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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胡月 ...

  •   陵泉吴府,江南世家,世代行走于江河湖海之上,产业遍及整个江南。丝绸、茶叶、瓷器和珠宝是他们经营的重点。杭家、顾家和吴家虽不是在同一区域经商,但是却几代交好。杭家将重点放在关外,吴家则趋向于南方和海外的事业,顾家却是两边兼顾。三家始终礼尚往来。特别是到了杭子齐父辈那一代的时候,父亲和姑姑都迷恋中原文化,更是在吴家呆了很长的时间。

      母亲随同父亲征战沙场,纵情山水,相知相伴携手共进,羡煞众人。奈何好景不长,不久后三王乱,父亲卷入其中难以幸免。大难前父亲似乎便料到结局,于是他提前将他和母亲送回西朔老家。可惜母亲虽然人回去了可是心却终究回不去了,后来也郁郁而终。

      大渐弥留之际,母亲什么都没说,只是温柔地抚摸他的脸,眼中不断地泛着泪花。或许母亲是矛盾的,她既苦于仇恨中无法自拔,但却又不忍心让他去承受痛苦……

      他微微闭眼,慢慢抚平心中的悸动。

      顾崇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问其他的说:“这么多年来你没有想珩儿吗?他长你几岁,都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想来也是少年有成啊。”

      吴珩。这个名字怎么能够忘记呢?儿时的回忆总是充满了诱惑,虽然时常会令人感到可笑,但总是喜欢去忆起。

      他忽然间不自觉地泛起笑容,想起来愈发的忍不住。

      “小齐,快点过来啦,你为什么跑这么慢?”男孩儿有些恼怒了。

      “来啦来啦。你是大哥,难道不应该照顾我么?”小男孩儿笑笑,“伯伯说了,叫你不能欺负我。”

      男孩儿叉着腰有些生气:“我欺负你?你不折腾我我就谢天谢地了。总是有那么多鬼主意,真是受不了你。”

      小男孩儿似乎没有听他的话,忽然走到大树下,再大喊道:“吴哥哥,我走不动了,能歇一会儿吗?”

      “不——行——待会回去又得被爹骂了,每次都是骂我,你倒好。”

      “哎哟——”小男孩儿突然间靠着树干坐了下去,搬起脚有些痛苦不堪的样子说,“大哥我脚好像突然扭到了也,真的走不动了。”

      “你真是……”说完摇摇头还只得向他跑去,谁料刚早了一半脚下就一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回过神来才发现地上不知何时被埋了一个坑,被树叶遮掩得很好所以他先前并没有发现。

      吴哥哥再扬起头瞧瞧那边那可恶的人儿,早已站起来跑开了,还不断地笑。

      他气愤之极,赶忙爬起追着喊道:“你别跑……别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男孩儿回头做做鬼脸,又迅速地向前冲……

      荒郊野岭,落花满地。几声鸟鸣,不止欢呼……
      ……

      这次的投壶是小男孩儿胜了,尽兴后吴哥哥坐着闷闷不乐。

      他坐在草地上,朝向天边出神,小男孩儿跟着发愣,晌久终于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想妹妹了……”

      “你妹妹怎么没在你身边呢?”

      “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我现在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我以后一定会去找她的。”

      “那我以后一定帮你找她。”小男孩儿毫无顾忌地说道。

      “你……你别又去捉弄我妹妹就好了。”吴哥哥说完哈哈一笑。
      ……

      想到此处杭子齐回过神,再想到小皇子的事儿,也是颇为费神。

      他长吁一声,眉头微蹙,说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只有见一步走一步了。”

      两人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了跑步声,老远便听见顾澜的呼声:“爹……爹……”。她大大咧咧地

      推开门,顾崇不禁叹息一声:“还是老样子,总是这样没规矩。”

      顾澜嘟起小嘴:“爹……又没外人,还得作什么礼仪啊。你们都在聊什么呢,找表哥老找不着,都闷死我了。”

      顾崇摇了摇头,拿她没办法,挥挥手:“好啦,你们出去玩吧。”

      杭子齐还没来得及作揖便被顾澜拉了出去,他稳住了脚步:“我的大小姐,又有什么事儿啊,你就不懂得矜持么?”

