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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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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阵清风拂过,他抬眸,看着碧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壶酒。他不曾记得有让人拿酒进来,却也不曾写字责备,任由碧晴走到他面前。
他抬眸,对上那清澈空灵的眸子,口语:“是何种酒?”
碧晴笑意盈盈:“此酒名为春意浓,听闻细腻绵长,特拿了一壶与君共饮。”
容暄脸色沉静,眼睛一亮,继而丹唇微微上扬,试图移动轮椅。碧晴放好酒壶,转身过来推了轮椅到桌案前。然后两手一挥,那门窗悉数关闭。她摇身一变,变成了红衣婀娜的女子立在容暄面前。
容暄没有太过惊讶,她远远的走过来他就发觉不对了。他抽出一张纸,想了很久,却不知道该写上什么,明明前些日子一直一直在想着各种的话语,如今却怎么也下不了笔。
桃华看着容暄病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竟有些莫名心疼,这人瘦弱无比却也难掩贵气。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他微微一笑,拉过容暄的手柔声道:“小郎君,和奴家做个交易如何?”
容暄一愣,这妖难道是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这么多天不来,突然出现就是有所求。些许失望。可若是他不应,那这妖是不是不会再来,若是应了他能够做到吗?
桃华用几近魅惑的声音道:“你若是不愿,我可以去求你的父皇!想必他老人家也是极喜欢美女的。”
容暄闻言,一把抓住他的手,那清冷的眸子里溢出一股寒气。桃华被他的神色吓到,试图把手抽出来,可奈何他像是吃了大力丸似的,丝毫不动。他暗自惊叹这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美人竟然有如此力道。
桃华浅笑,撒娇道:“你就答应我嘛,我也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保证这是公平交易。”
隔了好长时间,容暄才缓缓放下他的手,提笔写道:“何事?”
桃华脸上笑意更深,看来这事有的谈。诱惑道:“我给你声音,让你说话,你跟我去一趟京都。”
容暄深知按他言自己并不亏,只是去京都怕只是个幌子,估计是有别的什么难事。
“你帮我对付德王,我就帮你恢复声音。”桃华也不喜欢过多的躲藏自己的心思。
容暄怔住,这个德王并不好对付,手握重兵,只是他一向不问政事怎么会和一只妖物扯上关系。
见他疑惑,想到小白桃华愤恨道:“他杀了我一起修行的同伴,还关押了很多妖物为他做事,一不顺心就杀了盗取妖丹,我也算是替天行道。”这些话都是那些妖物说过的,他只不过复述。他是一只追求自由快活的小妖,可他信奉妖就是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恩怨分明。
这些事容暄倒是从未听说过,他一向不喜欢过问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可见着这妖物提到德王的愤恨,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难道被杀的妖是它的伴侣。他早听说妖物修行一般是双数,相互帮衬。
桃华见他脸色不定,摇晃着他的手,“你到底帮不帮我,你不吃亏的。”他为了请动这尊大佛只得提出最有诱惑力的条件:“你若是帮了我,事成后,或许我可以让你走路。”
他其实也是随口一说,以他的法力,估计是很难兑现承诺的。不过他不行不代表那位大人不行,他要是撒泼求着那位大人肯定会答应的。
容暄愈发疑惑,那死去的妖物看来和它关系的确不一般,不然它不会一再加重酬劳。他看得出他的眼神有闪躲,思索片刻,在纸上写道:“当真?”沉而有力,仿佛说明了主人的疑虑。
桃华心中一动,这容暄果然观察入微,心思细密。正色道:“当然,一诺千金。”怕他仍就有疑惑,他补充道:“我可以现在就让你发出声音,作为提前的谢礼。不过,你若是失信于我,我定不轻饶你。”
容暄沉默,父皇早就想要拔除这个手握重兵的德王,奈何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此时正是好时机,若是自己能说话,那以后事情办起来也会顺利些。他想了想写道:“可!”
