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痛》猎人K

36、Chapter 35

　　“和你回家？？”
　　许亦文在满意之余，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惊喜。
　　“我没听错吧，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许亦文的确没有听错。
　　陆池对感情的逃避似乎随着那一声“男朋友”就再也不复存在。
　　就像现在一样，他突然就愿意让许亦文进入自己真真正正的生活。
　　他似乎是要把能够分享的所有东西，无论是曾经的还是过去的，统统补回来。
　　陆池一旦认定了这个人，便把他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余生。
　　对，什么“男朋友”、“对象”、“老婆”等等一切的称谓，许亦文都可以不是，但他就明明确确地是自己的余生。
　　陆池想，曾经避之不及的东西，在今日以后也许都会借助着许亦文的勇敢，使自己在那个不断勾起梦魇的家里更释然地呼吸。
　　“嗯，你……愿意来吗？”
　　陆池唯恐刚和自己在一起的男朋友误会了，又连忙补了一句。
　　“作业补起来更方便些。”
　　“愿意啊。”
　　“不过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就得你去我家了。”
　　许亦文不知道突然又在坚持着什么。
　　“为什么啊？”
　　“这叫礼尚往来好嘛。”
　　神他妈礼尚往来。
　　陆池想立刻拽着许亦文瞬移到自己的书桌前，给他好好补补他那快要没了救的语文。

　　“哎呀小池，今天带同学来玩儿了啊。”
　　陆依莲例行守在电视机前看剧，见自己那孤僻的儿子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活人，不由地欣喜连连。
　　“嗯，来补作业的。”
　　“姐……阿姨好。”
　　看着陆依莲略显稚嫩的面容，许亦文一时间差点儿忘记了她是自己男朋友的妈妈。
　　妈的好险，第一次来就叫错可就太尴尬了。
　　许亦文终于体会到了第一次见家长的感觉，只不过这种感受的原因有点儿特殊罢了。
　　“哎，来一起学习的啊，我儿子终于有上进心啦。”
　　陆依莲说完这句话也不再客套几句，突然就转回了头。
　　她继续沉迷进了肥皂剧里，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池也没再介绍什么，而是一步不停地将许亦文领进了卧室。

　　陆依莲的处事风格和李丽蓉的相比，反差实在是太大了，许亦文一直到被按到椅子上之前都还是懵的。
　　她似乎一点儿都不好奇陆池的生活。
　　陆池和他妈简直就像两个陌路人一样。
　　许亦文的大脑一刻也不停地想着这些直观的感受。
　　“你向你妈出柜了吗？”
　　许亦文突然抬起头，用一种情绪不明的神色看着陆池问道。
　　陆池突然明白过来，许亦文自从进了他家之后就一直闷着，原来是因为这个。
　　因为自己没有向陆依莲介绍，这位刚刚确认了关系的男朋友。
　　一阵什么都挽留不住的无力感涌了上来，吞噬着陆池正在一阶阶缓慢下沉的心。
　　“对我来说，可能就没有出柜这一说。”
　　“……为什么啊？”
　　陆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和许亦文的这种关系，似乎确实应是一种不可告人的隐情。
　　可是他有必要向他妈“公开”吗？
　　难道他要向许亦文解释说，他从来都没有对他妈怀揣过什么秘密的感觉？
　　毕竟，一件事情成为秘密的前提条件，也得是有人确实在意才行。
　　“我妈她可能觉得，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听到这话之后，许亦文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气恼。
　　“我跟我妈已经出过柜了。”
　　“我爸那边就比较复杂了，我还没找着合适的机会说。”
　　陆池默默听着，觉得许亦文的语气中隐含着对自己的要求。
　　其潜台词貌似就是，你怎么就不能像我一样也做到那一步呢？
　　他突然发现，许亦文好像一直都特别在意形式，无论是明确关系以“男朋友”为称，还是现在讨论的向父母坦白。
　　陆池一直以为，许亦文就是自己向往成为的那个人。
　　可是许亦文自由的程度，似乎远远没有自己想象得高。
　　看起来明明恣意又洒脱的他，还是不知不觉地囿于无奈的规则之中。
　　可这种规则难道不是自设的吗？
　　“你怎么还没等到‘不得不’的时候就摊牌了呢？”
　　“你现在有17岁了吗？真的需要考虑地这么长远了？”
　　“我生日是还没到……”
　　许亦文竟然真的开始默算起年龄来了。
　　“唉，其实我那时也是被迫出柜，原来没考虑到这一点的。”
　　“本来这种事儿也不必刻意惦记着，时机到了他们自然就能知道了。”
　　“我就是觉得你妈实在是……一点儿都不关心你，都快赶上我爸了。可我好歹还有我妈，她虽然也强不了多少，但平时还能聊得起来，可你……唉，我怎么这么心疼你呢。”
　　一直安坐在椅子上的许亦文这时挪了挪身子，突然环住了陆池的腰。
　　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衣服里的许亦文，陆池突然生出一阵懊悔的心情，开始在心里奚落自己空空误会了一场。
　　他轻轻揉了揉许亦文的头发茬。
　　“饿了吧，我去煮泡面。”
　　“啧，我就说吧，你妈连饭都不做啊。”
　　“要我帮忙吗？”
　　“怎么，你觉得我是残废呢？坐着写作业吧你。”
　　“卧槽，作业！作业！！到现在都还没开始动笔呢。”

