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支队（刑侦）》鸡爷

36、保密协议

　　“三个踏板，左脚离合，右脚刹车和油门，”
　　“来，踩一踩……哎，对，油门踩不动是吧，我顶住了，踩不动才对，”
　　“咱们科目二暂时用不着油门……看看这个挡位，往左再往前就是一档，哎，没错，咯噔一下就是挂上了，踩住刹车和离合，左脚慢慢松开……”

　　“哎，好，停住，就是这样，这叫半联动状态，车身在抖是不是，记住这个感觉，左脚稳住不要动，慢慢抬右脚松刹车，抬，抬，抬……”
　　噗

　　“熄火了，没事，看这边，这里，钥匙这么转，停一下松手，好了，打上火了，再来一次，慢慢的，左脚不动，右脚慢慢的，对，车开了，你看前面是什么，是围墙，转弯，来，你不要怕，方向盘……”
　　肌肉高度紧张，方恪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小孩被妈妈拉着一步两步一步两步往前走，教练也是很有耐心了。
　　让自己一个没碰过车的人直接上去就开，还美名其曰锻炼胆量适应开车的状态。
　　一早上的兵荒马乱之后，方恪还是似懂非懂的状态，车会不会启动不重要，开车时的小心翼翼倒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方恪活动了一下脚腕，踏进警局大门，时间卡得刚刚好，就连惯常掐着点进门的严斛都不得不为之称赞。
　　可没人知道，这个点的方恪已经参与了一场可以写进“心大教练教学法则”的驾校培训了。
　　“这个给你，先看看，”不等坐下，手上就被严斛塞了一踏资料，“这是最近的一些案件，有的结案有的还没结案，你先看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好！”方恪坐在那张几乎没有多余物品的桌子旁，窗外警局大院秩序井然，偶有一队警员穿过。

　　翻开手中的资料，一件件案件缓缓展开，跳过了前因后果，故事的结尾跃然纸上，带着一份苍凉的余韵。
　　方恪想说自己并不是什么犯罪侧写师，自然不能根据简简单单的文字描述就轻松找到凶手，但本能感觉今天的警局好像有点不一样，尘封已久的卷宗透着墨香在空气中弥漫……
　　压下自己的疑惑，方恪本能地看了下去。
　　猥琐男尾随独居女子回家实施盗窃……
　　年轻医生因医疗事故于家中被杀……
　　幼儿园设施老化拒不修整酿成惨剧……
　　……
　　方恪头都要大了，这都是些什么啊，完全没有分类，案件有轻有重，毫无头绪，甚至连时间跨度都很大。

　　看着忙作一团的警局，方恪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因为这种事情插进去了，先看看再说吧，毕竟自己每次都成功逃脱结案这种麻烦事，付出点代价还是可以的……吧。
　　虽说是杂乱无章的案子，方恪还是仔仔细细分析每一份文件，盗窃贼的抓捕行动却受到物业管理人员种种阻拦，医疗事故医生遇害案中死者与医生存在明显的敌对关系，幼儿园设施老化却迟迟不肯整修……一桩桩一件件看似简单，仔细想来好像又有点什么关系。

　　“怎么样，发现点什么了？”
　　又是一份厚厚的资料“啪”的一声被拍在了方恪的面前，许久不见的肖队长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焕发神采奕奕，自带的稳重气质仿佛没有什么能动他心神。
　　不知为何，方恪就是感觉一阵心痒，他想打破这一份冷静。
　　“结案报告？”没有回答肖队的问题，反而是盯着面前那份整理完备的文件发问。
　　肖噏明显一愣，看来，还是生气了啊。

　　“这样就算是结案了吗？”方恪手指着眼前厚厚的资料，上面记载了几个女孩子的一生，盯着时间久了眼睛有些刺痛，“明明还有疑点的，关琪不可能毫不知情，李诗情不该全部承担下来的……”
　　“方恪！”这次没有回避问题，肖噏看着方恪的眼睛，“别想了，李诗情交代了所有事情，你所不理解的都在这份结案报告里了，别钻牛角尖了。”
　　“我不是……”不等方恪说完，肖噏按住了那只有些微微发颤的手指，说道，“这个案子必须结！今天！”

　　恍惚中，方恪听到了关琪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
　　“方恪，我见过你！”
　　“你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多大变化！”
　　“但这一次，你不可能逃得出去了……”
　　眨眼的瞬间关琪的模样闪过，白色的光影过后，是肖队长居高临下的命令。
　　方恪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所以，李诗情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问你，这些资料中你发现了什么，不是让你来和我发脾气的，”
　　肖噏抬起按住手指的手，指了指那些参差不齐的报告，中指微蜷，不经意间在倒数第二张纸上敲了两下。
　　“这些都曾属于江海不同的警局掌管，就在昨天下午，他们的资料信息同一时间转到了刑侦大队，上级单位指示这些案件存在联系，但是时间不同，地点不同，受害人没有类似的明显特征，甚至于案件的属性、类别相差都是很大的。”
　　“而我们，需要在短时间内动用江海最高级别的权限将他们收纳归拢，排除无关案件，找出其中微小的联系，最难的是，我们需要证实这些联系是客观存在的，并不是凭空臆断！”