      “嘿,跟你还装什么呀。不行,你今天一定得带我出去玩。以前你都来过几次京城,肯定知道很多好玩的。”

      杭子齐定了定神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答应去了外边听我的话。否则……哼哼。”

      “一言为定。”顾澜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拉。秋高气爽的天气,晴空万里,雨水将天空洗得一尘不染,净澈得宛如明镜,剔透无暇。杭子齐身披一件紫衣袍,玉带束腰,英姿挺拔,清绝富贵,实在是一身耀眼的光芒。

      他径直将顾澜带到了顾云楼,已入深秋可是依旧门庭若市。刚进门掌柜便迎了上来,低头道:“杭公子来啦。这几日楼里生意挺好,你要不要看看账目。”

      杭子齐伸手示意他打住,随即问道:“今日来不是为此事。前几日吩咐你留意京中的事,最近可有什么动静吗?”

      “噢,公子问这事儿,最近啊感觉还真是风平浪静的。只是不多久陆将军快回朝了。其他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了。对了……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事儿。就是前几日自来园的计老板找上门来让我帮帮忙,他生意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最近又忙活了起来说是园里有了新角,也准备好好地再张罗一下。您也知道,楼里达官贵人时常光临,有了我们帮忙他肯定是如鱼得水。所以……”

      “自来园?”杭子齐像是自言自语,心下一笑。原来是她,想不到才回来没几天便是紧锣密鼓,一刻也不得闲下呀。不管怎样,他都不可能袖手旁观。想要咸鱼翻身实在是不易,还是得拉她一把,也算是对她的补偿吧。

      自来园中好像又恢复了生机,秋意淡去了故有的萧瑟,反倒呈现出久违的云淡风轻。如渊几日在园子里感觉过得很充实,即使是有压力在身,却总比无所事事的强。况且,人有的时候就得需要压力,否则便一直畏缩不前。她也认为,自己有能力和义务替自来园挽回些颜面,量力而为才能无愧于心,此时要做的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计老板也在为自来园的全力一搏而努力着,常常督促着众人不可偷懒,却也对大家体贴入微。如渊偷笑,计老板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实则是口硬心软。几日来他也重新焕发了生机,眉头舒展,对未来又有了希望。如渊思索这希望到底为何物?难道便是未来不可知的梦么?得不到的真的是最好的么?可是,希望又万万不能缺少,否则就如风干的躯干,灵魂已经游离。而此时的自来园,就是在失去生机了一段日子后的重生,一片喜气洋洋。

      而同时也是怪事连连。前些日子不断有人送来钱财和礼物,来者只说是他主任为重建自来园而献上的自己的心意。并且时不时地派来些人来进行修缮的工作。他无法拒绝,但也对这不明不白的事耿耿于怀。

      而后又是如渊被京城的人所熟知。他虽然想到了那天的男子,想到那天与他的对话。会是他么?但是,他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计源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慢慢向如渊走来,还在不断地摇头,像是想不通。如渊老早就呼喊道:

      “老板——老板——”计源似乎没听见,如渊多叫了几声才回复过来,缓缓道:“找了你半天了,躲在这又是干嘛了?”

      “还能干嘛呀,还不是准备出场的事儿。”

      “有件事儿挺奇怪的。你说吧,以前你都没出过场,没人知道你呀。可最近京城竟传得沸沸扬扬的,你居然已经名声在外,声名鹊起。难不成他们还能未卜先知?这不,顾云楼今早便派来了人叫我一定让你到他们那去演出,说是大家未见其人先闻其名,实在是赖不住性子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如渊第一反应是想到了当时的娄岚,可娄岚是因为在将军府的上佳表现,而自己什么都未曾做过,却如何叫人得知的?难道是娄岚?也不太可能呀,就算她进了宁王府,也不过是丫鬟而已,又能有多少分量呢?

      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扶摇直上的机会,“老板,你就去告诉他们吧,说我一定准时到,不会令他们失望的。”

      计源点点头道:“你自然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不过一切都还是小心行事,切莫惹出什么麻烦来,我们也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如渊凝眸望远,遥远的天色朦胧,望不见什么却又像是料到了什么。

      正自思考间,她却发现不远处有人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眼神复杂却又传神。风中衣衫飘飘,显得落寞寂寥,但却俊雅非凡。

      计源此时却迎了上去:“公子此时怎么来了?我们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吧?”

