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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误会始于梅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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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的月色,在高紫心眼里,比任何季节都要美丽。她端坐在铜镜前,月亮恰巧挂在窗外的树梢上。她今夜穿的十分素净,全然不符合她以往的风格。宫灯明亮,镜中的人很憔悴。
她拿起眉笔,对着镜子一笔一划细致地描着,柳眉若远山青黛,可以说,她很美,真的很美。即使没有上妆也很美。岁月的流逝,不曾太过无情的掠走她的美貌。
她画完眉,平静无澜的脸突然黯然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人,或是什么事。
一位宫女走进来,殓衽:“公主。”
“陛下今日如何?可听话?”
“回公主,陛下一切安好,就是今天的晚膳吃的不多。晚间闹着出宫看您,被王公公劝住了。”
高紫心用眉笔敲着妆台,轻轻道:“你先回宫吧。这几日,不管陛下怎么闹,都不准让他出宫。”
“是。奴婢告退。”
宫女离开后不久,又一个侍女进来,在帘外禀道:“公主,梁王求见。”
高紫心听完,挑眉冷笑:“梁王啊梁王,你可真真鬼迷心窍了。”笑罢,她道:“知道了,让梁王稍坐。”
紫衣男子在堂中坐了已近一个时辰,仍没有见到主人出来招呼客人。他也不急,悠闲地喝着杯中的茶,喝完倒,倒了再喝。他约摸二十多岁,一脸精明,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让梁王等候多时,真是本宫的不是。”门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娇媚的声音听得人全身发麻。
男子笑着站起,见女子进来拱手道:“姑妈折煞侄儿了。”
高紫心心内冷笑,面上和顺:“不知梁王爷深夜来本宫这里,有何贵干?”
梁王的笑意盈然,格外刺目:“听闻姑妈近来身体不适,侄儿特来拜望。近来相爷亦是身体欠佳,可惜相府近日谢绝了一切官员探视,说是相爷需得静养。姑妈可去看过相爷?如果没有,侄儿明日打算去探望,姑妈可愿屈驾同去?”
这些话绵里藏针,高紫心听后勾唇笑道:“王爷很关心穆丞相嘛。既同朝共事,如此甚好。不过相府已说相爷需要静养,去打扰未免无礼。王爷有这份心就够了。等相爷康复后,本宫定将王爷的心意转达给他。”
梁王笑意更深:“如此有劳姑妈。不过近来京城时有传言,说相夜假称病恙,实是去往了冰川。侄儿自是不信的,不知姑妈可曾听说?”
“坊间谣言,不足为信。王爷若有这些闲情走街串巷,不如拿出功夫想想如何治理相爷交待给你的冰灾之事。”
梁王抽了抽嘴角,笑道:“姑妈教训的极是,侄儿劳记于心。夜深了,姑妈好好休息,侄儿告退。”
梁王的脚步声远去,消失,高紫心一把拂落白瓷杯,冷冷道:“不知天高地厚!”
一顶华贵的轿子停在公主府前,梁王走下台阶,身后的朱漆大门沉重地关上。梁王回头看着紧锁的高门,无声冷笑。
轿旁等候的人中,有一个布衣的男子,三十出头,快步登上阶梯,问梁王道:“可曾套出什么?”
“那贱人嘴巴紧的很!”梁王恨恨道,“照这样的情形,即使我们确定穆寒不在京中,事情也不好办。高紫心的态度很明显,她绝对站在穆寒一边。”
“这确实不大好办。不过王爷还有高淳可以用。高淳傻傻呼呼,弄到手并不困难。他们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看的住他。”步衣男子低声道,“眼下是,必须确定穆寒确实不在京城。”
梁王想了想,道:“本王想,他应该不在京中。不然,相府和高紫心用不着如此千防万防。”
“她不说也没关系,我们总会知道的。”布衣人阴声笑道,“待到齐王军一到,苍都就是王爷的了。”
二人相互笑了一阵,下阶来乘轿离去。
冷月下,一袭黑衣掠过,消失在万千屋檐碧瓦中。
相府的湖心亭内,北风阵阵,湖面上漂浮着花灯,如同梦境。
亭中凭栏站着一个年轻男子,华衣负手而立,俊颜璀灿,棱角分明。
黑衣从白雪桥上飞快行来,眨眼间已到亭中,单漆对着华衣男子跪下:“公子。”
“说。”
“苍都南城外十里,屯有兵营。据属下调查,正是梁王的军队。齐王军现无动静,但梁王似乎对他与齐王的联盟成竹在胸。梁王现在顾虑的人,还是相爷。不过他似乎已经肯定相爷不在京城了。”
“瞒的了初一,瞒不过十五。他知道亦无妨,只要高紫心不和他联手,我们就可以放心。”华衣男子道。
“那齐王……”
“齐王?”华衣男子笑了一声,道,“他有贼心,可惜为人忧柔寡断,又死板。梁王如果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起事,他必不会轻易答应。等到梁王说通他的时候,世伯也回京来了。他们千算万算,绝对计算不到世伯要与北燕议和。”
“那长公主那里……”
“继续盯着,还有,尤其把陛下看紧了,落到梁王手里不堪设想。高紫心极爱她这个弟弟,他如果出了事,就不好办了。”
“是!”
穆夕盯着瓶中已然光秃秃的花枝,卧在摇榻上。这日冬阳高照,甚是灿烂明媚。金色的阳光从小窗射进房中,懒懒洒了一地的光华。
“穆夕姐姐,你盯着那花半天了。你这么看它还能再开出来不成?”宸宸终于忍不住了,她是半刻都安静不下来的人,穆夕的功力总是让她叹服。
“宸宸,咱们下楼去逛逛吧。”穆夕轻轻地道,像笼了水雾,轻飘飘的。
宸宸诧异地张嘴,要知道,穆夕已经在楼里呆了整整六天,连外间都没踏出过呢!她隐隐知道穆夕从前的一些事情,也基本明白穆夕拒绝见穆寒的原因。这一家子复杂至极,让她有些头晕脑胀。所幸穆夕对陆冰还是十分恭敬的,也肯乖乖的吃药休养,不闹脾气。唯一就是,说什么都不愿下楼去,唯恐碰见穆寒。大家也不放心她见她父亲,怕惹起她的心事对身子不好。
宸宸见她终日不喜不努不悲不乐的,早想着应该怎么说服她下去散散心了。她眉开眼笑地跳起来道:“好啊好啊!这样的天气不出去,真是可是哩!”
穆夕笑笑:“去梅园吧,咱们去折一枝梅回来。”
江冥微恼地瞪着眼前的少女,她满是骄横任性的表情,拦住了他的去路。
“潇潇,你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不需要别人一再的强调。”江冥有些生气。
“那我们的婚约呢?!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江冥,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你让我今后怎么见人!”
江冥无话,只能看着她又哭又闹,没有办法。
“你们都把她当宝一样的捧,又没有顾虑过我的感受?是,我是没她尊贵,没她讨人欢心,可是也不能任你这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吧?!”
“潇潇……”
穆潇潇一边声泪俱下,一边心头暗喜江冥脸上表露的愧意,正想趁热打铁继续装下去。不料却见前头的曲廊拐进了两个人影。她心头一动,语气顿时软了八分:“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她。我比不上。与其如此,放手也罢。但我有一个条件。”
江冥诧异于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却万没想到她竟存了心眼:“什么条件?”
“抱抱我,最后再抱抱我。可不可以?”
穆夕静立在曲廊边,沉默着,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前方花下相拥的两个人。梅花灿然,佳人才子,恍恍如画。
宸宸的面色煞白,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
穆夕淡漠地转身:“回去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