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明鉴》狐狸盐

4、Rose·four

　　康威廉的公用手机铃声乍响，把大卫和他的思绪都一下子拉到了案发现场，康威廉掏出手机，备注名赫然是父亲，他犹豫着有些不敢接，抬头问道，“能确定这里是第一现场吗？”有没有可能是抛尸。

　　大卫傻乎乎地摇了摇头，嗫道，“还不知道。大抵是，我刚刚到的时候好像看到凶手逃窜了。”他装得像是初入刑侦的小白，依恋用了两个猜测词，气得康威廉直翻白眼。

　　犹豫再三，康威廉还是接起了电话。

　　“确定了吗？”康父的声音好像一下苍老了十倍，康威廉心里一紧，这么大的事他也不敢擅自瞒住父亲，下意识地点点头，蓦然又想起电话那头的父亲看不到，才动了动干燥的唇瓣，“……确定了。”

　　那头安静了好久，知道康夫人一段长吟般的哭泣传来，打破这寂静，再糅杂进了康父微不可闻的叹息，这一切太窒息了，康威廉挂断了电话。

　　技侦人员穿着鞋套，戴着发套，在现场小心翼翼地勘察着，康威廉修长的中指和食指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冷漠地站在脏乱的墙边，不远处的流浪猫早已被这阵势吓走了，贫民窟里似乎也是司空见惯这来来去去的制服人员，偶尔有那么亮起来的一两盏灯火，传来骂声之后也消停了。

　　“死因是被刀具捅入肺部，肺出血，而后导致的窒息。”在这初夏时节，法医大致检查了一下得出结论，一身臃肿的衣服下汗流浃背。

　　康威廉铁青着脸色，视侦人员还在调取监控，捅肺导致窒息而亡是非常痛苦的死亡方法，大量出血的同时，伤者根本无法发出声音，无法呼救，只能一个人痛苦地死去。凶手一看就是老手。

　　一丝闪烁着的光突然迸发在康威廉的脑海里，他一下没抓住，有些痛苦地摇摇头，似乎是作为刑警的直觉，这起谋杀案和花棚绑架案有关。

　　“信上本来应该是压着一把军匕的，被老鼠类的小动物给挪开了，我们刚刚在水沟里发现了那把军匕，初步鉴定和受害人身上的伤痕一致。”旁边一个实习生颤颤巍巍地递上一个透明封口袋，在队长的低气压下快吓尿了。

　　康威廉接过证物袋，眸里的光时闪时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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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回华国了吗？”suv还在行驶，宫萨良已经迷迷糊糊地又想睡觉了，他困惑地盯了一眼晏，晏歪了歪头，“不是我，我没有再下迷药了。”

　　宫萨良没理他前面那个问句，头一歪就睡着了。

　　晏孩子般地笑了笑，打着方向盘向泛着天光的那一边驶去，我们朝暮并行，世世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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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萨良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安全带绑在一个座位上，环顾四周，不是那辆suv，上下颠动的感觉更像是飞机上。

　　“醒了？”来人一口纯正的普通话，但是毫无波动，更像是机器人。

　　宫萨良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你是？”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睡眠导致的沙哑无比。

