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痛》猎人K

19、Chapter 18

　　许亦文突然想起来，陆池和自己一样都对感情不太开窍，可能都需要“方方”他们的答疑解惑。
　　等回过神来后都下了课，他决定紧紧抓住陆池这棵救命稻草不放。
　　“加不加校足球队？”
　　“不。”
　　“别啊，多有意思。”
　　“有意思你自己去吧。”

　　由于今天要开家长会，九班便提早放了学。
　　“唉，我都不知道我妈这么忙能不能来，以前都是她答应十次能有一次来就不错了。”许亦文竟然有些遗憾。
　　“这不应该正合你意吗？”陆池问。
　　期中考的成绩今天上午刚出来，下午就要召开家长会，这倒不是学校效率高，明显就是希望趁热打铁，对考得不好的学生来一顿家长的管教。
　　“那倒是，但陈姐可能会不高兴吧。”
　　“你家谁来啊？”
　　见陆池的眼睛立刻黯淡了下去，许亦文就知道自己又踩雷了。
　　“应该……不会有人来吧。”
　　许亦文不知道的是，陆池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家长会从来都没人来开过。
　　连留守儿童还有爷爷姥姥来呢，陆池这种，估计得算成孤儿。
　　但今天出了一个变化，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意外。
　　陆依莲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想不开，竟精心打扮了一番来开儿子的家长会。
　　只是，这么多年来她和陆池的坚持，不是没道理的。
　　陆依莲并不只是显得特别年轻，而是真的年轻。
　　她今年只有34岁。
　　但这样的年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本来，坐在陆依莲周围的家长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虽然猛一看到这么个年轻漂亮、打扮招展的女性可能会有点错愕，但细细想来，那只能是学生的姐姐或小阿姨代开家长会，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陆依莲偏偏晚熟了许多，她根本不觉得自己的长相和年龄会招致恶意的目光与从众的咋舌。
　　她拿起发在手里的成绩条，看了又看，带着一副令人看了不太舒服的天真模样，询问旁边的家长。
　　“您好，我家儿子的这个成绩排名我怎么有点儿看不懂呢。这个‘校三’和‘校三文理’是什么区别呀？”
　　旁边的人乍一听到这位年轻女性说了“我家儿子”，都没听清她的问题。
　　不幸的是，陆依莲询问的这个人还不是别的，偏偏是九班家长群的群主，她组织力强，消息灵通，但人可不怎么善良。
　　而陆依莲常年不过问陆池在学校的情况，当然既不知道和其他家长套近乎笼络关系，也不知道进什么家长群了。
　　群主笑得有些尴尬，带着意味不明的目光审视了陆依莲半天。
　　她又看了看陆依莲手里的成绩条，等看清楚了陆池的名字后，才带着有些傲慢的语气解释起来。
　　“哦，看来您不怎么关心孩子在学校的学习情况呢。这‘校三’指的就是语数外三科总成绩的校排名，而‘校三文理’呢，是三总成绩在各自文科理科中的排名，像咱们孩子选的是理科，那这个就是全校理科生中的排名。”
　　再次看了看陆池那不前不后的成绩，群主更加不屑一顾了。
　　“您孩子的这个成绩，可得多下功夫啦。”
　　说完也不等陆依莲回答，她就把头扭过去和别人说笑去了。
　　陆依莲还以为，那位家长可能是看不起儿子的成绩，可没想到，她更看不起的是自己年轻貌美得这么不合时宜。
　　平日里只能苦苦探讨孩子学习的家长们，这次有了个额外的话题，一个有点儿意思的话题。

　　第二天，梁程又开始出幺蛾子了。
　　“老师，我要换位儿。”
　　这次，他在早读的时候就忍不住了，少见地放弃了背诵作文素材的大好机会，倒是跑到办公室找陈晓曼去了。
　　“怎么啦？又出什么事儿了吗？”
　　梁程这也不是第一次来找陈姐换位儿了，只是上次的纸条风波被陈姐坚持好言相劝，位儿没换成罢了。
　　“老师，我真的受不了了。他俩上课不听课吵到我也就算了，您也知道，许亦文还是个同性恋，我都不知道他和陆池究竟是不是那种关系，反正平时看着就挺不舒服的。”
　　“别说是同性了，就是异性恋，您也应该知道学校是严厉禁止的吧。何况他们自己腻歪就算了，还总影响到别人。”
　　“结果昨天开完家长会，我的天，我妈又告诉我陆池他妈是小三，陆池是私生子。”
　　“老师，我可不想天天看伦理剧，真的太煞我学习的志气了。”
　　陈晓曼第一次发现，原来成绩不好的学酥和不守纪律的学渣并不是最令人头痛的对象，她眼前的这个才是。
　　“好，梁程，我们先不说你讲的这些没有证据可言的事情，就算是真的，你确定它们会妨碍到你学习吗？”
　　“我向来不是一个成绩至上的人，老师不只是教书，也还有育人的责任在。你觉得这样用恶意去揣测别人是对的吗？还有，你也都快成年了，有时候家长告诉你的事情，你是不是应该先独立思考再决定相不相信呢？”
　　“老师看了你这次的成绩，是比上次月考退步了不少，但我觉得，是不是因为学习方法出了问题呢？”
　　“出了问题呢，是先向别人还是先向自己找原因，你应该上小学的时候就有老师告诉过你吧。”
　　“当然，老师说得也不一定对哈，你要是觉得实在不满意现在的座位，老师就帮你调调好了，你们也正好互不干扰。”
　　陈晓曼的育人工作可能没成功，说了一堆，估计梁程就听进去最后一句话了。
　　“好的，谢谢老师。麻烦您尽快啊。”
　　“对了老师，我近视比较严重，要是位子靠前就更好了。”
　　然后梁程就奔出了办公室，好像是要抓住早自习的尾巴一样。

