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痛》猎人K

37、Chapter 36

　　许亦文慢慢地贴近陆池，不知不觉中两人挪着步子偎到了一个墙角。
　　空气中顿时升腾起一股闷烧情绪的氛围。
　　陆池强忍住狂跳的心脏所引起的飘零感，艰难地蹦出几个字来。
　　“快去写作业啊。”
　　然而许亦文并不听他的话，反而更加不依不饶地对靠在墙上的陆池施加那熟悉的压迫感。
　　“你为什么老怼我？连损友都不带这么损的。”
　　为了稀释空气中暧昧的浓度，陆池决定说句玩笑话。
　　“怼你是因为爱你啊。”
　　陆池一直在仔细地用视线描摹着许亦文的面部轮廓，却没想到许亦文的瞳孔因为这句话立刻放大又闪烁起来。
　　看来这个玩笑的原本功效又没发挥出来。
　　陆池不得不感受着，在逼仄的空间下那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心悸。
　　他突然希望此时的许亦文能够拥抱他，或者抓住他的后脖颈，甚至，他不介意许亦文朝他腹部再来一拳。
　　毕竟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感觉。
　　尤其是那种对爱的直观感受。

　　而此时的许亦文稚嫩且失衡，他甚至只是想逞个能而已。
　　他回想起自己被陆池按在拳击台上的情景，突然就享受在了此刻那种占据绝对优势和力量的感觉里。
　　征服眼前这个和自己体力体型都相当的男生。
　　单看脸的话，这还是个与自己平分秋色的帅哥。
　　啧，想想就刺激。
　　许亦文突然就理解了姚文洋那天说的，两大帅哥不较劲反相爱的美妙。
　　陆池眼看着许亦文的眼神一步步地从暧昧不明变成了憨傻呆愣，便一把推开了他。
　　“你他妈搁这儿耗费时间呢？不想写作业就吱一声，别跟我来这套。”
　　陆池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坐回书桌前开始抄许亦文的那1600遍。
　　“咋还不高兴了呢？”
　　许亦文疑惑地再次凑近陆池求证道。
　　“稚人还不配惹爷不高兴。”
　　陆池又开始用他那冷冰冰的口吻讽刺许亦文。
　　“稚人？什么稚人？？”
　　陆池不由地抹了一把脸。
　　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和一个青葱弟弟谈恋爱，时间还没过多久就会有种莫名心虚犯罪的感受。
　　而他自已就算了，毕竟他就没有过什么正常的青葱岁月。
　　“稚人就是你这个幼稚弟弟啊，赶快给我闭麦。”
　　陆池急忙把旁边的英语报甩到了许亦文脸上。
　　“……”

　　许亦文早上是被冻醒的。
　　这个床大概是一米五的，本来就不太大的被子却不知何时被陆池整个给裹了去。
　　而许亦文身上盖的东西变成了一条枕巾。
　　许亦文昨晚最后困得都不知道是怎么爬上床的，但他至少依稀记得，他们明明是共用一床被子睡的觉。
　　他用两根手指挑起身上的小块枕巾，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最后只得出“因早就被夺走了被子而被冻得胡乱抽下了枕巾盖着”的结论。
　　这时的许亦文又不由地低头瞅了瞅自己借穿的睡裤。
　　还真生出了一种寄人篱下的苦涩感。
　　哎？？刚才看到的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刚抬起头来的许亦文突然反应过来，又匆匆低头看了一眼。
　　不不不，这件事儿本来挺对劲的，而一旦身边有人，怕就变得不那么对劲了。
　　他悄悄往旁边看了一眼，一动也不动的陆池显然还在熟睡中，许亦文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靠，怕啥啊，大家都是男的，谁还没经历过这事儿啊。
　　何况睡旁边的还是我男朋友。
　　许亦文虽然心里做足了建设，可还是觉出一阵不自然感，便又情不自禁地瞟了陆池几眼。
　　他看见陆池那种紧紧搂住被子的样子，像是溺水者抓住一件救命的什物一般。
　　这就是他卸下所有防备时的样子吗？
　　脆弱得简直都不像他了。
　　要不是我那个啥，我好想给他个抱抱安慰一下小可怜啊。
　　许亦文越看越有种想要立刻抱住陆池的冲动，他的内心又激烈斗争了一番才堪堪刹住闸。
　　嘶，净想着些不切实际的，还是先去洗个澡冷却一下自己都控制不住的自己吧。
　　然而许亦文的长腿还没刚迈下床，这边的陆池就突然有了一些剧烈的反应。
　　他那种催生出不安感的声音，说是在大口喘气都可能不太准确。
　　在睡梦中，陆池的一呼一吸突然就变得这么强烈，仿佛呼和吸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活动一样，却又都相同地汲取着什么。
　　那一定是一个很可怕的梦境。
　　“陆池，陆池。”
　　虽然需要梦魇尽快结束，许亦文还是用轻轻的声音叫他。
　　甚至小心翼翼到连推都不敢推一下。
　　陆池顿时没了动静。
　　许亦文重又坐了回来，慢慢凑近额头冒汗的陆池。
　　他的手刚想轻轻拨开像是黏在陆池脸上一样的半截被子，就被还闭着眼睛的陆池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
　　“啊，我不过是想让你把脸露出来，看着太闷了。”
　　陆池滞缓地微睁眼睛。
　　这个角度，这个位置，卧槽！
　　许亦文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人可能会面临的尴尬，立刻就从床上弹跳起来。
　　“我先去冲个澡。”
　　看到了立刻遁身消失的许亦文，陆池这才逐渐回归到大清早的真实里。
　　陆池每天做梦都是没完没了的认罪和赎罪的二元性过程，谁会想到，连本该天马行空的梦境都可以一直这么单调枯燥。
　　可是实在没有理由一辈子规规矩矩直到老死啊。
　　想到这，陆池突然体会到了撩拨许亦文的无穷乐趣。

