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九章 夜半私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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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樟陰牽了芷蘭帶著崔厚往白虎大街七巷蘇府而來。
自端午一別後兩人再未見面，宮裡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但是忙忙叨叨的就是倒不出時間來。本想今天去沽上坊尋她的，卻在昨日被父皇抓了差。一忙活就一天，雖是覺得不虛此行但此時卻覺得那幫人可真是耽誤了自己寶貴的談情時間。
“崔厚，你上去叫門，就說是給小姐送一封信。一定要親自送給小姐。”
崔厚見主子一副做賊心虛的架勢好笑不已，他怎麼也想不懂，堂堂太子殿下，想要約一個姑娘至於這麼偷偷摸摸的嗎？這事兒放誰家頭上誰還不巴不得的啊。
可是看樣子主子是沒打算告訴蘇小姐自己的身份，真是怪了，看主子是真的喜歡那蘇小姐的，而這蘇小姐論身份地位也樣樣配得起殿下。若是和皇上回了，皇上還不立刻賜婚啊，哪裡還用這麼小心翼翼的，弄得像是偷情的人似的。
雖是滿心的疑惑，崔厚還是去了叫門。
游樟陰隱身在蘇府東側，背貼著蘇府的外牆。不一會兒就聽到了門口傳來了吵鬧聲。
“你憑什麼不讓我進去啊？我是來給小姐送信的，你讓我進去。”
游樟陰眉頭微皺，這聲音是崔厚的。
“滾滾滾，你當這裡是什麽地方？豈容你亂闖？快滾！否則別怪我們將你扭送官府治罪。”
崔厚真是氣急了。
“我說你們這裡還有王法了沒有？憑什麼不讓我進去給小姐送信？小姐她認得我的。”
來開門的小廝見崔厚穿的齊整乾淨，不似流氓無賴這才緩和下了語氣。
“我家大人說過，任何來找小姐的男子都哄攆出去。小哥你就別執著了，我家小姐是不會喜歡你的。你啊，快些回去找個自己般配的上的吧，別在這裡做白日夢了。”
游樟陰聽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看來蘇皖素是沒少被一些男子糾纏甚至找上門來啊，搞得蘇大人跟驚弓之鳥一樣，來著皆拒了。
不一會兒，崔厚哭喪著臉回來了。
“爺……”
游樟陰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道了，委屈你了。”
游樟陰知道，像崔厚這樣的無根之人最忌諱的就是別人提到自己的殘缺，哪怕只是不小心提到一點在他們的心里都是一根血淋淋的尖刺。
安慰了崔厚一會兒，游樟陰考慮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辦法。
“崔厚！我們去沽上坊。”
崔厚明白了主子的意思，連忙跟著主子翻身上馬，兩人各自打馬轉入白漣巷，沿著白漣巷北上到京沈巷轉東來到了沽上坊。
游樟陰甩了芷蘭的韁繩給崔厚，抬腿進了沽上坊。
迎出來的正是已經對游樟陰這“未來姑爺”十分熟悉的小二—小三子。
“呦，爺您怎麼這麼個打扮？著急衝衝的，出了什麽事了嗎？”
游樟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衣小帽。
“我穿這樣很奇怪？”
小三子連忙搖頭。
“不不，爺穿這樣也是一身的貴氣。爺這著急忙慌的，怎麼了？”
游樟陰擺了擺手。
“沒事，你家小姐在嗎？”
小三子一愣。
“爺，這都什麽時辰了，小姐怎麼會在？”
游樟陰點了點頭。
“你能進蘇府將你家小姐請來嗎？”
小三子點了點頭。
“爺您先到‘梅芳’里稍等，小三子去去就來。”
