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痛》猎人K

17、Chapter 16

　　许亦文觉得自己可能一语成谶了。
　　“真是考得太爆炸，连陈姐都看不下去了啊。”
　　“不能吧。成绩这么快就出来了？”张昊天不小心听到了许亦文的低语。
　　“可能是哪个判我卷子的老师被气到了，然后找陈姐告状去了呗。”
　　这次期中考试没有联考，是学校自己组织的，出的考题可能也不太正规，性质就和月考差不多。
　　监考当然也很划水，平时的学渣这次成绩注水后，肯定都还说得过去。只是许亦文一向不屑于作弊，于是成绩自然就不怎么好看了，肯定是拖全班后腿的那种。
　　许亦文暗自下决心不能再这么胡混了，面子还得要。
　　他又想起陆池来，便拍拍陆池的肩，一脸赴死的表情道：“你先回吧，兄弟我先走一步。”
　　然后他就真男人从不回头地出去了。

　　只是，可能有人不认为许亦文是“真男人”。
　　许亦文走到办公室后，意外地发现没什么人，准确说，就只有陈姐一人。
　　他还以为自己会被各科老师轮流围攻呢。
　　正在接水的陈晓曼看到他在门口东瞧西望，就招呼他进来。
　　只是她坐下后，就轻轻叹了口气，半天也没开口。
　　“这次是真完了。”许亦文站在旁边提着心，此时更加不安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陈姐抬起头，带着格外温柔的笑容道：“亦文，最近你有什么困扰吗？”
　　许亦文紧张到都没听清楚陈姐的问题，就自顾自开始请求原谅。
　　“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下次考试就能让您看到我努力的结果。您可千万别把我赶出九班啊，还有，我也不想换位儿，您应该也知道陆池平时都很安静，我绝对不是因为和同桌说话才不好好听课的，这次成绩烂成这个样子，完全是我自己不用功的结果。”
　　一口气说完后，低着头的许亦文悄悄抬起来点儿，想看看陈晓曼的脸色。
　　然而陈姐只是略微惊讶，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
　　许亦文却觉得她可能是笑里藏刀那种。
　　“看来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过来啊。”
　　“啊？不是因为我这次成绩太丢人了吗？？”虽然这么说，许亦文却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走偏了。
　　“成绩还没出来呢。不过，你要是考得太差，我可能还得再找你一次哦。”
　　“老师，您就别再找我了。总看见我您不难受吗？这次都一块儿批评得了，多省时省力。”许亦文醒悟过来不是因为成绩的事，竟有点儿小开心，都敢和陈晓曼开玩笑了。
　　陈姐并不答话，只是窸窸窣窣地翻找着什么，然后一张印着“物理”两个大字的纸就被拍在了桌子上。
　　“这个是你的吧？”
　　许亦文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嗯，是我的。”
　　“你可别怪老师窥视了你的隐私，这张纸是有人交到我手上的。”
　　这个许亦文也不意外。
　　“那您能告诉我是谁给您的吗？”
　　“你说呢？”陈晓曼有些无奈。
　　“当然不行啦。虽然你的隐私被侵犯了，但老师也不能就把别人的隐私暴露给你。”
　　“而且就算告诉你这件事是谁做的，又有什么意义呢？难不成让你俩打一架吗？”
　　“嗯，您说得对。”许亦文格外平静道，但心里却早就按捺不住怒火了。
　　“今天叫你来呢，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聊聊。虽然老师大你们不少岁，但你上面写的困惑我还是能够理解的。要是不愿意呢也没关系，老师想把这张纸还给你，你这次可要保管好啊。”
　　许亦文现在哪还有心情跟陈姐探讨这么头痛的话题。
　　“好的，谢谢老师。我今天不太想说这件事，等我想通了会来找您的。”
　　然后他就攥紧那张惹了麻烦的纸出去了。