　　“给，这是我新整理出来的考题总结，除了生物和物理，每科都在这里了。”
　　“你字丑没关系，但能不能不要写成草的，至少工整一点儿吧，要不然你这作文分也不至于这么低。”
　　“这阅读题统共就这么几种类型，你先分清这篇文章是小说还是散文再去用不同的套路做题啊。”
　　“这不就是个渲染氛围吗？诗读不懂也没关系，反正我也看不懂。但你先把能看懂的词翻译上去，也好歹给你个分析的分啊，总比你胡诌的强。”
　　“看看，看看你这个答案答得是人话吗？怎么就没有打负分的选项呢？”
　　“太差了，你语文真的太差了，比你的英语还要差好多。”
　　许亦文猛然抬起头。

　　是陆池用笔把自己捣醒了。
　　“妈的还在用笔叫我，你就不能动用一下你的金手碰到我是吗？”
　　“我以前都是用笔尖戳，现在都改成用笔帽了，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我没说。”
　　许亦文回想起自己刚才做的那个倍感压力的梦，现在连看到现实中的陆池都有些发怵。
　　“你都睡了半个多小时了。”
　　陆池开始耐着性子冲许亦文解释起来。
　　“科学证明，大概二十几分钟的午休就能维持人的最佳状态，你睡得再长下去午休的效用也只是递减。下午还有数学周练呢，你清醒清醒吧。”
　　许亦文听了这么多，此时反而更加郁闷难耐。
　　他双手捂住脸，仰脖无声地长叹了一阵。
　　“你复习得怎么样了？再过两天就要期末考了，我给你的那些题型整理你有认真看吗？”
　　许亦文沉重地点了点头，感觉这时的脖子都要累断了。
　　“唉，为什么才高二就被学校搞得这么紧张，我天天做题做得有心没力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许亦文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短暂地抱怨了一阵。
　　“天天就学习学习，老子连谈个恋爱的功夫都没有。我这绝对是为爱发电呢，要不然哪儿会现在就开始念高三啊。”
　　“先挺过这场考试再说。考完后我们就能暂时放松一阵子了，到时候你想上哪儿玩就去哪儿还不行吗？”
　　陆池惊觉自己可能有点儿性格突变，对许亦文的语气居然带上了一丝宠溺的成分。
　　就差再搞个摸头杀了。
　　陆池刚想动手，却突然被许亦文抢了先。
　　许亦文一边揉着陆池长了点儿的头发，一边许诺着。
　　“等我们考完了，一定要去奇迹乐园爽一通宵！”

　　然而听到是奇迹乐园，陆池并不能很快开心起来。
　　陆池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自愈能力，奇迹乐园作为源头一般的存在，使他忽然醒悟到，痛苦不是说忘掉就能忘掉的。
　　陆池的生命就像是在低谷里形成的。
　　它随着原始的恐惧、原始的欲念、原始的绝望逐渐升到山顶上，然后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在一个经受不住的震动下，就随山崩的碎石土一起再次埋入了谷底。
　　要是能解脱出来进入时间就好了。
　　让流逝的时间来脱下他那不愿永远带着的、却随时会裂开的伤疤。

　　“我特别希望看到成绩单上咱俩的名字是紧挨在一起的，只要这样我就觉得，这种拼搏不是没有意义的。”
　　听到许亦文的声音再次萦绕，陆池立刻就从无声重复着的疲惫状态中走了出来。
　　许亦文看到陆池侧头看着自己的神情，顿时又误会了。
　　“哎哎哎，你可别又呛我说拼搏多么有意义、多么令人感动什么的，我比较特殊，我不信那个。”
　　“那你信什么？”
　　陆池问这话的时候，就开始猜许亦文又要说一些自信且自恋的大话了。
　　没想到他这次判断少见地失误了，因为论谁都看得出来，此时许亦文刚毅的面庞显得格外认真。
　　“我只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