游樟陰回頭見小三子火急火燎的奔了出去，心內好笑。自己想見她想的這麼嚴重嗎？連著小猴子都看出來了，真該好好的反省才是了。
游樟陰來到“梅芳”落座，幾個侍女進來放下茶點立在一旁。這時崔厚才走上來。
“那小二是怎麼了？衝出來差點撞到我。”
游樟陰臉上略紅，連忙喝茶掩飾。
崔厚還摸不著頭腦，見主子只一個勁的喝茶也不理自己，無趣的撇了撇嘴。
游樟陰一盞茶還沒有喝完小三子就已經衝進了“梅芳”。努力的喘了半天氣才順過來，小三子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就對著游樟陰開了口。
“爺，小姐馬上就到。馬車可能會面一點兒，您千萬別著急。”
游樟陰聽了苦笑著望向崔厚。
“崔厚，咱們主僕今天是怎麼了？走到哪裡都讓人誤會？”
崔厚聽了開始很認真的考慮著今天是不是真的沖到了什麽。
小三子茫然的望著這主僕倆。
“爺此話何意？”
可惜，沒人來得及回答他的問題。
就在游樟陰將最後一口茶咽下的時候，蘇皖素帶著秀兒急匆匆的步進“梅芳”。
“邢嵐？”
蘇皖素望著整愜意的飲茶的游樟陰不禁微愕。
“崔厚，你去樓下吃喝去吧。今天在這你也裝一把大爺。”
崔厚知道主子有意支開自己，連忙拽了秀兒出去，秀兒還想掙扎，卻見自己小姐也示意自己離去。沒辦法，雖然老大不願意的甩開了崔厚的手卻也乖乖下樓去了。
“崔厚，給小三子打賞，重賞。”
出聲囑咐了一句，就聽遠遠的崔厚應了一聲，“梅芳”的門便關了起來。
游樟陰伸手抓了抓額頭，順手玩起了額前垂下的一綹頭髮。
“邢嵐這是何意，這個時間讓小三子把我叫來就是看你這麼玩自己的頭髮？”
游樟陰抬頭，卻見蘇皖素臉上並沒有怒意，反倒是滿面的戲謔。
游樟陰不知為何突然起了“調戲”之心。
“很多日不見，我很想你啊，所以就來見你了。”
果然，聽到游樟陰這話，蘇皖素臉上的戲謔完全被一片霞光取代。
“胡說什麼。”
蘇皖素這話顯得很是無力，感覺像是沉溺在幸福中時理智最後的一絲掙扎。
“皖素，我們去游鏡湖好不好？我還一次都沒有去過呢。你就陪陪我好不好？”
游樟陰孩子氣的還有意無意的往蘇皖素跟前蹭。
蘇皖素的臉已經是霞光煙籠了一般，實在沒想到這人竟然有這種無賴的神態。
“陪我去吧，好吧。”
游樟陰高了蘇皖素一個頭，此刻他正努力的偏著自己的頭，儘量讓頭可以觸到蘇皖素的頭。
蘇皖素連忙退後，臉上雖還是紅著卻真正是惱了。
“邢嵐如此是不是太過分了？”
游樟陰聽她聲音冷了也知自己這樣有些過分，可是剛剛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麽魔，就是想靠近她，再靠近她，更靠近她。看到她臉紅心底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幸福感。溫溫軟軟的，比棉花糖還甜還粘。
意識到自己剛剛想到了什麼做了什麼時游樟陰自己都唬了一跳。
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啊？
趕緊整了整衣衫，伸手將頭上的小帽脫了。
“啊！皖素，小生今日遇一知己。實在是開心得很，有些興奮的睡不下，便想與你談談這人。”
終於想到了自己來找人家的正經事，游樟陰連忙解釋，只是態度未免急切，又靠的蘇皖素近了些。
蘇皖素微笑著看著游樟陰突然地無錯，實在無法將現在面前這個看似單純的大孩子和剛剛突然地輕佻無賴的神態聯繫到一起。可這些又確確實實的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身上。
不知為何，蘇皖素突然覺得也許這個樣子才是邢嵐的真面目。而那個睿智的，清冷的，高傲的少年只不過是人前自我保護的一層武裝。那是否說明自己已經走進了他一步了呢？
“邢嵐不是想要遊湖嗎？我們走吧。”