　　结果，陈晓曼特别配合梁程的意思，真的给他安排了一个靠前的位子，甚至有点儿太前了。
　　梁程终于与他讨厌的许亦文和陆池有了最遥远的距离。
　　语文课下课前五分钟的时候，陈晓曼开始吩咐。
　　“同学们，基于你们这次考试的成绩，我设置了两个‘进步位’。就定在讲桌的两侧，是专门为想一个人清静学习的同学准备的，现在除了梁程，还有一个名额，有意愿的同学欢迎来向我申请。”
　　九班的同学都有点儿震惊。
　　“啊？就这还有人愿意坐呢？”
　　王逸凡看着梁程带着得意的神情搬桌子走了，有点儿不解。
　　“就是啊，这哪是什么‘进步位’啊，这难道不是‘思过位’吗？不都是犯了错才会被老师安排到那种地方的吗？他怎么还挺高兴呢？梁程可真是个狠人。”
　　赵思瑞更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但高兴的人可不止梁程一个。
　　“靠，他可终于走了，天天看着他就烦。他怎么不早点换位儿啊？害我忍了他这么久。”
　　“话说我第一天看见他就觉得这人不怎么样，果然爷看人的眼光从不出错。”
　　“哎，你说他为什么才换走啊？觉得我恶心那回他都没走成，怎么这次就突然走了呢？”
　　陆池听了许亦文这一大串碎碎念，也就对最后一句话有点儿兴趣。
　　“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肯定比你是同性恋这个更爆炸。”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同性恋了啊。”
　　“你不是说过好多回了吗？‘喜欢男的’，不是吗？”
　　“不不不，其实我跟你一样。”
　　“我哪样？”
　　“……咳咳咳咳，也不知道新同桌是哪位啊？”
　　许亦文立刻转移了话题。
　　陈晓曼看到许亦文带着迷惑的眼神瞅着自己，便又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许亦文，你下课上后面搬个桌子放到空位儿上啊。”
　　“我们没有第三者了？？？”
　　许亦文惊奇地转脸对陆池说。
　　草，难怪成绩不好，这肯定是语文给拖得后腿吧。
　　陆池一言难尽地盯着许亦文看，期待他自己反应过来。
　　见许亦文还是一副诚心诚意等待陆池发话的模样，陆池便只好大发慈悲地提醒许亦文。
　　“……你确定你没说错什么吗？”
　　“啊？我们没有第三……”
　　“卧槽，我说了什么东西啊？？？”
　　见许亦文平时看起来有点儿凶的长相变成了现在这副迷糊样子，陆池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你还笑？你他妈再笑一个看看？”
　　许亦文恼羞成怒，用肘部将陆池抵在了桌子上。
　　两个人就顺势面对面地趴在书桌上，胳膊纠缠在一起，温热的鼻息也都彼此缠绕，让人觉得天旋地转。
　　两张刚强又倨傲的脸相离很近，近到所有的杂沓都可以被忽略。两人的衣服被打闹弄皱，肢体却也泥淖般瘫软又无力。
　　早晨的雾气渐渐从阴影深处飘来，使两人的心开始秘密地微醺，似乎有种恼人和不安在发酵。
　　此时的他们都不知道，一颗心该拿什么来驾驭自己。

　　下课铃突然打响，两人都有些恍惚的感觉。
　　但许亦文似乎急于佐证什么，他有些迟缓地直起身子，侧头看向陆池。
　　“你到底加不加校足球队啊？”
　　又是这个问题。
　　陆池也觉得，许亦文隐隐约约中肯定藏着什么目的。
　　他对上许亦文真诚又坚定的目光，决定再次妥协。
　　“行吧。”
　　“还‘行吧’。你怎么这么不情不愿呢？就好像我强迫你了似的。”
　　“这不是强迫是什么？”
　　“对对对，我就是强迫，威胁，又压榨了你，怎么着吧。”
　　许亦文本以为，陆池又要跟自己杠起来了。
　　可没想到，他看着陆池的眼睛，那里面第一次没有了神秘。
　　有的全是水盈盈的自己的映像。
　　“想侵略就侵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