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世界降临之前》娜娜和君君

8、008 置换

　　四溅开来的鲜红液体被巧妙避过，太宰治随性至极的姿态甚至让这样可怖的场面一度被淡化呈现出戏剧的距离感，不似真实发生的事件。
　　 那种被敏感的虎所察觉到的漠然暴露出其真实的一面。
　　 少年人倒下的身躯在身后的镜面拉出一道可怖血痕，镜面里拥有同样容貌的虎皱了皱眉，探出镜面的指尖沾染了血液，周身逐渐出现裂痕，尖锐的碎片划过皮肤制造狰狞的伤口。白发少年狠狠握拳，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虎化的有力双臂狠狠撕开镜面，站在了太宰治面前。
　　 太宰治敏捷地躲开飞溅的碎片，饶有兴致发出一声赞叹：“影子先生出场真是声势浩大——” 青年优雅的行了一礼，拿捏着近乎歌剧的腔调面向镜中人露出一个笑：“接下来就是激动人心的处决了，敦君想不想亲眼见证自己的末路？啊，要不吃掉怎么样？” 中岛敦——武装侦探社的人虎，拥有白色死神之名的少年相当冷漠地拍掉自家不正经老师递出的手，冷酷无情：“太宰先生，虎不是垃圾处理器。”再说了，异能是虎并不代表就能把人也一并看作是茹毛饮血的野兽。
　　 “我也对这种快要死掉的家伙不感兴趣。”
　　 话语间以两人为中心的镜子层层爆裂，中岛敦垂眸，看着自己被碎片划伤的皮肤不断愈合再皲裂，鲜血层层交覆上来，将衣衫染得斑驳。 有点痛，但是算不上什么。 “哇哦，”太宰治抬头，对着摇摇欲坠的屋顶欣赏了一会，在清脆的碎裂声中叹气：“真是麻烦。这么抗拒两个支柱的出现吗，这下又要多处理一个人了。”
　　 “不然就这样被排斥出局的话，可是会全盘皆输的啊。” 他随手拎起昏倒在地的敦，动作灵巧地寻了一块尚且完好的镜子，缠着绷带的手覆在镜面上。中岛敦仿佛看到颜色深沉的液体在他掌心涌动，定睛看去却是毫无异样。太宰治只是触摸上镜面，随后像是抛接大型玩具一般将手上的重物丢了进去。
　　 液体，流动的深色液体，是太宰先生所不曾透露的东西。 有什么作用，有什么影响，是否是错觉……都不清楚。 这会是太宰先生为了计划付出的代价么？
　　 他似乎感受到中岛敦的目光，回头依然是唇角带笑的模样：“怎么，敦君舍不得我，还是离开了老师的庇护无法在异世生存？” “这可不行，”他说，“按照计划敦君可是要负责潜入的，现在这番动静恐怕早就引起恐慌了，敦君，大失败啊。” 中岛敦收起利爪，低头。他这会倒是有些被老师训斥的样子，如果不是满身血迹和脚下混乱的建筑残骸，倒有几分像个清秀的学生。 “算了，反正都成这样了，不如搅乱局势，让事态发展更刺激一些。浑水才能摸鱼嘛，明晃晃成为众矢之的那可不符合武装侦探社的作风。”太宰治摆摆手，“敦君，我离开后尽情的释放虎吧，可不要辜负了这盛大的欢迎仪式。”
　　 那太宰先生呢？中岛敦咽下口中的疑惑。方才那次不知是不是错觉的深色总缭绕在他心头。然而他心知肚明，先生的谋略与指挥仅需要去执行，没有与其站在同一高度的人妄加揣测只会陷入猜疑的痛苦回廊。 ——但是有一个人能够揣测。 拥有着看破真实的头脑，是无法被表象隐瞒的智者，武装侦探社的战术规划——江户川乱步。 中岛敦暗暗记下，等待着将线索交予那人的时机。 想知道就去查找，想明白就去琢磨，最高效地利用现有的资源，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也是太宰先生教给他的，所以并不存在背叛的意思，仅仅是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 他目送前辈的身影消失在镜中，紫金色瞳孔逐渐被兽性的狂乱所占据。 太宰先生身上所隐瞒的某些事情先不说，自有乱步先生来处理，自己而言目前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钢筋水泥的丛林，也是虎的捕猎场。