游樟陰一愣，他不知道蘇皖素剛剛想到了什麽又突然高興了起來。只是見方才還聲音冷冷的人現在又溫柔的望著自己一時還有些吃不消。
“哦。”
游樟陰心里琢磨著，果然女人都善變。
當然，這個定論他自動忽略了沒有往自己的身上考慮。
“沽上坊有專門的遊船，我去讓他們準備一下。”
蘇皖素轉身離開“梅芳”時還不忘瞪了游樟陰一眼。
游樟陰張口結舌，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剛剛的輕浮行徑，值得低頭做認錯狀。
蘇皖素不禁莞爾。
看著滿天的星光應在水中時游樟陰感歎了起來。
果然還是沒有污染過的世界美麗啊。
鏡湖的水質很好，清澈碧綠，微風拂過時更是波紋疊浪，越打越遠。應在湖面上的星光也扭曲變形，卻越顯美麗，一點點的閃爍起來。
“看，星星活了。”
聽到游樟陰這話，連船艙里的秀兒都笑了起來。
“怎麼跟個沒見過市面的土鮑子似的，看到什麽都新奇。”
游樟陰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
此刻遊船上除了舵公外就只有游樟陰、蘇皖素和秀兒三人。秀兒坐在艙內，舵公人在船尾，蘇皖素陪著游樟陰坐在船頭。
“怎麼想到邢嵐這麼孩子氣。”
蘇皖素對著秀兒搖了搖頭后又轉過來對游樟陰開口。
“皖素見你這幾次發覺你越來越像個孩子，難道這才是邢嵐的本性？”
游樟陰尷尬的打了個哈哈。
“對了，皖素！我跟你說……”
游樟陰激動地伸手抓了蘇皖素的手就這樣握在了手裡。
“我今天見到了上次在沽上坊見到的那個叫程懷青的人。”
秀兒看的眉頭緊皺在了一起。
現在都已經是戌時末了，小姐竟然還答應陪他遊湖，這也太慣著他了。而且他並不是有什麽天大的事卻一副著急忙慌的神態騙的小三子進府來報信，小姐一聽小三子描述的他的神態就緊張的夠嗆，連忙吩咐備馬車，以最快的速度感到了沽上坊。結果，結果竟然是無所事事的在這裡遊湖。在說，這臭小子的手在幹什麼？竟然敢抓著小姐的手不放。
“小姐……”
秀兒的話還止於在喉嚨里震盪，並沒有衝出口就見到蘇皖素正溫柔的笑著，側著身子，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反倒是很專注的在聽著那人的敘述。
游樟陰在那裡講著他和程懷青的對話，當然了，所有身份，時間，地點一律簡單的一句“對不起，不能說。”而老實又簡單的帶過。
蘇皖素並沒有去追問那些“不可說”，卻是對面前這少年及那程懷青關於戰法的理解和運用感到欽佩。
“若不是邢嵐的講解皖素還真是無法理解程先生的策略，看來太子又得一位治國的賢才相輔了。就是不知道太子是否能忍得了程先生的書生意氣，既然你說那太子轉身離去，不知他是否還會任用程先生？”
游樟陰搖了搖頭。
“當然會用，還會重用。”
蘇皖素奇道：“邢嵐怎會知道太子的想法？”
游樟陰一愣。
“呃……”
剛想編個藉口卻又想起自己答應過皖素不會騙她。
“我就是知道他會重用程懷青，至於……”
蘇皖素微笑著打斷他。
“又是不可說嗎？那便算了。”
說完笑的更是開心起來。
“我很開心，邢嵐一直記得不會騙我的事。這樣，即便有些事我不知道卻也可以安心。”
游樟陰點頭。
“我也覺得兩人相處不應該有欺騙，不然即便是善意的也會造成誤會。像現在這樣多好。只是苦了你，諸多事情聽的一知半解的卻又不能深問，一定很不舒服吧。”
蘇皖素卻搖了搖頭。
“這樣有什麽不好，什麽都知道人生還有什麽意思？況且邢嵐身上本就很多秘密，以後可以一一解密不是更夠意思？當然，我是要靠自己來解密。”
說完蘇皖素還挑起了眉毛。
“邢嵐可不能自己說哦。”
游樟陰微愕。
蘇皖素輕笑出聲。
“這樣邢嵐也要受些苦悶，我們不就扯平了。”
游樟陰苦笑起來。
“沒想到皖素如此長於算計。”
蘇皖素將臉轉向湖面。