桃华笑笑,很认真的把这张纸收了起来,警告道:“你若是失信,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容暄颔首。他知道妖很危险,他们善于迷惑人心,吞噬人心。
桃华抬眸看了他一眼,定了决心集中精神施法。
只见一抹粉色的光晕直直的绕着容暄的脖颈而去,隔了片刻,容暄只感觉自己的脖颈有些干痒难熬,接着他干咳了几声,竟咳出声音来。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喉部,他能够感觉那里不一样了。他试着张了张嘴,“啊!”真的发出声音了,他惊喜得快要跳起来,若是他能动......下意识看向对面的人,那神情复杂似欣喜似感动似困惑。
桃华却是在意他这瘦骨嶙峋的样子,怕到了京都他父母都不知道他是谁了。看来得好好的养几日,不然这么进京可太寒碜了。他又想,这人要是回京都,肯定坐马车去,路上再养也不迟。
桃华随手倒了一杯酒,这酒是他从一户人家地窖里挖出来的。那家藏着想是为了嫁娶之日使用,可他看着那家公子就快要死了,就给挖了。他放到唇边微微一呡,果然是好酒,入喉甘醇清爽。
容暄已经平复了心绪,他知道他求得太多,可这妖为了复仇竟也没有拒绝。奇怪之余,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轻声道:“你打算如何复仇?”说出话后他顿了好久,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的确是他的,他是真的可以说话了。
桃华看向那一盘未下完的棋,冷冷道:“我们妖都是爱恨分明,若是别人惹了我,我定会讨回来。”
容暄顿了顿,忽然道:“若是有人对你好是别有用心,而有的人是心有悔才真心对你,你当如何?”
“这简单,对方如何我如何。对我好时我就对她好,对我不好时我也对她不好。管它那么多干嘛,多累呀。”桃华回答得波澜不惊,对于妖而言就是这个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别人怎样对它,它就如何回报。容暄的事他不是没有后悔过,一时兴起失了百年修行才让他听到声音,不过就后悔了那么一瞬。
容暄笑,这妖还真是单纯,可世间善恶之理似乎不是这么论断的,有些是非越理越乱。
“要是那人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又当如何?”
桃华想了想,他昔日也从那位大人那里听得些,“先看看她结下的业,若是够她承受,就置之不理。”
“何为业?”容暄反倒是好奇起这妖的学识了,它虽然是一只妖,爱恨分别,但他感觉这是一只受过教化的妖,他知道礼仪进退,能够明辨是非。
桃华沉默了,何为业?他曾经也问过那位大人,那位大人说,业就是因果。他至今也参不透何为因果,他看了眼容暄,他那么聪慧或许能够领悟。他照本宣科:“业就是因果。”
容暄看他一脸正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他是不一样的。心下好奇,“这是何人所言?”
“不管是何人说的,种下什么因就会结什么果。”桃华忽然想念起那位大人来,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找到自己的因果。那位大人说,桃华,此去既是修人心,也是修因果。
容暄是赞同的,他想教化这妖的估计是位得道者,不然也不会说出这么晦涩的言论。“那你是否参透过自己的因果?”
桃华只感觉这人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吹了口气,有些沮丧:“我要是参透了,早就回去了。”
“这么说,你来凡世也跟这因果有关?”容暄倒是有些感兴趣这妖的来历,它不像是一只野妖,一只野妖不可能写出那么漂亮的字迹。
桃华知道这人肯定想要套自己的话,没好气的笑道:“你无需再问,我是不会道明来历的。”说完径直穿过了房间,以前他也曾这么吓过人,后来再去那家门头竟然贴了几张钟馗,反倒是吓着他了。
容暄静坐了一夜。
翌日,一大早就吩咐侍婢们立马上报自己回京的消息。随即就准备了车辆和寺庙里的方丈打了招呼,就乘坐着马车离去了。
看着那行进在山道上的马车,方丈看了看一边静默着的空月,“这人可是你带回来的,你怎么也不拦着?”他言语中有些责备,这可是皇家子弟,若是路上出了差池那可如何是好。
“无妨!”空月看了一眼那消失在眼的马车,这本就是他该走的路。
容暄端坐在马车上,腿部盖着厚厚的绒毯,他盯着手里的手炉看了好一会儿,缓缓抬眸看向斜对面,口语:“你来了。”
对方不曾抬眼,却听到了他的声音,不语一句,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巾缓缓打开递给容暄。容暄一看,竟然是桃花糕,用的是新鲜的花瓣,这时节重宫中也未见过,不愧是妖。
他伸出手,拿了一块,放到鼻子前嗅了嗅,果然一股芬芳的桃花味儿充斥着整个鼻腔。他忍不住下一刻就将桃花糕放入嘴里,浅尝一口,那滋味比他任何时候吃过的桃花糕都要可口。他很快吃完了一块,见那妖但笑不语,直接拿过了整个方巾,仔细的品尝起来。
一刹那,他竟觉得曾经在哪里吃过这个味道,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仍记得其中妙不可言的滋味,却说不出是何时何地。等他吃完后,规整的叠好方巾:“谢谢。”他的声音低不可闻,桃华听得一清二楚。他莞尔一笑:“不必!”
一路上桃华给容暄准备了桃花糕、桃花羹,偶尔也会请他小酌偷来的仙露。
容暄依然很少说话,只是偶尔会偷看他的一举一动,再闭眼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