　　 —————————
　　 ……有人来了。 太宰数着脚步，按照记忆中武侦门口走廊的长度，十多步能够走到门口的话身高大概一米八，步伐厚重但散漫，是个算不上正经严肃的人，还有布料与皮革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貌似有人一路被拖在地上，约莫失去了意识。还有血腥味，大概是有谁受伤了。 这样的脚步声确实熟悉到让人觉得不太美妙，会是社长吗？不，不，即使是在另外一个截然相反的世界，能够支配一整个结社的人也不应该是太过轻慢的性格。 那么不在场的武侦成员，排除社长和刚刚离去的敦，只有—— 被皮带绕了几圈层层叠叠束缚起来的男人猛的抬头，眼中愕然与了然交织。 啊啊，如果判断没有出错的话，这个世界的大家行事可真的是肆无忌惮到有点超出预料了啊。 “这次任务相当轻松呢～” 太宰治推开门走了进来，把手上拖着的昏厥少年随手像是弃置垃圾般丢到一旁，人虎的身体重重地砸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衣服上已经干涸的暗色又被新的鲜红二次浸染，自布料浸染至地板，甚至还在源源不断地扩散着。 这个伤势……是被靠近后背从近距离以高杀伤力的改装枪械造成的。 谁能让敦这么信任，毫无戒心的交予后背？ 太宰的心沉了下去。 在他对于这方毫无了解的时候，另外一个自己已经能够通过手上的情报做到混淆两个人身份从而混入武装侦探社中的地步了么。 是预先避开了乱步先生啊……怪不得会选择自己和国木田君出外勤的时机，看来己方的行动也被通过什么手段得知了。 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面孔，完全相似的两个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站着而另外一个被捆绑打结像是无用的垃圾堆在墙角。像是镜像被分离出来般的情形。 镜像。 太宰将这个词在齿间研磨默念。 借由镜面将人转换的手段，疑似大范围的异能力却不受【人间失格】的限制。 “这就是你放任那个中岛敦玩了大半天的理由？” 正以上下翻转的姿势赖在沙发里的江户川乱步睁开宛如一潭死水的冷翠色双眸，点出了对方某些并非计划之中的行为。 搭在靠背上的小腿因为说话时腹部使力而微微晃悠着，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的同时将手中封皮被抹黑了一大片的资料丢到了边上杂乱无序的书堆中。丝毫不顾这样的行为和姿势极有可能让人以脸部着地的方式直接从沙发上栽下去。 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乱步先生可是会自主规避所有让人落不下面子的事情，更不用说这种具有危险性的动作了。 看这一副保持平衡时游刃有余的样子，就连乱步先生身手也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么……太宰别过眼，在心中默默地又将另一个武装侦探社的危险级别提高。 另外两个人对于这明摆着的打量毫无反应，太宰也清楚在自身完全没有办法传递出情报的情况下就算得知再多也没用，所以…… 除非自己找到什么破局的方式，另外一个武侦的成员们连管都不会管一下。 至于说破局的方法……太宰看了眼隶属于另外一个武装侦探社的“自己”和“乱步先生”。 ——相当于要同时应付一个和自身同等难搞的人和一个更难搞的家伙。 ……牙有点疼。 “啊，不小心弄脏地板了呢，只能拜托清洁工小姐多辛苦些啦。” 背着手绕开了溅落在地上的点点血迹，太宰治没施舍半点眼神给另外一个自己，扬起满面笑容地凑到江户川乱步面前以完全倒转的角度四目相对。
　　 “因为敦君从来没有到游乐园体验过这些嘛——噢？好像要死掉了，那可不行，敦君是计划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呢。” 江户川乱步先是一怔，然后若有所思地移开了视线。 “原来在打这种主意么，是从另外一个自己身上学习到的？真是尽职尽责的好老师，连这些方面都考虑到的全方位培养，港口黑手党的那位会吃醋吧。”
　　 翻身几下坐正取下了一直戴着的耳机，恶人结社的侦探先生咧开嘴站起身去喊社里的女医生，话语里的尾音带上笑意，却让人感觉不大舒服。 “还特意让我去跟与谢野说明，明明我们的中岛敦都没有这种待遇，真是过分啊太宰。” “会让人嫉妒的吧，白虎少年的安全可就没办法保障了噢。”
　　 “这不是很好吗，”一手教出了白色死神的青年语调轻快，“嫉恨这样炽热的情绪，可是培育出绝佳果实的土壤养料，难道不想看敦君如何战胜自己吗？”
　　 “我也为敦君准备了独特的‘游乐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