      男子淡淡回礼,随后又朝向如渊望来。如渊近距离地也回望向他。虽然他坐在轮椅上,但是却风采不减,那眼中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沧桑感,但是却让人很感动。

      男子只是默默望着她颈上那胡月吊坠,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是一个绝美的修饰,是那样的相得益彰。

      可是如渊却被望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胡月,但是她的动作更是令男子惊诧。男子身子仿佛有些震颤,但是却硬生生的忍住。身后的绿衣女子也有些动容,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如渊。

      如渊有些赧然,欠身回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男子望向她的背影,恋恋不舍。道:“她是谁?”

      计源像是没听明白,恍了一下才说道:“噢,她叫如渊。莫非……莫非她就是公子所要寻找之人。但是……”

      “但是……但是她不叫月兰是吧?”男子摇摇头,“或许,她已经不想再跟那名字有任何瓜葛。她终究是有恨的。”

      “阿惜,你觉得会是她么?”男子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是身后的女子回道:“我看错不了。那弯胡月,分明还是那个样。她即使抛弃了以前的名字,但是终究还是没有丢掉这饰物。可见,她心中还是有几分不舍的。”

      男子若有所思地点头,继而转身对计源说道:“计老板,还请你不要将此事告诉她。我会找机会再跟她好好聊聊的。”

      计源点点头。

      这一次再次来到顾云楼的时候如渊已经变成了主角。娄岚的影子早已不在,如渊此时却莫名地想念起她来,想念当时与她一起并肩来此,如今却是孑身一人。顾云楼如常的气派和奢靡,她刚迈进楼门掌柜便客气得迎上来:“姑娘来啦,我家公子等了好久了。”

      如渊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你家公子又是谁?顾云楼的主人?怎么又会找上我?”

      “姑娘你就别多问了,我也只是负责传话而已,你见了公子自己问吧。”他随即把如渊带到了后院一个清幽的小阁中,等了片刻却倏地听见有人叫道:“如渊姐姐……如渊姐姐……”回头一望,只见顾澜兴高采烈地就蹦了出来,一脸欢快展露无遗。

      如渊有些木讷,吞吐道:“怎么……怎么是你?”

      “怎么?还有我呢?”如渊瞥向一边,只见衣冠楚楚风流倜傥的杭子齐飘逸地走来,还是老样子啊,身上披着的紫衣袍更显华贵的气质。

      杭子齐又开口道:“看来我们与姑娘确实有缘,没过几日便再见了。”

      “是啊,如渊姐姐,我们有好久没见了吧。那天你和表哥失踪后实在是急死我们了。知道你们没事我的心才定了下来。如今看到你安然无恙的我就更高兴了。”

      如渊淡淡地笑道:“谢谢顾小姐挂念了。不过,你们为什么在这里?难道你是……”

      杭子齐若有似无的点点头:“事情就是如你所想。我说过我会帮你,偶然得知你的处境,便顺便帮你一下。我只是略尽绵力而已,你不用挂在心上。”

      如渊自然是知道,这样的“顺便”到底有多难。要让京城对她兴趣不断,功夫肯定是不会少下的。而此刻她也才知道,顾云楼原来就是顾家的产业,难怪当日自己和陆西卓会被埋伏的人所袭击。这夜夜笙歌的顾云楼表面上光鲜亮丽,实则却也有多少人在里面下了心思的呢?杭子齐单单从一个顾云楼,就可以探寻到多少京城的要事啊!

      她回望了一眼杭子齐,又突地觉得此人深不可测。经商之道也许最首要的则是讯息吧,因此必然有他们的据点,巧妙地运用手段审时度势,顺应风向,才不致船毁人亡。如此看来,顾家的产业也许真的是错综复杂,极其庞大的。

      如渊回过神问道:“杭公子既然肯施援手,那我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不知公子决定要如何来办呢?”

      杭子齐微微一笑:“其实重要的并不是我,而是你。姑娘才艺绝佳,天姿国色,谁人又能错过?”

      如渊一笑置之,反问道:“既是如此,公子又何需助我?”两人眼神相交,说不出的味道。

      顾澜在一旁打岔道:“好了,这些事暂且搁下吧,好久没见了咱们先好好吃一顿。”

      “如渊——”杭子齐淡雅地微微启唇,“你不用有什么负担。我也知道自来园近来状况不好,你只需放心地做好该做的就行了。”

      她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轻易地帮助她,帮助自来园,但是这样的好意她并不推脱。她虽知杭子齐心思细腻,考虑周全,但是却无法得知他对于这件事是何态度。不过她隐约地有种感觉就是,她和杭子齐有某些共同的东西,或许以后将会慢慢地铺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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