　　然而，许亦文将一叠叠练习册掏出来，搓搓手开写了不足一分钟，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妈。”
　　“我在我……同学家写作业了，今天作业题难度太高，我就让他辅导辅导我，但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我今天可能就先在他家睡了。”
　　“嗯，是他是他，您可猜得真准。”
　　“就，顺其自然地到他家了呗，还能怎样。”
　　“……又被您猜到了啊，嗯，我们在一起了。”
　　“不是，您想啥呢？就是写作业啊还能干什么，要不要我把我今天的作业发给您过目一下？真的巨多好吧？”
　　“行，那我挂了啊。”
　　端着锅进来的陆池听见了只言片语，堪堪愣在了一旁。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速度？
　　怎么刚讨论完出柜的事情，这边儿就连早恋也说出去了？
　　“你的嘴还能瞒得住什么啊？”
　　许亦文像是刚想起来缓解竖起来的毛孔一般，急剧地抖了一抖。
　　“靠，这可不是我的问题，我妈她绝对是柯南附体了。不对，人家柯南还得有证据线索什么的才能推理呢，我妈她绝对有个做灵媒的副业。”
　　“……”
　　“吃面吧。”
　　陆池砰的一声把锅放到了许亦文堆积的练习册上。
　　“哎呦不错哦，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呢？”
　　“我可不止有这点儿本事。”
　　陆池不屑地将攥在手里的筷子伸到了许亦文面前。
　　“你不拿个碗吗？就这么在锅里吃啊？”
　　“草你爱吃不吃，矫情啥呢。你以为你是什么文雅的女孩子呢？”
　　“我是个文雅的男孩子不行吗？”
　　“……”
　　陆池猛地一起身。
　　“哎哎哎，逗你玩儿呢。我可喜欢这样吃了，这样吃着才香呢。我小时候经常幻想能有个弟弟，然后两人抢着吃饭，氛围多好。”
　　“什么毛病？”
　　“你还不如幻想有个哥哥。”
　　“啊？你比我大吗？”
　　“我不信。”
　　陆池觉得这个面是吃不下去了。
　　他撂下筷子，一把拉开桌子下方的抽屉，把身份证甩了上来。
　　“哦你是2月份的啊，确实大我几个月了。”
　　“满意了吧，臭弟弟。”
　　“嘶，弟弟就弟弟，还臭弟弟，我什……”
　　陆池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许亦文的废话。
　　“别叨叨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话这么多了，快吃你的吧。”
　　“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睡觉了。”

　　“卧槽，这就写完了？你怎么这么快？”
　　只见陆池颇为自在地把笔啪的一声放到了桌子上。
　　嘁，笔拍这么响干嘛。
　　陆池那干脆利落收拾书本的动作，感觉像是在故意刺激效率低下的许亦文。
　　“还剩哪些没写的？给我。”
　　而许亦文却只是幽怨地看着陆池，并没有想要求助的意思。
　　“算了，我自己写吧，大佬您就上床睡觉去吧。”
　　陆池挑挑眉，居然没觉得许亦文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莫名其妙。
　　他甚至感觉出了一丝欣慰。
　　以他俩的默契，陆池很快便意识到，许亦文这是肯在学习方面上与自己较劲了。
　　看来他终于认真起来了。毕竟，这是他们想要继续在同一个班里而要付出的代价。
　　陆池站在旁边观摩了一会儿，突然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轻轻地搭在许亦文的右肩上。
　　“你平时计算怎么样？要是不差的话这种基础题就先抄我的吧，今天太晚了。”
　　“……哦，还成吧，那我就用抄的了。”
　　许亦文不知道自己的回答为什么要慢了好几拍。
　　“我记得后面就还剩一道题了吧，但那道题挺绕，我估计你得卡住。”
　　“我谢谢您的‘吉言’。”
　　“你到底还剩哪科作业没写啊？”
　　“英语。”
　　“啧，英语作业可不少，而且明天一早就得交。你昨天默写错得多吗？”
　　“八个。”
　　“……”
　　那就没办法了。
　　谁让Eric总是认定，没有记不住的脑子，只有不肯多抄的爪子。
　　“我帮你抄那1600遍吧。那张英语报上填词组和根据汉译填空两道题你就直接抄吧，反正做了你也记不住。把剩下的题认真做做就完事了。”
　　“好嘞。”
　　此时的许亦文回答地有气无力的，因为他果然被陆池说中，卡在了那道物理大题的最后一问上。
　　“说实话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要先写物理，老师佛到不用交作业就算了，题也明天下午才讲，你明明可以中午再补。”
　　“我热爱物理不行吗？”
　　“是吗？那你的物理书第一页去哪了呢？”
　　许亦文回想起曾经被自己暴力撕下来的那张书页，以及烙在那上面的如呓语一般的文字。
　　他一把拍掉陆池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按着书桌猛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