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牛车上的枯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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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人的死并不让人感到很意外。他又是没有旅伴，又是半夜开门，很容易被鬼怪盯上。
一众人走进房间，来到青年人身边。青年脸色灰白，长得很书生气，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金戒指。
没过多久，青衣人的咳嗽声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青衣人右手拄着根拐杖，左手还捧着一只大红的绣花鞋。
张宪看到青衣人，主动往旁边侧了侧，给他让了一条路。其余的人也纷纷避让。青衣人走到血泊前，背过身来对着众人鞠了一躬，过了片刻方道：“诸位客官才歇了一夜，小店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吓着了各位了。老朽告罪了。现在，还请各位回避一下，此事老朽自当处理。”
张宪听闻，也对着青衣人微微鞠躬，学着他的语气道：“前辈何罪之有，人生死有命，他自我了断，我等怎能怨您？昨日天迟，您肯收留我等，我等不胜感激。今日之事，若有帮得上的——”
“不必不必。”青衣人没有等他说完就回绝了。见张宪还没有转身离开，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举起拐杖就要打人。张宪见此，赶忙躲开了，其他人见此，也纷纷作鸟兽散。
一行人刚走出客房，客房的门就自动关上了。沈俊风走到门前推了推，门丝毫不动，估计是锁紧了。
“走吧。”见推不动门，宋昀发话道，“他估计是有什么事不愿让我们知道，我们在这里站着也是得不到信息的。”
叶若云离楼梯最近，她点点头，拉着沈俊风的衣角，率先往楼下走去。然而她刚走到门厅，却发出一声尖叫：“门口有一个死人！”
听到她的尖叫，其他人也没有了继续杵在二楼的心思，争先恐后地往楼下走。踩在中空的楼梯上发出咚咚的响声。秦越跟着宋昀走在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在走上楼梯的前一刻，听见青衣人在那个房间中发出悲怆嘶哑的哭嚎。
死在门口的是一个女子，她仰躺在地上，死不瞑目。她的嘴大大地张着，好像在竭力地呼吸。血从她身下流出来，围绕着她凝固。
女子现代化的穿着无疑显示着她是进入梦境中的人之一。十指的血污让大家想起昨晚指甲与门板摩擦的声音——她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
秦越和宋昀和其他人一起，跟着张宪来到尸体旁边，女子的伤痕不在腹面。张宪思考了一会儿，叫上他的旅伴，两人一起把尸体翻了过来。在尸体翻过来的那一刻，胆小的几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张宪的旅伴则直接背过身干呕起来。
女子的背部有两个巨大的竖向切口，什么人把她的肋骨一根一根向外弯折出来，而她的肺则被掏了出来，往身体两侧拉开，就像一对沾满了血的翅膀。
秦越想到了维京人的“血鹰”酷刑。维京人用这种刑罚来报复他们的敌人，相传，受刑者往往在肺叶被掏出的时候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他们会费力地呼吸，不断收缩扩张的肺叶会带动着翻开的肋骨一起运动，有一点像鹰的翅膀。
报复。
秦越皱着眉头，他不清楚这是否真的是一个线索。他略略偏头，把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出去他和宋昀，在场的一共是十二个人，六男六女，由于旅伴关系，看起来就像是六对情侣。
他们会不会也是现实中的情侣呢？秦越暂且将这个疑惑放在心里，开始从女子身上寻找更多的线索。
女子的身上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痕，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秦越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这个戒指和那个死在客房里的青年手上的戒指是同款。两个人应该是确定的情侣关系。
“不好意思……咳咳……实在不好意思……”众人正在仔细观察女尸的时候，青衣人又一次出现了，“昨夜妖物作祟，老朽实在是……”
他嘴上说着抱歉，右手却毫不客气地举着拐杖开始赶人：“昨夜山洪暴雨，摧毁了道路，客官们且先暂居几日。小店虽是偏僻，但此处却也有好山水。各位且不必看这些糟蹋心情的事物，四处逛逛也是好的。”
见青衣人这样赶人，谁还敢不走？一行人往外小跑了几步，算是离开了青衣人的驱赶范围。眼前的小路一头通往山里，一头通往平原。
“我们最好分头行动。”张宪似乎已经习惯了作为领导者，他开口吩咐道，“我们分两队，六个人去平原寻找线索，八个人去山里寻找。中午我们肯定得回来吃饭，刚好可以交换线索。下午，两队互换目的地，如何？”