　　骑车回家的路上，许亦文一直在想是谁这么无聊，才会做出向老师告状这种小学生才会做的事。
　　而且告的状也够奇葩。
　　“靠，就这事儿也能告老师？我可去他的吧。”
　　许亦文正想继续骂，却在小区门口看到了陆池。
　　“你怎么在这？来找我的啊？”许亦文又明知故问。
　　“陈姐找你干嘛了？”
　　“还能干嘛，就是我那烂成绩的事儿呗。”
　　然而陆池显然不信，甚至还有点儿生气。
　　陆池瞬间蹦下了车，顺便给旁边的路人表演了一个锁喉术。
　　“哎松手，我说错了，说错了。”
　　路人顿了一下又继续赶路，不禁暗想现在的小伙子有够暴力的。
　　许亦文咳嗽了几声，从书包里摸出那张纸给陆池看。
　　“怎么找到的？”
　　“还能怎么找，陈姐给我的。”
　　“陈姐？”
　　“她也只是个二手商，是有人先交给她，而她又还给我的。”
　　陆池的脸色瞬间冷到了零点。
　　“她……没说你什么吧？”
　　“没，陈姐人好着呢。但是咱班可有人够坏的。”
　　“知道是谁干的吗？”
　　“你说呢？就我这暴脾气，要是知道了，可能今天就忍不住抄他家去了。这人也真够缺德的，我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告诉老师的？他知道了来骂我，我都还能理解，告老师又有什么用？”
　　“哎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又怕被多事的人看到了不好，觉得老师信得过才交给她的。”许亦文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始分析起来。
　　“你觉得你这字迹还不好认吗？他怕被人看见不好为什么不自己先收着？”陆池觉得许亦文成绩不好一定是神逻辑的问题。
　　“……”
　　看出许亦文即将恼羞成怒，陆池又正经地解释起来。
　　“我觉得，如果是掉地上被人捡了，还是教室后排的人发现的可能性较大。你说说，后排的人哪个不认识你的狗爬字？”陆池还是习惯往坏处想。
　　“其实吧，我觉得它不应该掉出来的。”
　　“那这人就是故意的，而且肯定非常熟悉你。”
　　两人分析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倒是觉出了脊背发凉之感。
　　“我走了。”陆池边说边发动引擎。
　　“不上我家玩会儿啊？”
　　“你还挺有心情。”陆池白了许亦文一眼，然后就迅速驶出了50米远的距离。
　　许亦文看着陆池远去的背影，觉得这人实在是没礼貌。
　　“不对啊，他平时跟人简直都礼貌到有些疏远了。凭什么对待我就这个态度？是我好欺负吗？”
　　许亦文开始独自抱怨，选择性忽视了陆池刚才还在等他的事实。

　　晚上李丽蓉回来时，许亦文开始琢磨怎么开口。
　　“你瞅我干啥？”李丽蓉看到儿子有些反常地一直盯着她，心里都有些发毛。
　　“妈，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啊，我还以为怎么了呢，这么磨磨唧唧的。”
　　许亦文被说得莫名委屈，觉得今天好像全世界都跟他过不去。
　　“妈，你怎么看同性恋啊？”
　　李丽蓉飞快地瞥了许亦文一眼，一时没有开口，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怎么这么问啊？”
　　“我有个男朋友说他不喜欢女生，呸，男性朋友，那他是不是同性恋啊？”
　　听到不是自己的儿子有这种情况，李丽蓉略微松了口气。
　　“有可能。”
　　许亦文发现，这样问根本问不出来什么，而且他妈好像有点儿不想跟他解释。
　　“我觉得……我好像也对女生没感觉。”
　　许亦文放了大招。
　　而李丽蓉只能强颜欢笑道：“你这是受了他的影响而产生的心理作用，都是假象。你怎么啥都跟人家学啊。”
　　“谁学他了，这是我自己独立思考得出的结论好吧。但现在好像也不能确定，我还是不太明白同性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所以不就来问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您了吗？”
　　然而面对许亦文讨好般的求解，李丽蓉却怎么也不想跟他探讨这个敏感话题。
　　看到李丽蓉的脸色不太好看，许亦文觉得，可能连一向开明的他妈也被自己给整自闭了，突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算了，我去网上冲浪吧。”许亦文准备开溜。
　　“亦文，妈妈希望你什么事情都要想清楚它，千万不要做不负责任且后悔的错事。”
　　李丽蓉突然开口道，语气显得有些失控，连总是坚忍克制的面容都略微颤抖着。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让他妈产生了不负责任以及悔恨之感，但许亦文还是什么也没再问，只是以一个拥抱安慰了他妈。
　　回到房间后，许亦文立刻打开电脑，开始一系列的词汇搜索，甚至还扫了几个社科文献。
　　但是越看越迷茫，他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做个无性恋。
　　此刻，青春期那时刻不离的空虚，那确确切切的躁动，那种独自彷徨的流放感，那不断漂泊畏葸桎梏的热望，那暧昧不定的心绪，一时间全部侵袭着许亦文，而他却只能若有所失又无所适从地体会着。
　　除了体会，最后只剩下了深深的无力感。

　　许亦文觉得，这事儿还是问有亲身体会的人最靠谱。
　　[Apollo]：在吗？
　　[Apollo]：在不在？
　　[Apollo]：我挺急的。
　　[無]：有事说事。
　　[Apollo]：我好像……
　　[Apollo]：喜欢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