“邢嵐可別忘了，皖素也算是商人。這怕就是商人的本性吧。”
游樟陰撇了撇嘴。
“我也是商人啊，怎麼不見我有這本性？”
蘇皖素莞爾。
“邢嵐可不像是商人。皖素猜的不錯的話，邢嵐怕是哪位王爺的世子吧。”
說完，蘇皖素深深的看了游樟陰一眼。
“應該還是與太子關係極為親密的世子才是。”
游樟陰聽的心下一寒，連忙轉開話題。
“皖素是否常來湖上泛舟？你見如此美景竟都不會驚訝。”
蘇皖素搖了搖頭。
“京師人士哪個不是在這鏡湖邊上長大的，早就看習慣了。像邢嵐這麼大了還感歎不已的才是少見。”
“就是。”
秀兒突然插上話來。
兩人回頭見秀兒在那撇嘴不禁相視而笑。
游樟陰考慮了半天，還是問了出來。
“皖素不會怪我今晚無甚大事卻將你找出來嗎？”
蘇皖素含笑反問。
“邢嵐在‘梅芳’里不是說了嗎？”
說完自己卻臉紅了起來。
游樟陰聽了也是心下狂跳，想起自己當時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然開那種玩笑。不過說的也是實話，算不得玩笑。這樣一想竟就不想解釋了，於是沉默了下來。
蘇皖素不知他作何想，見他不語，又開了口。
“況且邢嵐所說程先生之事皖素也甚愛聽。”
游樟陰突然就想到了在蘇府的遭遇，不禁笑出聲來。
“邢嵐笑什麽？”
游樟陰笑過後望著蘇皖素問道：“皖素一定是有很多男子追求吧，看來把尚書大人嚇的不輕啊。”
蘇皖素不解游樟陰此話何意，疑惑的望著他。
於是，游樟陰將晚上在蘇府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蘇皖素聽了面上一片紅霞，艙裡的秀兒卻道：“當然，我家小姐可是人人愛慕，哪個像你似的，還不報上真名。狂妄無禮之極。”
游樟陰聽又提起了這事，連忙陪起了不是。
秀兒卻是“哼”的一聲別開頭去。
蘇皖素笑著搖頭。
“邢嵐不必聽她的，已近人定之時了，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你看崔厚在岸上急的。”
因為這遊船原是蘇皖素遊湖所用的，平時只有秀兒跟著，加上舵公也就三人，禁不得很多人。如今再加上游樟陰自然就沒了崔厚的位置，把個崔厚急的在岸上直跳腳。
見崔厚的樣子，游樟陰大笑起來。
“今天晚上這小子可沒少著急上火，看來回去得找白鱗給他開服撤火的藥才行。”
蘇皖素白他一眼，嚇的游樟陰連忙住嘴。
“邢嵐怎麼總是欺負手下人呢？”
游樟陰奇道：“皖素也就見著一次，何來的‘總是’二字？”
蘇皖素微笑看著游樟陰。
游樟陰見他不語，細細的想了想，突然了悟。
“皖素所說早就見過我，可是當時我也在欺負手下人？”
蘇皖素含笑點頭。
游樟陰抓了抓頭。
“也不是了，這就是我和他的相處方式。早就習慣了，我也分不出來我是不是在欺負他。”
蘇皖素聞言搖頭。
“皖素只是玩笑邢嵐罷了，不必這麼認真。”
游樟陰微側了下頭。
“那，我送皖素回去。”
蘇皖素點頭，於是舵公轉舵將遊船劃回岸邊。
三人魚貫下船。
游樟陰想送蘇皖素會蘇府，卻被蘇皖素婉拒了。
“到沽上坊就好。”
蘇皖素帶著秀兒上了馬車，蘇皖素微挑起車窗上的布簾，游樟陰連忙近前。
“邢嵐記得，下次只管來沽上坊找我便是。我若不在，只管吩咐小三子來尋我。可是切勿再做今日這慌忙之色，真是嚇了皖素一跳。”
言畢放下布簾，吩咐車夫駕車離去了。
游樟陰又在原地站了一刻，才滿面喜色的帶著還在身後抱怨著主子不帶上自己，自己擔心的要死云云的崔厚往紅樓行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夜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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