旅店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出门寻找自然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没有人反对张宪的意见，有三对情侣见此赶忙站到张宪和他旅伴身边，显然是打算和他一队了。
“那看来我们人要多一些。”张宪道，“那我们就先往山里去了。”然后他把语调略略放轻了一些，开始叮嘱他的队员们：“山里可能比较危险，你们要跟紧我，不要掉队了。”
“那我们也走吧。”沈俊风道，他看着剩下的那对小情侣，把四个人依次介绍给他们。
小情侣认真地听着，只是把目光在宋昀和秦越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等沈俊风说完，也做了自我介绍。男生叫林哲，女生叫刘芸，还在读高一，却已经是第四次进入梦境了。沈俊风笑着问他们为什么会进入梦境，但两人只是通红着脸，怎么也不肯细说。
沈俊风打趣了几句，带头走向了平原。看着小情侣年纪确实是小，秦越和宋昀自觉让他们走在中间，自己断后。六人刚走了几步，秦越突然觉得右边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他转过头。
“怎么了？”宋昀感觉到秦越的不对，他拉住秦越的手，轻声问。
“那儿有只死山羊。”秦越指了指。
宋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一只瘦骨嶙峋的黑山羊趴在地上，头顶有一块白斑。他弯腰捡了一块石头扔过去，山羊身上炸起一阵黑烟，是寻着尸臭找来的苍蝇。黑山羊的头被石块打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不过，没有流出一滴血。
秦越怕吓到小情侣，略略减慢了步伐。低声把自己昨夜的遭遇告诉了宋昀：“我很确定那只用犄角顶我的黑山羊就是这只，但是看着尸体情况，它显然死了不止一天两天了。”
宋昀抿了抿嘴唇，问了他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那么怕狗？”
秦越嗯了一声：“不知为什么。”
宋昀唔了一声：“我早该料想到。真是失策。”
“怎么了？”
“我本来还想以后和你一起，养只德国牧羊犬。”宋昀看着他，“那种半人高的狗。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秦越表情复杂：“我们可以养只猫。”
宋昀笑了笑，凑在他边咬耳朵：“可是你上辈子就养了只猫，我可不愿意再一次和猫争宠。”
“你们两个好好走路行不？回到现实有的是你们两个腻歪的时间。”沈俊风的声音让这来之不易浪漫的时光突然中止，宋昀幽怨地看回头看了一眼，回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俩刚确认关系就要学着像那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是不是——”
秦越听不得宋昀乱说话，恼羞成怒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沈俊风得逞地大笑起来，看来终于是报了早上被宋昀强行吵醒的仇。
“哎。”宋昀把秦越的手扯开，看着他夸张地叹了口气，“子昂，你看到没？这世上就是人一要脸，就四面楚歌啊。”
沈俊风一听，又笑了出来：“子昂啊，你现在看是看清楚你那男朋友是什么人了吧？当初是不是被他那副斯文知礼的嘴脸给骗了？”
秦越正想装聋作哑，可是宋昀不让，反手就在他腰间掐了一下。秦越一边举手投降，一边红着脸吞吞吐吐：“是……吧。”
“你还‘是’？”宋昀没想到秦越如此“诚实”，微微眯起眼睛威胁道。
“我错了我错了。”秦越求生欲极强地跑了两步，“但你也不想想，我还能离怎的？这辈子能找到你我已经满足了！”
“啊！”猝不及防被甩了一脸狗粮的沈俊风一把抱住叶若云，却被后者红着脸挣脱开了，“我好酸啊！”
这么一闹，队伍中的气氛活跃了不少。小情侣也加入了交谈，说来也巧，两人在现实中和秦越宋昀是一个地方的人，目标就是一起考上N大，听说秦越宋昀就是N大的学生，两人的眼里闪过羡慕的光。
走不多时，那棵桑树出现在视野里，桑树桩处果然有一辆牛车，却已经破败不堪了，呈现出一种腐朽的暗褐色，车柄处还生着灰白的菌。六个人走到牛车前，车下却突然窜出一条黑狗，半人高，冲着六人狂吠起来。
秦越吓得当场石化，一动也不敢动。宋昀扯着他往后退了几步，看到那狗慢慢放松警惕，转身消失在树丛里，方才出声埋怨秦越：“你怕你躲呀。”
秦越喘了口气，叹道：“可能我上辈子根本不是人，是只鸮鹦鹉，遇到危险只会石化，硬是把自己石化成了保护动物。”
黑狗走了，六个人开始围到牛车前，牛车上是一具几乎完全腐朽、只剩下黑黄的骨头的尸体，以及几片寿衣的碎片。
沈俊风打量了一下尸体的盆骨，掰开尸体的嘴观察了一下牙齿磨损情况。“是个男的”他把尸体的嘴合上，一边在一旁的草叶上蹭了蹭手，“死的时候大概五十到六十岁，没有明显的外伤，尸体腐烂成这样我也很难判断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不过看他这样被扔着，他大半应该是个没什么家室的男人吧。”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牛车上的枯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