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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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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江南一共花了一个多星期,比计划中的省了不少时间。
苏幸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原本卓羽以为他只是个不知变通的腐朽书生,长得也是一副书生弱不禁风的文秀模样,显得和气又好欺负。但这一路走来,苏幸不仅与将士们相交甚欢,谈的内容上至新政下至种地的法子,俱是条条有理有据令人敬服,一时之间让卓羽怀疑是不是刘知和谢安仁记错了人。抑或是他苏幸隐藏得太深,但如今新朝已立,他又为什么在朝堂之上不愿意展身手?
路上走得并不太平,不过两天就遭遇了几拨山匪,严重影响了他们赶路的进程。
“嘿,将军身法厉害!”苏幸在马车里伸出个脑袋夸奖道。
卓羽长枪上串着三个山匪,他手上肌肉隆起,一发力把长枪抽回,血溅出三丈高,长枪在空中潇洒地转了半圈压回卓羽身侧。
“那可不,我们将军当年可是连周信都打不过!”将士们以前天天在校场,难道有个机会出来执行任务,都非常的活泼精神,且山匪虽多,但几乎都是山野村夫,功夫不太高,与整日在校场的将士相比不值一提。因而他们边对敌边聊天,跟闹着玩似的。
“哪能说周信呢,那家伙五体不勤的,将军对上他,是他的福气!”
远处一个将士一刀把面前的一个山匪砍成了两半,他头也不回地挥向下一个山匪,远远地传来他的声音:“可不是!”
“对!”
几个将士你一言我一语地搭着腔,场面仿佛是在砍瓜切菜一样轻松。
卓羽偏了偏头,感觉苏幸有些不对劲,一路上他和这些将士们可谓是走到哪都能聊的,颇受将士们好评,如今怎么安静下来了?
场面太血腥了吓到了?可他以前不也曾是军中的吗?
卓羽其实挺佩服他的,明明看起来身娇肉贵,文弱得仿佛风吹就能倒,但对于他们没日没夜的赶路,不仅没有异议,反而还怕自己影响到了卓羽的速度。
如果不是看他脸色实在是苍白得过分,卓羽怕是真的会信了他而去彻夜拍马长奔。
苏幸却是虚弱地冲他笑笑,道:“我当年也是追随着王上,当过几个月兵的。”
说着,又不由得咳了起来。
“咳咳,将军还是快些赶路吧,王大人还等着我们去给他查明真相呢。”
话虽如此,但总不能让苏总督白着一张脸上任,总归是彩头不好。因此,卓羽在快到达江南总府之时还是放慢了脚步,让苏幸缓缓。
苏幸到达总督府的时候已是傍晚,总督府的老管家忙迎了上来,一见总督车驾,拐杖当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随即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大人啊,大人您总算来了,我家大人死得冤啊。”
管家大抵年有六旬,拄着拐杖,发须斑白,脸色憔悴,又着孝衣,看上去真是令人不忍又心酸。
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掀起马车帘子,底下是一张难过又带着点礼貌笑容的脸。
苏幸下了车,扶老管家起来,道:“你放心,我定会为王大人找到凶手,以祭他亡灵。”
苏幸脸色苍白,又微微蹙着眉,一副可怜同僚的模样。让人觉得他的确是在为王存量的死伤心所至。
苏幸一路扶着老管家进了总督府,留下一干人收拾东西。
卓羽跟在后面,这宅子毕竟刚死过人,凶手尚未查明,还是先把苏幸看紧了,免得他新官上任还没放火就被人解决了。
苏幸一进这总督府,先不急着歇息,先去给王存量上了柱香。
“王公在上,请佑苏幸早日查明凶手,祭王公之灵,慰百姓之苦。”
卓羽站在大厅门口,并未上去祭奠,而是细细打量起了周围的人。
来来往往的侍女小厮神色匆匆,都低着头,没人停下来好奇他的到来。
堂里有两个女人缠着白布头,戴着白花,一边哭一边烧着纸钱,嘴里念叨着老爷。
老管家站在苏幸旁边,怔怔地看着他上香。
“是将军吗”
卓羽偏头一看,是个少年郎,约莫十六岁,面如冠玉,锦衣绣袍,虽然有些倦色,但举止之间皆是贵气,大概是王存量那老年得的子。
那少年面有憔悴之色,却仍旧勉强自己朝他笑了笑,手指不安地攥紧了衣袖:“我是王志行”
随即左右看了两下,小声地说:“大人晚上来一趟我房里可以吗?悄悄地。”
卓羽挑挑眉,没说话。
随即那孩子进了里间,陪同那两个女人一起烧纸钱。
卓羽看着无聊,转身去打量院子里的仆人,来来往往,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孩子同你说什么了?今晚在哪碰面?”