　　“你可以叫我Sus，这是我的私人飞机，应晏的要求送你回华国。”Sus随便坐到了一个靠近宫萨良的座位上，手里端着一杯轻微摇晃的桃红酒。

　　“晏……”王八蛋，果然又给他下迷药了，还不承认？！

　　“你再假寐一会儿吧，我看你这两天都没有休息好。”Sus的声音冷冷清清，却有一股魅惑力，宫萨良完全没有想说什么就自动躺回去眯觉了。

　　他怎么知道我这两天没有休息好？闭着眼的宫萨良抖了抖纤长的睫毛，无所事事地在脑海里玩起了推理游戏。

　　“吃蛋挞吗？”良久之后Sus站起来走动片刻，歪着头问道。宫萨良抬起眼皮，“你会做蛋挞？”这架私人飞机上应有尽有，他甚至在冰柜里看到了价值不菲的干红。

　　“当然。”Sus一手拿打蛋机，一手拿着一个碗，耸了耸肩，那模样漂亮标致极了。

　　“有玫瑰蛋挞吗？”宫萨良这辈子是爱深了玫瑰，那股媚丽的清香时而浓郁时而纯淡将永远刻在他的骨头上，死后的墓志铭也会是unfortunate rose这般。

　　“没有，我家那位不是很喜欢玫瑰，唉，我们家里从来没有玫瑰味。”Sus话语尽量委婉，还透出一些遗憾。

　　宫萨良漠然。

　　蔓越莓蛋挞在烤箱里慢慢膨胀起来，整个不大的空间里溢出甜腻腻的香味，宫萨良好不容易把自己从座位上拖出来，一头浓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卡其色的格子衬衫松松垮垮地勉强套在身上，整个人像午睡后的猫咪一样慵懒地伸懒腰。

　　“尝尝。”不需Sus多说，宫萨良就已经直接用手不顾滚烫捞起一块放在嘴里咀嚼。“好吃。”紧贴着牙齿的口腔内壁被瞬间烫起一个小小的泡儿，他也没管，毕竟被晏给掳走了之后他就没有再进食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起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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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砰——”的一声反手关上了车门，擦亮打火机，埋头点了一根烟，这儿风大，他呼出来的烟雾瞬间消散，如果宫萨良在的话就不好掩着鼻子不让他抽烟了。

　　晏穿着的作战靴轻轻踢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子，小石子啪嗒一声滚下了悬崖。这儿是离柏林很远的一处矮山，矮的这悬崖能让人看到底。四周都是荒芜的石块和杂草，即使是万物早已复苏的初夏，这里的杂草还是黄不拉几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晏想起宫萨良，心里盘算着下一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了，大概会是在华国的某个热闹的街市，华灯初上，他会一把把宫萨良按进自己的怀里。

　　这样想想还挺美好的，但他现在必须忘了宫萨良，至少是暂时地忘了。他还要集中精力来面对接下来的游戏。

　　“satan，很抱歉又给你下了迷药，不伤身体的，只是让你睡一会儿罢了。”晏自言自语，面对没有的回应，痴痴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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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萨良在吃了三个蛋挞之后狠狠地连续打了两个喷嚏，脑子在震动一般，他有些晕眩。

　　Sus默默地把恒温调高了两度，心里暗暗骂着晏不会照顾人。

　　宫萨良抬起指尖揉了揉鼻尖，有些心有余悸，刚刚像是要把肺给打出来了，他不由得想到晏，那个总是言笑晏晏的家伙，好像从来没有像是打喷嚏咳嗽这样的生命体活动特征。

　　一个皮肤偏棕色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走过来弯腰低低地给Sus说了几句话，Sus抬了抬手指，让那个男人退下。

　　Sus品尝着一杯没有加糖的冰美式，面对着宫萨良恹恹的注视，淡定地说道，“再过几个小时就到了，下飞机会接受一下检查。”他也没具体说时间，宫萨良也懒得问，只是有些惶惶等会儿要踏上时隔十一年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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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威廉的私人手机在收到一条短信之后，谁也没告诉直接冲进自己的大G“轰——”的一声开走了，其他人员还在茫然的时候，大卫端着一股奇怪味道的速溶咖啡似笑非笑地盯着康威廉的车急速远去。

　　他掸了掸自己胸前挂着的工作牌，想着老大这次又要怎么“死”，无所谓地滑过一个舞步，心里惦念着茶水室里的华牌方便面和卤蛋。

　　康威廉手背的青筋爆出，双手死死地握着方向盘，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屏幕还未熄灭，是个短信的界面，上面有一条充满挑衅意味的信息。

　　——我杀了你妹妹，来找我吧。

　　附送着一条信息荒芜的定位，除了那个水滴形的标注，周围都没有什么地名。康威廉顺着疲倦的导航把车子开出了火箭般的速度，让隔壁交警大队头痛不已。

　　是刚破晓的天空，启明星若隐若现，早已失去作用，疲倦地挂在天边，天光从东方炸裂，青白色呈灰色糅杂在那里，指引着康威廉驶向地狱与人间的交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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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甩了甩手腕儿，手链和银镯子交响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银镯的内里刻着不算繁杂的花纹，表面已经有了多道刮痕。

