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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爷,咱昨个儿不是才说好了么?过些天再去找青竹公子。”顺才紧跟着自家少爷,面带哭腔。
      “我觉得你那法子还是不好使,我换了个法子。”赵嗣年风风火火,站在观月楼下,“现在该登门道歉了。一会儿你可别说话。”
      两人刚进了门,便被迎面而来的老鸨拦了下来。“赵公子啊,难得昨个儿竟没见着您。”赵嗣年笑笑,“有事耽搁了,这不一早来了。”又要往楼上走。老鸨拿起帕子一甩,嗔道:“还以为赵公子喜新厌旧,忘了青竹呢。”赵嗣年被提及那一点小心思,面上挂不住,又被拦着,便恼道:“爷来找青竹,闪一边而去!”老鸨也是见惯了客人撒野,索性一堵,笑道:“青竹公子啊,昨个儿誊了一夜的佛经,正歇着呢。”“佛经?”赵嗣年不动了,朝楼上望去,开了条缝的门悄然合上,门后碧色一闪而过。“他当真一夜未睡?”“可不是?不知被哪个负心汉伤了心。”
      赵嗣年心底暗喜,面上还是得挂住了,“那我更得宽慰一番了。”语罢推开老鸨快步走了上去。
      一推门,却是锁了。

      “青竹?是我啊。”赵嗣年手脸皆贴在门上,费劲的往里瞧去。什么也瞧不见。
      “赵公子请回罢。”房内冷清声音传来,听不出悲喜,倒确是带了丝倦怠在里面。
      “青竹,我一早来看你……”赵嗣年拉下了脸苦苦哀求,“就不能见一面么?”
      房内轻纱轻拂,墨香四溢。紧闭的窗只有一两缕阳光钻了进来,打在青竹案前那帛书上。青竹指尖微动,掸去那细微灰尘。他听赵嗣年一字一句说着,只觉恍惚且不真切。看着自己所处境地,又不免低笑了两声。谈不上后悔,只是没来由的空洞,像这三百年,五百年来的每一日,每一夜。
      “赵公子昨夜定是忙坏了,早些回去歇着罢。”
      赵嗣年听着又一句轻飘飘话语落在耳边,他贴在门上,将那话放在嘴里咂摸了半天,没咂摸出醋味,什么也没咂摸出,连怨气都无。他心里凉了几分,却还是小心翼翼问道:“阿竹你生气了?”然后赵嗣年听到了一声低笑,隔着轻纱,房门,滑进赵嗣年心底。是了,青竹就是这样,总是寒着一双眸子,连笑也是极浅极淡的。然而美人低眉回首,却总是无比勾人心魄。
      “赵公子真会说笑。青竹不过一介小倌儿,爷想着了便来……”青竹一深一浅笑道:“少爷有事耽搁,青竹又怎敢强求?”

      他不知道,他昨夜里并没有看清是谁。赵嗣年松了口气,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继续道:“咳,即便我有事耽搁,可心里还是挂念着你的。”
      “承蒙公子厚爱,青竹消受不起。”
      “你受得起。”赵嗣年心情好了些,抱臂笑道:“昨夜阿竹可有想我?”
      半晌沉寂,平淡的声音传出,“青竹难得空闲,誊了一夜佛经,心中并无其他。”语气毫无波澜,不见起伏。
      “……”赵嗣年难以置信的又问了句,“半点未有?”
      青竹倒是笑了,似是觉得赵嗣年这句话问得好笑。
      “你!”赵嗣年突然就寒了脸,心上仿佛有人抓挠般的痛,气道,“很好,看来是本公子扰了公子清闲,这便告退了!”语罢拂袖走下楼去。
      一声极轻的叹息在房内蔓延,终是被隔在了房门里。

      赵嗣年窝在春水阁里,手指一下一下敲着小案,烟水半倚在他身上,捏了青提往赵嗣年嘴边送。对面那扇窗半开着,青竹正站在窗前,视线不偏不倚先是落在了春水阁这边,而后又越过屋脊,朝更高更远的地方望去。赵嗣年佳人在侧,美酒在握,可这温软却使他手心渗出汗来。就说方才青竹视线扫过来那一刻,即便知道他看不清人,可还是紧张到额上滑下几滴冷汗,连忙移开了视线。
      很没出息。赵嗣年后知后觉,一阵恼羞成怒。原先放下的难堪又窜上了心窝,搅得他又气又难过,还有那么丝委屈。想他也是一方富商的儿子,谁见了明面上也得敬他三分,枉他倾付了这许多,可人家是半点不收,油盐不进!
      赵嗣年低眉,眸里落下一片阴影,不由得认真思索,从何时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变成这样了呢?
      “为什么要答应?为什么不反抗?”厅堂外,赵嗣年扶着青竹瘦弱的肩膀,一字一句喊着,“你说话啊,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青竹低着头,抬手抚上赵嗣年脸庞。赵嗣年慢慢软了下来,捧起青竹下巴,喃喃道:“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月色清明,青竹抬起那一双冷淡的眸子,冷得比深秋寒潭还要冻人,赵嗣年望进他眸里,听他慢慢开口:“我也是为你好。”

      赵嗣年猛吸口气,一把推开贴在身上的人,掀了桌子。顺才一直在一旁胆战心惊候着,赵嗣年突如其来的火气令他两腿一软,跪了下去。烟水愣住了,她看着赵嗣年脸上滑过的泪痕,莫名心疼起来,一双葇荑先过心思握上了那人颤着的手。
      “公子……”烟水细声软语,眼里是无尽的温柔与疼惜,她替赵嗣年擦去眼泪,又自己情难自禁落了泪。
      “啊……”赵嗣年恍了恍,这神情他再熟悉不过,万般伤心,皆由情起。自己便是一直这样含情脉脉望着青竹的罢,“烟水姑娘,这是替爷伤心么?”赵嗣年一勾唇角,转了转扳指。“替爷伤心……”烟水移开视线,朱唇微启,“也替奴自个儿难过。”
      赵嗣年打个哈哈,假装听不懂,“不曾想烟水姑娘这般妙人儿,竟心有所属了。”似是早料到会收到这样答复,烟水只是淡淡一笑,“如若世间没有那样多束缚,便好了……”其实烟水长得确是好看,此时正玉指掩面,双眸半垂。若是一般人见了美人这副菡萏欲泣模样,定是心神荡漾,不能自己了。而赵嗣年还就只是个一般人,心有所属的一般人,他心神乱了一寸,烟水便顺势将赵嗣年推倒在塌上,湿软的唇覆了上去。
      深夜,赵嗣年披了外衣坐在塌上,推窗向外瞧去。秦淮河旁依旧千灯如昼,只是莺歌燕舞没了,欢闹声也渐渐息了,冷落的很。对面二楼房间仍点着灯,仍有一身影投在窗纸上。赵嗣年悲伤的看了会儿,便见那身影动了动,视线仿佛从窗外转向窗内,另有一道黑影映了上去,比青竹高了些许,只见他缓缓低头,举手投足之间都甚是宠溺。
      赵嗣年看着,不动声色关了窗。他想,也许这段感情早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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