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二所杂事》回力

12、1

　　“赵政委，你这是……”汤子初慌了神，看着眼前的赵松阳和一个被反绑双手在身后的女孩子，目瞪口呆。

　　苏睿也吓到了，赶紧站了起来：“舅，你怎么……”

　　“我实在是赶时间，李副院长告诉我你们在这石屋，我没等他差人来找，就直接过来了。”赵松阳一脸急切。

　　汤子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屋主人倒是不动声色，脸上保留着淡淡的微笑。

　　毕竟是见过场面的人，赵松阳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可能犯了什么大忌，满脸堆笑：“这位是杜教授吧？真的很抱歉，打扰了。”

　　屋主人微微一笑，点点头。

　　“有什么事出去说吧。”汤子初看了那女人一眼，打了圆场。

　　“好。”赵松阳也感觉到周围的气压有些明显的不同，推了推那被绑了双手的女孩子，往屋外走。

　　“我不去。”那女孩突然开口，带着一丝挑衅，看着汤子初。

　　汤子初望着状似垂眉敛目，屏气凝神的女屋主，微微叹了口气，扬起嘴，声音很轻：“为什么？”

　　“我喜欢。”

　　这是个很瘦的孩子，脸色腊黄，唇色淡白，眼睛在这时候倒是炯炯有神，不过眼圈像化了烟妆似的青黑。

　　“那你留在这，我和赵政委去给你办入院手续，迟些时候让护工来接你。”汤子初说完，转身面向苏睿：“苏睿，一会记得回去午休。”

　　苏睿点点头。

　　“我先走了。”汤子初的声音依旧轻软，话音一落，脚已迈出门槛。

　　“Shit！”那女孩子瞪着汤子初的后背半晌，神色已不及刚才那般嚣张，她转头看了看屋里的另外两个人，视线停留在苏睿脸上，突然怪异地笑了笑。

　　苏睿被她盯得心里有些发毛，这人是怎么回事。

　　“我认得你。”她突然开口。

　　苏睿认真地辨别她的五官，依稀有些熟识。

　　“我叫赵筱槿。”

　　这名字！苏睿抬起头，一脸震惊。

　　“你和姑姑，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赵筱槿勾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
　　被唤为杜教授的女人缓缓地抬起头，安静地看着赵筱槿。

　　“表妹？！”苏睿捂着嘴巴低呼。居然是她，居然出现在这里，居然被绑着手，舅舅说的某战友的女儿，居然是他自己的女儿，天哪，亲妹妹死了，外甥女疯了，父亲死了，女儿沾染毒品……舅舅，承受着多大的磨难！

　　“很惊讶吗？” 赵筱槿打了个呵欠，似笑非笑：“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等着看笑话呢。哦不——” 赵筱槿又打了个呵欠，眨了眨眼将眼泪挤落，又说道：“你是个神经病，怎么会嘲笑别人呢。”

　　“你，不该这样。”苏睿喃喃，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那谁该这样，我该怎么样？”赵筱槿说完，有些不能自制地摆摆头，头用力往肩的位置蹭着。突然，她看到壁柜上的瓶瓶罐罐，眼睛“叮”的一下亮了：“这，这里，有没有药？”

　　苏睿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有没有？”赵筱槿向前大跨一步接近苏睿，言语急促。

　　苏睿摇了摇头，盯着她后退一步，说：“五三二的这半边院落，收留的都是我这样的神经病，只有奋乃静，没有安非他命。”

　　“你在说谎。” 赵筱槿倾身向前，脸与苏睿靠得极近：“亲爱的表姐，帮我解开绳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你必须知道却被瞒得紧紧实实的秘密。”

　　苏睿愣了一下。秘密？还有秘密？

　　“我不骗你，真的。” 赵筱槿急切地说完，别开脑袋又打了个呵欠，她吸了吸鼻子：“表姐，关于你妈妈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解开绳子，我告诉你。”

　　苏睿的心，微微一动。

　　轻轻的音乐，在石屋里响起，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相望一下，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屋里的另一个女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女人已经在她满是瓶瓶罐罐的桌子前收拾着那些烧瓶和试管。

　　“你放下！”赵筱槿大喝，“东西给我留着，这里面有药。”

　　苏睿发现那女人压根没有理会赵筱槿的无理，背对着她们，拾掇着自己的宝贝。

　　赵筱槿跑向前，撞向那个女人，嘴上嚷嚷：“给我药！”

　　“表妹！”苏睿跟着冲上去，拉着她往后退开几步。

　　那女人望了苏睿一眼，微微一笑，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苏睿拉开赵筱槿有些失控的身子，用力向门口走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药！”赵筱槿撞开苏睿却没有找准那女人的方向，直直往墙上撞过去。

　　苏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想不到赵筱槿发起毒瘾来力气这么大，腰被撞得差点直不起来。突然，她看见屋主人动作极快地接近赵筱槿，左手抓住她反绑的双手上的绳结，猛一用力将她带离墙壁，足间用力蹬向赵筱槿的腘窝，赵筱槿大概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跪在地上，那女人右手前揽，手上的纱布盖在赵筱槿口鼻间，很快，赵筱槿便停下动作，向一边摊下。

　　苏睿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回事？”

　　苏睿听到声音，抬头望向门口。是汤子初。

　　“她怎么了？”汤子初蹲下身子，拍了拍赵筱槿的脸，又望向那女人。
　　难得一见的怒意浅浅地浮上那女人的脸，她拧着眉望了汤子初一眼，眼神里有苏睿看不懂的内容。

　　汤子初四下望了望，看了一眼那女人手上的纱布，大概了解了情况，用手指撑开赵筱槿的眼睑，看了看才放下心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让她留下来。”汤子初站起来，看着那女人说道。
　　叹了口气，那女人蹲下身子，将赵筱槿身上的绳子解开。

　　“依依。”汤子初跟着蹲下身子，一手按在那女人手上，“她伤到你了，对吗？”

　　苏睿这才知道，相处了这么久的杜阿姨，眼前的这女人便是汤子初口中的依依。原来杜依荀杜教授和她妈妈也是故交，不仅仅只是认识那么简单。

　　“被撞了一下。”苏睿开口代她回答。

　　“我把她送去戒毒院，就不理她了，好不好？”汤子初依然拉着那女人的手。

　　杜依荀抬起眼睛，看着汤子初，微微叹了口气，抿着唇，摇摇头。

　　莫名地，汤子初也叹了口气，松开她的手，转向苏睿：“吓到了吗？”
　　苏睿摇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表妹会这样。”

　　“我也想不到，会是你表妹。”汤子初的声音，充满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