　　“也就意味着，下一次案件的时间、地点、甚至于受害者就在你的眼前，现在，我问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肖噏略带歉意地收回视线，对不起啊小毛孩子，我们没有时间给你适应了，你是方教授的儿子，无论你现在是否隐藏实力，这都是你必须走的路，你从小展现出的惊人的犯罪天赋也就决定了你这一生不可能平凡。
　　密阁中的手机自动上锁，埋伏多年的线人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在那之前，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几个字令肖噏不住怀疑掩藏在江海周围甚至于内陆周围的那几股势力。

　　方恪有点怔愣，眼前杂乱无章的材料重新浮在眼前，混着警局嘈杂的环境，他的脑子仿佛锈住了一般，无法转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恪看向肖噏，他知道，肖队告诉他这些并不是想看自己一直消沉下去，他在等着自己，连他都在等着自己了嘛？
　　自己何德何能，不过顶着方教授儿子身份的带着背景进刑警支队的实习生而已，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看着肖噏坚定的眼神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下巴几不可察地点了点，下了莫大的决心。

　　“严斛，准备资料，半小时后会议室开会，全体成员！”
　　看到方恪的眼神，肖噏点了点头，冲着聚精会神查找资料发送邮件的严斛说完转头就走。
　　交谈声渐渐淡下去，剩下的只有鼠标点击和纸张翻阅的声音。

　　时间紧迫，办公室没有闲人，饮水机的水位线也定格在最后的刻度。
　　方恪低下头，很快进入状态，大战前夕，也不过如此了吧，他想。
　　“曹永光刑期三年，出狱时间是去年的8月，”卷宗上如是记录，这已经是方恪第三次回忆到这个时间节点了，“想起来了，那个月江海市的犯罪率首次全国最低！”
　　记得有一篇报道中提到过，说降低比重最大的竟然是打架斗殴，甚至于治安队负责人一度怀疑过自己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

　　只可惜，治安类犯罪的降低也就仅仅维持了不到3个月，紧接着在年底便爆发了一场涉事人员庞大的违法犯罪行动。
　　看着眼前的卷宗，方恪隐约想起了，那是去年的临近万圣节的时候刊登在江海日报角落的一篇文章，奇怪的是，标题和排版都不显眼，但是内容讲的却是过去了很久的江海治安队的辛苦付出，乍一看还以为是治安队临近年底耗巨资冲了波业绩。

　　严斛扯着方恪坐在了会议室最前端的位置，看着自己面前的肖噏，方恪顿时有点不知所措，眼睛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便定格在了会议室的显示器上，色彩鲜艳的白色裙子似花朵一般绽放，藤蔓缠绕爬满了裙子的下摆，鲜红与碧绿交织，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有如一把刀悬在每个与会者的头顶。
　　肖队看了眼旁边的吕凯，示意直接开始。
　　“其他的就不多说了，我们直入主题，”吕凯首先开口，“第一张照片你们都看到了，案件发生在两个月前的渭南新街口，一个4岁左右的小孩子晕倒在马路中央，医院救治时在男孩指甲中发现了绿色植物汁液，但并未在男孩身上发现丝毫伤口，晕倒原因不明，直到4个小时候后男孩转醒才顺藤摸瓜找到了距离新街口3公里的一处土坡，也就是现在这张图，胖子，下一页。”
　　“案件的凶手在两天后的中午投案自首，经过比对，凶手确为此人，”下一张照片同样是大面积的绿色混着红色，款式相近的白色连衣裙皱皱巴巴，暗红色的鲜血隐隐有些发黑，“这是昨天在同一地方发生的一起案件，报案人是一个4岁的儿童。”

　　吕凯看了眼严斛，抿了下嘴唇，“案发第一时间我们就赶到现场，与第一起案件一样，受害者窒息而亡但几乎没有挣扎，”手指捻过一张卷宗，吕凯目下泛着的青灰愈加明显，“肖队，或许……第一次案件发生的时候就该彻查的，经过DNA比对，这件裙子上的血迹和组织全部来自两个月前的受害者，换句话说，这件裙子就是两个月前受害人遇害时身上的那件。”
　　偌大的会议室鸦雀无声，直面图片的冲击感令人生理性地不适。
　　肖噏面对吕凯点了点头，说道：“从时间线上看，我们是在昨天下午1点32分收到来自上级的指令并将权限打开，两个月前的这起案件出现在所有关联检索的第二条，而昨天发生的同类型案件报警时间是在1点46分，从接警到现场用时8分23秒，我们的勘验在之后的20分钟赶到，也就是2点10分左右的时间，受害者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在1点30分左右……”
　　“事实就摆在面前，不容我们多想，至于系统中一股脑涌进的所有案子有多少会在未来一段时间重现我不清楚，但能阻止多少就看我们的本事了，严斛，把协议发下去，”肖队长双手放在桌子上，看着在场的每一位警察，缓缓开口：“这是一份保密协议，接下来我要说的所有今天走出这个大门就绝不能对任何人提起，私下禁止讨论，甚至是此次参会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