卓羽转头看他。
苏幸淡定地说道:“猜的”
“……”
刘知和谢安仁那晚吵得不可开交时说苏幸是个油滑的书呆子,看来是错的,这人恐怕聪明着呢。
王志行将房内蜡烛熄灭已久,忐忑不安地坐在床头等了良久,直到月亮划到了树杈子上,门外才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王志行掐了自己一把,不自觉地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才颤着腿去开门。
来人逆着月光,月色下分不清是谁,直到进了里间才发现除了白日里见着的那位将军,进来的还有一人。
王志行认得这人,管家早上提醒过的,新上任的苏总督,苏幸。
王志行脸色当场就变了,愤懑地看向卓羽:“你怎么……”
“卓少将是个武将,你若有什么冤屈要申的,还是我来比较好。”苏幸礼貌地笑道,随后不见外地自己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了。
“你……”王志行脸都憋红了,忿忿地来了一句:“你有什么用!”
“我若是没有用怎么会被派来这,莫非王少爷怀疑王上的眼光?”
“你……你“王志行被他气得不轻,一时情急就脱口大喊一句:“你们这些当官的明明就只会官官相护!”
苏幸忍不住笑过声来。
“你,你笑什么!难道不是事实吗!”王志行气得整张脸都红了,苏幸笑得着实打击少年人的自尊,但他又不能对总督动手,只能忿忿不平地瞪他。
这话说得着实好笑,他父亲王存量若还在,那这江南地区最大的官就是他了,哪个官员不巴结着他,官官相护?恐怕只是看王存量愿不愿意护别人。
怎么喊冤的人倒反过来了。
“行了,说吧,你发现什么了,或者说,你觉得谁是凶手?”
少年狐疑地看着他,转头看向卓羽。
苏幸失笑,同样是刚认识的人,就因为官职不同,他遭人嫌弃,卓羽倒是挺让人信任的。
苏幸也看向卓羽:“你给他说说?
卓羽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来追捕凶手的,有冤情还是找苏大人比较好,不过,”卓羽看了一眼一脸假笑的苏幸,又道:“如果苏大人贪赃枉法的话,我会处置他的。”
“可是,他父亲是江南最有钱的商人!”王志行紧握双拳,仍是牢牢地看着苏幸,他仍是不太敢信这个人。
苏幸轻笑:“所以我没那么好贿赂。”
王志行:“……”
“那……”王志行拉开椅子给卓羽坐下:“你保证,你不会骗我!”
苏幸被这小孩给逗笑了,道:“我尽量。”
“你!”
“哼!”
王志行被他气得不轻,但也知道如今这状况下自己有什么要告诉卓羽的话苏幸也得在场知道,干脆放弃挣扎。
“我爹应该是被三姨娘杀的。”
苏幸挑眉:“证据呢?王大人是死在你娘房间外面的躺椅上的。”
“三姨娘是我爹买回来的。”
“怎么,恨王大人玷污了她所以杀了,那你这三姨娘胆子也忒大了点。”苏幸道。“谋害朝廷命官可是重罪”
“不是”王志行摇摇头,起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纸,:“这是她的卖身契,上面没写她是哪的人,而且,她没有家人。”
苏幸接过卖身契看了看,皱眉道:“你是说,你怀疑你三姨娘是被安排到王大人身边的杀手?”
王志行点点头,继续道:“三姨娘平时很奇怪,根本就不理人,可是她今天偏偏来给我爹吊丧,还哭得那么惨。”
“就是今天我们在堂里见着的那位?”卓羽问。
王志行看他总算是出声了,说话又热络了几分:“对,三姨娘平常只在她的厢房里待着,下人们都说她脾气古怪,但她今天哭得实在是异常。”
“行了”苏幸说着,起身拍了拍卓羽的肩,“很晚了,都回去歇息吧。”
“我还没说完呢!”王志行拍桌,:“难道你不想调查杀害我爹的凶手吗?”
苏幸打了个哈欠:“这是我的职责,无所谓想不想。”
“啊对了,年轻人,睡眠不够可是会长不高的”
苏幸一面逗着王志行,看着那孩子被激得要炸毛的样子,一面笑着出了院子,和卓羽一道走回客房。
“你信几分?”卓羽问。
苏幸停下脚步,眼瞳中漆黑幽深,看着卓羽反问道:“将军信几分?”
随即又转过身去,慢慢地踱步:“我全都信,不过,操控一个孩子的视线太简单了,不早了,卓少将早些歇息吧。”
说着,苏幸打着哈欠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