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花开——我的冰山王子》天狼.

6、莫名其妙的心续

　　“超过十秒没站起来，你输了。”平平的语调，一听就让人极其火大。
　　“我靠——”白启连怒喝也变得有气无力，刚待反击，那平静的语声又响起了：
　　“不过，如果你还能站起来，输的就是我。”
　　白启一震，一翻身坐了起来，看着眼前还没戴上眼镜的少年用雪白毛巾擦拭着完美得令人嫉妒的面容，一时觉得头脑颇为混乱。
　　“体力、耐力早已到了极限，意志力支撑下的力量、速度、准确度、判断力都会越来越低，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而根据我的判断，你的体力还足够支撑至少五分钟，所以我用了过肩摔，你的技巧实在太差了。”何远浩从脸上拿下毛巾，又用同样的仔细程度把手擦得干干净净。
　　听完这个长得不可思议，同时坦率得让人无语的句子，白启脸上的表情——不管之前是什么——渐渐收敛了。忽然，他跳起来一把夺过何远浩手中的毛巾，用力在脸上不停地擦着，闷声闷气道：“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沉默良久。
　　“索斯说，对值得尊敬的对手要坦诚。”说话的声音已经在三米之外了。
　　值得尊敬的对手么……
　　切。
　　毛巾之下，白启唇角微弯，雪白的牙齿整齐晶亮。忽然，他回头大叫道：“我靠，你的毛巾不要了吗？”
　　“被你弄脏了。”
　　!#$@￥•%&*……
　　忽然，少年清瘦挺拔的背影停了下来，顿了顿，淡淡道：
　　“那个女人昨天晚上借我的电脑赶稿。”
　　白启一愣，久悬的心事终于“哗”一声落了下来。喜悦之下，他竟然忘记了几分钟前还和那个渐渐走远的人打得不可开交，大声喊道：
　　“喂——你看着吧，天儿一定会爱上我的——”
　　……
　　爱上。
　　何远浩默默念了一遍这个词，一丝前所未有的困惑闪过心头，脚步却丝毫未乱。
　　算了，与我无关。
　　与我无关？
　　极没有道理的疑问坚决地跳了出来，何远浩又揉了揉额角，想道，太久没有运动，集中力变差了。
　　找个机会去游泳吧。

