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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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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思瑞?王逸凡??”靳卓有些惊讶。
“卧槽,还真是你们啊。怎么现在咱班的同学都喜欢跑这儿来玩了?”
结果这两个人一脸“我不知道”的样子,同时开口道:“许亦文带我来的。”
“看来我家这店就要迎来第二春喽。”靳卓情不自禁地感叹起来。
“???你家的店?”赵思瑞奇道。
“?第二春是这么用的吗?”王逸凡的关注点显然偏了。
“那,那,那是……”赵思瑞越说越结巴。
“我姐。”靳卓早就非常习惯了别人对他姐的问候。
“哦哦,嘿嘿嘿,嘿嘿。”赵思瑞有些不合时宜地怪笑起来。
靳卓突然心想,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赵思瑞这么奇怪呢?
被这么一打断,王逸凡和赵思瑞也就停止了打闹,终于想起来自己今天是来玩游戏的。
同一时刻,三个人极为同步地一块儿走进去,差点没被卡在狭窄的门框里。
靳颖看到他弟也跟着进来了,立刻想管教一顿。
“你怎么最近老来店里?作业太少了吗?”
靳卓心想自己好几个同学都在这儿了,更不能掉面子,于是立刻以牙还牙。
“呦,那你为什么也老来啊?逃课逃上瘾了吗?”
“你!你最近怎么这么欠儿啊,看我最近没揍你是吧,蹬鼻子上脸了还。你等着吧,让爸知道了看不打断你的腿。”靳颖边说边甩出去一个抱枕。
然而抱枕却被赵思瑞精准地接住了,诡异的样子让人想起了接绣球。赵思瑞立刻积极主动地当起了和事佬,开始两头劝。
“哎呀靳卓,你姐那不是关心你嘛。”
靳卓并没理他,转身开始找机子打游戏。
赵思瑞也不觉尴尬,又转头对靳颖笑笑:“您消消气,姐姐。”
“谁是你姐姐?”靳颖果然不吃他那套。
然而这样却正中下怀,赵思瑞不被觉察地坏笑了一下,又继续说:“没谁,我没姐姐。你叫何叶是吧?那我就叫你叶叶喽。”
赵思瑞完全忘记了靳卓的姐姐应该跟靳卓同姓的常识。
“谁他妈叫何叶了?再说,荷叶儿也是你能叫的?还叶叶??你他妈还不如叫我爷爷呢。”
赵思瑞这次格外英勇,完全没有被靳颖一口一个脏话以及吓人的语气劝退,仍旧坚强不催道:“可以啊,别说爷爷了,叫祖宗我也认了。”
“……”
靳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个既不畏自己外表也不怕自己骂人的厚脸皮。无奈之下,她转身去找陆池他们了。
然后她就发现,陆池今天格外少见地玩起了饿狼传说。
“哎?你怎么不玩小蜜蜂啦?都这么多年了,我记得每次看你,你都是在玩小蜜蜂啊,明明一点儿热血少年的样子都没有来着。”
小蜜蜂?
坐在陆池背后的靳卓突然扭过头来,盯着陆池的后脑勺和他的街机屏幕看,微微有些出神。凌乱且不成体系的记忆再次闪现,靳卓这次终于记起了点儿东西。
靳卓还在上幼儿园中班的时候,总有一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来店里打游戏。那个男孩有点儿特别,一开始就引起了靳卓的注意。
明明正值天真可爱的年纪,父母都是很愿意呵护打扮自己孩子的,比如靳卓自己,他爸非要追求新潮,给他剪了个西瓜太郎的发型。可那个男孩的头发却特别短,当时的靳卓虽不如今日一样懂得潮流时尚,但就算拿到现在来看,也总让人觉得那根本就是被迫剃成了光头的样子。
但靳卓还是特别羡慕他,因为那街机游戏厅虽是他自己家开的,但他爸根本碰都不让他碰一下。而那个男孩却每次都是由他爸带着,一起来奇迹乐园打游戏的,而且每次都是玩小蜜蜂。
不对,说是“他爸”也许并不准确。那个男人总让人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反正不像是正常的父亲对待自己孩子时候的那种态度。别说作为父亲了,就是作为外人来看,那种显露出来的阴晴不定的脾气也能让靳卓感到一些畏惧感和压迫感。
现在细想起来,陆池“他爸”好像根本就不是他爸。
靳卓的潜意识里暗暗下了这个惊人的结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如果真的让陆池知道了,也许他连请求原谅的话都不敢说。
陆池听到靳颖又在说小蜜蜂,突然一阵窒息感袭来,游戏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本来他来奇迹乐园就不是为了娱乐和放松,而今天格外想当成娱乐活动来对待却也没能实现。
陆池迅速站起来,要朝门口走去。
坐在旁边的许亦文看到了,有些说不出来的发慌。
“怎么了?”
