气,用一种悲哀又决绝的语气道:“我跟您经历的不一样,你不能把你的仇恨加在我的身上。”
沈梦山发怒道:“难道,这才过了一世人,仇恨就被忘了吗?倘若不是我还活着,只恐怕你还要与仇人结朋交友?”
平宁犹雪道:“我知道那是多么痛苦的记忆,也知道,如果没有他们,我就会生活在一个平静快乐的家里。因为他们,我从小失去父母的宠爱,失去了我本应该拥有的一切,但这不是我恨他们的原由,毫无理由夺走生命,才是最痛恨之处。”
沈梦山道:“所以,他们该死!这个仇,非报不可!”
前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确实非报不可——只有仇恨,才能使人活下去!沈梦山,别来无恙?”
平宁犹雪与沈梦山看到前方一男一女。男的锦衣华服官家模样;女的手剪在背后,被麻绳五花大绑,脸上都是淤青,嘴角发脓,很明显是被人打过,只剩一双走路的脚,脚上的鞋已经磨出了两个大洞。
是何鲔!
是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