　　康威廉双手持平肩膀举着配|枪，神色冷漠地朝向晏，晏无所谓地摁灭不知道是第几支烟头，双手一摊，做出一个无意打扰的动作。

　　康威廉一口标准的法语，说出的却是充满挑衅的语句，“赫卡特女神？或者宫先生的爱人？”

　　那句“宫先生的爱人”却是大大的取悦了这个变态，晏笑得放肆，一点也没有把开了保险栓的对着他这件事放在心上。

　　银灰色的大G和漆黑色的suv冷冷地停在那里，相对无言，只是这高处的风卷起一阵阵灰土，席卷过康威廉的制服和晏的衬衫，而后带着他们身上的木质香水味走向远方。

　　康威廉一刻也没有放松，“为什么杀我的妹妹？”其实他心里还有很多疑惑，比如为什么凶手之后会自投罗网却还要弄一个替罪羊出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心里暗暗骂道大卫。

　　“谁叫她喜欢我的爱人。”晏似乎并没有把一个少女鲜活的生命放在眼里，一个普通的理由随意带过。

　　“宫萨良？”康威廉已经把宫萨良的中文名字及其信息给查出来了，此刻毫不犹豫。谁料晏皱了皱眉，这个控制欲和占有欲极强的变态先生实在不喜欢别人说出他爱人的名字，不过此刻他很大度，抬手在康威廉紧张的注视下撩了撩额前有些长的头发，随意“嗯哼”了一声。

　　康威廉咬牙切齿，现在他差不多已经冷静下来了，心里想着幸好刚刚下车之前已经给大队通过消息了，他们应该已经在往这边赶了，他暂时不想让这个人渣这么痛快地死去。

　　“对了，还有一个原因。”晏像是突然想起了一道题的答案一样，表现出足够的惊喜，“她用【柏林少女】。”

　　“什么？”康威廉脱口而出的疑问之后瞬间想起了康安妮在昨天兴致勃勃地给他诉说玫瑰香水，如同介绍自己心中的宝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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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的山坡上传来一声刺耳的枪响，警车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一阵心惊，哦，除了大卫，正手揣进裤兜里，慢悠悠地往很远的地方发送消息。

　　已是骄阳初升的早晨，一队人马好不容易紧赶紧慢地到了康队发来的消息那里，一群穿着制服的人狂奔着步子赶到了那两辆车的旁边。

　　康威廉队长的胸口中了一枪，正汩汩冒着血，把制服都染红了，还有气，一个女实习生用衣服堵着伤口，康威廉细如蚊声的声音慢慢传进守着他的两个人耳里。

　　“他从那里跳下去了，去找……”康威廉用力抬了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悬崖，而后陷入深度昏迷。

　　闻言而动的人员很快找到一条能够下去的小道，高大的男队员很快到了底下，很快传来男队员的呼喊。

　　“报告，发现嫌疑人，目前尚不知死活。”

　　所有人的心都突然安下，至少是抓到了嫌疑人，加上康队手里的物证，可以把嫌疑人告上法庭了。

　　不远处旁观着当一个小萌新的大卫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他刚刚才替老大给宫先生发了一条消息，此刻还没有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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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他是怪物，不然不可能救回来。”一名法医摘掉手套，如是说道，摇了摇头，叫其他人快点把昏迷的康队送进医院，指了指嫌疑人的“尸体”，“送进解剖室吧，这样子是不可能撑到医院的。”

　　在场的人没有异议，嫌疑人的“尸体”过于惨烈，不可能会起死回生，果然一个男实习生壮着胆子，跑过去按了按晏的颈旁，“没有心跳了……”

　　几个人把高大结实的晏给放进了装尸袋，在拉链拉上去的刹那，晏的“尸体”突然微笑了一下。

　　——是啊，除非他是怪物。

　　大卫搓了搓手臂，心道老大这个怪物那么柔情的一面真的是让他无法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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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要抵达华国的时候，宫萨良身前的电视机突然闪开一段信息，开头是一段玫瑰花庸俗的特效，让宫萨良一阵茫然，而后看到一句话。

　　【想忘了你是真的——晏崇】

　　宫萨良眼眸蓦地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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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这个单元只有一章了，【小偷玫瑰】写完之后我就要专注长篇了，坑挖的多了我都搞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