“我出去吸根烟。”
“坐在这儿不也能吸吗?”
“……”
“我不想在公共场所吸。”陆池最近找借口找得格外顺手。
许亦文奇道:“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讲文明树新风呢?”
陆池没想继续和许亦文一问一答,就拖着疲惫的双腿出去了。
奇迹乐园处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巷子口,靳卓的家族产业没能破产也确实是一个奇迹。
陆池沿着墙根,在小巷子里随便地溜达着。灰色的、斑驳的、满是绿苔的墙壁,明明可以看出它延伸到了尽头,却有种说不出的深邃感。陆池来奇迹乐园的本意终于没被辜负,熟悉的记忆完全变本加厉地纠缠于既往的过去,对陆池极具苛刻,而陆池也乖乖听话般地开始自罪与自责。
陆池似乎特别喜欢体验这种二次创伤,就像面对施暴时的无动于衷一样。
沉浸在受虐般痛苦之中的陆池,一时忘记了自己名字自带的属性。
他发现自己怎么也走不回去了。
陆池刚要摸出手机来导航,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光顾着和许亦文周旋,手机根本没带在身上。
“草。”也不知道骂的是许亦文还是自己。
陆池知道,以自己这种无能的力量,他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的。
那索性就放弃好了。
陆池靠着墙慢慢蹲下去,旋即点燃另一支烟。
正吞云吐雾着,陆池的视线里突然多出一双球鞋。
陆池抬起头,看到许亦文有些气恼的脸色,居然有点儿想笑。
“你抽根烟,这抽哪去了啊?”
“知不知道什么是玄学,你的名字可不是白这么叫的。”
陆池只是笑,而且今天笑得格外放飞。
连许亦文都被他惊到了,他把陆池拽起来,情不自禁地扯了下陆池的嘴角。
“喂,什么情况啊?什么事儿这么好笑呢?我怎么从来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过??”
“你说呢?”陆池以为许亦文明知故问。
然而许亦文是真的不知道有什么事儿戳到了陆池的笑点。陆池的心思本就难猜,再加上刚才突如其来说要出去抽烟,许亦文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不太够用,简直比做解析几何的时候还头大。
陆池越看许亦文迷惑的眼神越觉得有意思,就顺手摸起了许亦文的头发。不同于许亦文面部的硬朗和眉眼的英气,他的黑头发总是有些不甚协调的柔软和说不出的乖巧,反正就是特别能吸引陆池去触碰。
然而秉承真男人不能被摸头的信念,许亦文开始斤斤计较起来,非常希望回敬陆池。原来少年人认真起来,连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都是可以计算的。
就当许亦文准备好好拍拍陆池脑袋瓜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那天陆池的无措与逃避,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恐惧目光。
陆池看出了许亦文格外纠结的手臂正摇摇欲坠,他轻轻开了口:“不是说随便碰了吗?”
许亦文更加呆愣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放还是不放。
陆池看着实在是别扭,觉得只能采取激将法了,于是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许亦文的脑袋。
“靠,干什么啊?”许亦文这才反应过来,也开始毫不留情地揉搓起陆池短短的头发。
两人闹够了,冷静下来的许亦文不想让心中的困惑积淀地太多太沉,思索了片刻后还是决定问问陆池。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别人碰你的头发吗?”
陆池知道该来的躲不掉,只能淡淡地解释道:“因为我最不喜欢自己的头发。”
“是发型吗?”
“怎么说呢,还不太一样。我小时候被人被迫剃了头,好多次那种。刚长出一点儿来就继续剃掉,如此往复。时间长了,我都快觉得那头发永远也不是属于自己的。后来习惯了,就算长出来的头发再也没人强迫剃掉,我也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是厌恶自己的头发还是厌恶自己。”
陆池终于愿意向自己说起一些往事了,可那往事过于伤痕累累了点儿,许亦文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你看过《V字仇杀队》吗?那里面是女主被迫剃了头。虽然男生不应该比女生对头发抱有更多的期待和意义,但那种屈辱感、无助感和恐惧感,对我、对她来说却是相同的。”
许亦文听着陆池一连放出这三个感受,心中说不出的难受,难受到快要痛起来。
他又有了种想抱住陆池的冲动。
“怎么样,够矫情吧。”陆池自嘲道。
而许亦文却不说话了。与其说那些无用的安慰,开那些并不好笑的玩笑,还不如什么都不讲。不如就单纯地抱住那个人,让他感受到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勇敢可以传递,那都是有意义的存在。
许亦文说做就做,而陆池也确实没再怕承受。
周一上课的时候,高二九班的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许亦文剪了个和陆池一样的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