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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赵嗣年在家中养了一日,好在伤并不深,第二日他便起了个大早喜滋滋往观月楼去了。
      天色却并不好,灰蒙蒙的不见日头,像是要下雪。
      赵嗣年抬脚迈进观月楼大门,抬头往二楼瞧去,神色变了变。
      那道墨绿身影依旧如往常般,清冷如九天玄月。只是纤细腰身上放了一只手,有人揽了他的腰就要亲下去。
      赵嗣年皱了皱眉,冲到楼上将青竹拉到身后,又去瞧那手的主人,冷冷道:“别动手动脚的。”
      那人觉得好笑,将折扇放在手心敲了敲,打量着赵嗣年,“怎么着,这是要演英雄救美?”他哼了声,翻个白眼,语气嘲讽。
      赵嗣年撇下嘴角,没再理他。转身扳过青竹,望进他眸里,“他没怎么你罢?好在我来得及时,老鸨告诉你了么?我来是——”赵嗣年话未说完,却是愣了。因为青竹的眼神越来越冷,他
      慢慢拿开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连余光也没分给赵嗣年,却是看着那人缓缓道,“王少爷说笑。赵公子与青竹只是萍水之交,何来英雄救美一说?”
      被称作王少爷的人笑了笑,又揽过青竹,对赵嗣年道:“既然这样,那赵公子便莫要扰人了罢?”
      赵嗣年愣愣站了片刻,他想不明白,前两日还肯同他翻云覆雨的人怎么就又变回那冷冰冰的模样了。他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笑道,“青竹?我来带你回去啊。”他近乎央求,又想去拉青竹的手,却被躲了过去。
      青竹的眸色冷淡,一字一句都带着疏离,“赵公子真是好笑。”
      赵嗣年低下头,咬牙微微颤着,许久抬起头,眼眶发红,“一定是这孙子强迫你,对不对?”不等青竹开口,赵嗣年拽起那人衣襟,一拳挥了过去,兴许打得不甚痛快,他将那人踹到地上,按住了打,一拳一拳,打到手上沾满了血。忽而背后一阵剧痛,赵嗣年被人架了起来。“打他!狠狠地打!”那人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赵嗣年恶狠狠道:“给老子往死里打!”
      四周很是吵闹,背上,腹部,脑袋都疼得很,赵嗣年浑浑噩噩被人打着,闭上眼全是一双双寒潭似的眸子,冻得他止不住的哆嗦。许久,一声冷淡的声音窜进赵嗣年将要麻木的感官里,“放了他罢。”
      那声音又离他近了些许,那声音说,“当年你没敢反抗你爹,如今又在这里逞什么英雄?这种戏码不适合你,赵嗣年。”
      赵嗣年睁开被血染了的眼睛,垂着脑袋笑了笑,“之前哪些又算什么?”
      那熟悉的身影站在黑暗里,低低笑了两声,“你是赵家独子,我一个小小的倌儿怎敢冲撞。如今有了别的靠山,比你有权有势,我又何必委曲求全。”
      “……”赵嗣年慢慢抬起头,望向那双淬了毒的眸子,哂道:“你竟如此恨我……”
      只不过半天的光阴,赵嗣年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是乐极生悲。一切都随着青竹冷淡的话语碎在观月楼里,他感觉整个人都空了,从头到脚的无力。赵嗣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出观月楼的,当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赵府厅堂里,赵老爷坐在首位上,半晌憋出一句“儿啊,你怎么就过不去这个坎儿了呢?”赵嗣年勾起一抹苦笑,倒了下去。

      观月楼一事闹得风生水起,城里皆在传,赵家那个不成器的公子为了一个小倌儿先是当了自家传家扳指,后来又在观月楼同王家小少爷大打出手,虽说这扳指是赎了回来,但这一桩桩的事能当没发生么?真是丑态百出,丢尽了赵家脸面。也有人并不认同,讲,赵公子一片痴心,并无构词,只不过一颗真心付错了人罢了,似是感同身受,那人还叹了句,“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自那日后雪连下了小半个月,赵嗣年也在房内闷了小半个月。据下人讲,少爷醒了之后便一直卧在塌上,也不说话,也不哭闹,就是静静地睁着眼,倒是吓人得很。没人知道他在房里想些什么,他再出来时也还是那副嘴脸,吊儿郎当不成体统。只是后来人们慢慢发现那嬉皮笑脸之后多了似有似无的冷淡,多了做事的认真与果断。

      “嗣年啊,你闭门不出那段日子,王家已经登门谢罪。”赵老爷坐在首位上语重心长,“如今你伤好了,那事也是你先动得手,改天也当登门表达歉意才对。”
      “儿子知道。”赵嗣年低眉笑笑,“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便去罢。”
      “也好,早去早回。”
      “爷,那狗东西下手那般重,您还来道什么欠啊!”顺才跟着赵嗣年出了王府,还在为当日之事不忿,“咒他还来不及呢。”
      “冤家宜解不宜结,日后还有用到他们家的时候。”赵嗣年正经的解释了一句,想到了什么,又笑道,“不过背后该怎样还是怎样,你若想诅咒也不是不可。”
      顺才听了,惋惜道:“现在咒有什么用?爷,以后咱出门也该多带几个人,这要是哪天再打起来,多吃亏啊。”
      “……”赵嗣年垂下眸子,“以后不会了。”
      两人绕着城墙走了半圈,天上又飘起细雪来,裹着风往脸上带。
      “这天真是!”顺才揣了揣手,正要来一句“爷咱赶紧走罢”,便见不远处立着的那人,噤了声。
      赵嗣年怔在原地,盯着雪中那人缓缓走来,手不由得收紧。待看清来人时,仿佛松了一口气,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爷~”烟水着了素衣,面上也未施粉黛,朝这边行了个礼。赵嗣年脱下外袍,给她披上,“这样冷的天,烟水姑娘莫不是在等本公子?”
      “爷。”烟水微微低眉,眼含秋霜,“奴攒了三年金银珠宝,前几日刚刚为自己赎了身。”她抬眼看一眼赵嗣年,又突然跪下,带上哭腔,“奴只愿……只愿在爷身边服侍,不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赵嗣年眸色半敛,想起春宵一刻,女子深情款款,低声说着,“爷是奴的第一位恩客,也是最后一个。”
      赵嗣年抬手扶起烟水,替她整了整额前碎发,笑道:“随我回府罢。”

      “胡闹!”
      赵嗣年最终还是娶了一个妓子,只不过从男妓子变成了女妓子,至少没有赵家断子绝孙的风险了。所以当赵嗣年提出要娶烟水时,赵老爷并无太大反应,只是说正妻的位子还是要留给名当户对的大家小姐的。烟水则表示只要能留在赵嗣年身边,什么名分都不重要。
      令赵老爷发火的原因,还是在观月楼那位清倌身上。
      “爹,我只是觉得,一段感情,要有始有终。”赵嗣年恭恭敬敬跪着,抬起眼来,“儿子这样做,便是要做个了断。”
      “你已经决定要娶烟水姑娘,又放不下那个混小子。”赵老爷拍着桌子,“你这样你对得起谁?”
      赵嗣年笑出声,不知是笑赵老爷的杯弓蛇影,还是笑自己的自欺欺人,他说,
      “儿子若放不下,又何必请来令自己难堪。”
      看来是笑赵老爷的杯弓蛇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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