　　“请过假了，不要回来。洁具在卫生间，食物在冰箱。”
　　楚天默默关掉了短信，随手把手机放在了身边。
　　此时，她随意地坐在阳台上，两条修长的腿挂在齐腰铁栏外晃来晃去，大开本的《药草植物图谱》摊开在腿上，停留在同一页已经很久了，毛绒绒的小狗不知何时已睡得稀里糊噜的，小脑袋抵着她的腰又痒又暖。
　　小说稿已经发了出去，按理来说可以长松一口气了。可是总觉有什么东西留在了心里，再也挥不去。
　　今天醒来时已是下午，太安静舒适的环境和彻夜写作的疲倦让她一陷入沉睡就再没有了时间概念。可是，醒来时，竟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被书环绕的陌生环境里！陡一警醒清醒过来，才认出这里是何远浩极具特色的卧室。
　　其实，这张床也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硬，被子也很轻软很舒服……
　　对了，被子……
　　……应该是趴在桌上睡着了才对，为什么会在这里……是管家，还是……
　　睡眼惺忪地下床，便看到了那条久待在手机里的短信。
　　……那，如果，都是他……
　　脸上蓦一阵发烧，只觉稍一想象那情景就令自己无法忍受。她“嗖”一声蹿进卫生间，飞速洗嗽完毕胡乱吃了点东西，逃也似的离开了了何家，直冲到自己家中关上门才觉得稍稍镇静了一些。
　　……真是，该死……这是什么感觉……
　　难道是终于写完小说太兴奋了……？
　　楚天下意识地伸手抚摸着身边小狗柔顺的背毛，试图接着阅读《药用植物图谱》，却无论如何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就在这时——
　　“天儿——天儿——天儿——”
　　楼下忽然传来热情洋溢的叫声。楚天好奇地探头一看，正见到白启夸张地挥着手笑得只见鼻子不见眼，一辆极其拉风的自行车停在他身后不远处。“咦？”楚天心中微奇，大声道：“等一下，我现在就下来。”绒绒被叫声惊醒，闷闷睁开眼站了起来，跌跌撞撞朝着楚天走去。
　　“天儿——你不要动，我上来找你——”
　　说话间白启已冲进了楼道三步两步跨上四楼，略略有些气喘地站在了楚天面前，但眼睛却因热切而闪闪发光，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紧张。
　　刚开了一半门的楚天忽然轻一吸鼻子，神色渐渐凝重了：
　　“……这个味道是……”
　　她闭上眼，鼻翼轻轻翕动着。蓦的，她霍然睁眼，一道精芒仿佛闪电照亮了眼底：
　　“枣泥千层饼！”
　　白启紧张的神情陡然放松了，他大笑起来，连连点头道：“鼻子很灵嘛，难道是跟养了狗有关？”
　　只他说话的这一瞬间，楚天已“嗖”一声从白启手中的纸袋里拈起一个热乎乎的枣泥饼，随口塞到嘴里咬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很久没吃过的味道，自从搬了家以后……”眼帘微垂，掩住了几许不该有的黯然。
　　那一抹蓦然柔和却淡淡哀伤着的目光落入白启眼里，竟引得他的心无来由一阵刺痛。“天儿……”他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似想揩去那样裂断眼眶的毒药。肌肤相触的一瞬，指尖的微凉霎时掠过全身。楚天一震，不由抬头望向深深凝视着自己的眼眸——
　　“不对，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楚天忽然凝重地凑近了，微微踮脚仔细观察着白启唇边隐隐的青肿和淤血。白启只觉她温热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得能看清她额前微微蜷曲的细发，近得几能触到那如兰吐气，近得似只要一低头，就能吻到她温暖的唇……白启瞬也不瞬地僵立原地，仿佛受到了什么蛊惑，微微，微微低下头——
　　“你该不是打架去了吧？”
　　…………！！！
　　白启蓦的从深度YY中回过神来，大为紧张，暗道，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不待他反应，楚天已站直了，微偏着头挑剔地看着那些隐约伤痕，叹了口气，转头边走边道：
　　“进来吧。”
　　…………
　　白启担心地看着那个背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还在作痛的伤，喃喃道：“天儿……你该不会……啊——”他终于控制不住大吼出声，颓然跪倒在门前，低声自言自语道：
　　“……我没有希望了……彻底没有希望了……天儿一定讨厌我了……一定……一定……一定……”
　　只听得一阵轻快利落的刀响后，楚天的脚步声轻盈地朝这边靠了过来，白启全身顿时大为僵硬，紧张得连头都不敢抬——
　　“你在这里做什么呀？不是让你进来么？”
　　微嗔的声音似就在头顶。下一瞬，光线一暗，一个冰凉的东西轻轻贴在了白启的脸上。
　　“咦……这……？”白启下意识伸身去碰——
　　“别动！”楚天蹲了下来，晃着一根手指微微笑道：“一个小时内不能拿下来，否则效果会打折扣的。这个给你。”她将一块用塑料布包好的小东西交到白启手中，道：“土豆片，贴在淤伤的地方，一天两次，一次一小时，很快就会好的。算是报答了你的枣泥饼哦。”
　　纵然是用“天壤云泥”之类的词语，恐怕也不能形容白启此刻内心巨大而狂喜的转变。
　　呜……天儿好温柔……不愧是……不愧是——
　　我白启喜欢的女孩子啊啊啊！！！！！
　　他欢喜地站起身，忽想起今天此行的目的，关切道：
　　“对了，我听……说，你今天病了，所以来看看你。但现在看起来……嗯，好像已经没事了。”他的目光在面前这个吃枣泥饼吃得张牙舞爪毫无形象的女人身上打量了几番，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是吗？那张扑克脸是这么说的吗？”楚天眉一扬，明亮的眼睛里顿时有了几分笑意，这笑意落入白启眼中，顿让他的心一沉，今早冲进教室看到两个空着的座位时，那种由心底直涌上来的微酸的恼怒又一次不安分地翻滚起来。
　　沉默良久——
　　“天儿……”
　　“嗯？”
　　“你是不是……”
　　楚天疑惑地抬头望向身边轮廓分明的俊朗少年，他有些狂野的黑发下，深褐色的眼睛里竟似藏着说不出的伤痛与温柔，她的心不由微微一跳，似有一瓶饱混着酸与甜的调料打翻在了心里——
　　“……什么？”
　　白启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大声道：“你是不是喜欢——”
　　一语未完，忽一阵轻快的音乐响起，楚天接起手机，看清来电之人的一瞬，轻咦一声，似是未曾料到会接到这样一个电话。
　　“我来拿我的衣服。”淡淡的声音，即使通过电磁波传进耳里也是一样的毫无波澜。
　　“呃……你不是有洁癖吗……”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秒。“要你管。”
　　“……好吧，我明天拿给你。”
　　“让白启拿下来就行了。”
　　“……见鬼了，你怎么知道他在的？而且，你在楼下吗？”
　　“在楼下。”
　　“上来么？”
　　“不了。”
　　“该不会又要赶着回家去赚钱吧？”
　　…………
　　完全没神经的女人。
　　站在树木阴影下的何远浩下意识摸了摸高高肿起的右颊，心中已对楚天鉴定完毕。
　　“我不喜欢楼梯。”
　　…………
　　完全不可理喻的怪人。
　　站在门口根本没有感觉到白启越来越不悦的目光的某人心中已对何远浩鉴定完毕。她没好气道：“衣服我还没洗，你自己解决了哦。”
　　“嗯。再见。”说着已要去挂电话。
　　“等等！”
　　完全没有经过大脑，这句话就这样脱口而出。电话那头略一沉默，冷淡的声音重新响起：“还有事么？”
　　楚天微一犹豫，一抹粉红蓦的掠过面颊。想到今天在那被书本包围的卧室里醒来的情景，她握着电话的手指不由下意识地收紧了——
　　“……嗯，那个……今天……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