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繁华笙箫》桃花庵下丷

4、第一尾 《烟花谢》-3.青青子衿

　　太阳渐渐下山，月亮爬上来了，黑夜终于降临。月央披着披风，坐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静静地听夏夜虫鸣鸟叫的声音。很奇怪，黑夜给人危险的感觉，却也能有给人安全、静谧的感觉。
　　“小七，久等了。”南玖洛一席白衣，低低地笑了一声，轻轻地落在月央身旁，和她一起靠着梅花树而坐。
　　“唔..也没有很久。”月央心中止不住地喜悦，微微埋了一下俏脸。
　　南玖洛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嗯..作为迟到的惩罚，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月央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南玖洛主动开口，她还不知道怎么继续聊天，会形成尴尬的一次会面也说不定。她注视着南玖洛温润的脸庞，眼中闪着好奇，期待着他的故事。
　　故事很美，说故事的人更“美”，月央不由地入了神。
　　“年轻气盛的狼王子并不想接受大臣提出的家族联姻，于是他便离家出走了。他化作一只小白狼，一个人旅行了起来。初入尘世的他，并不知道人间的猎人的存在，也不知道猎人的陷阱。你也许也猜到了，他中了猎人的陷阱，掉进了一个底部都是张开的捕兽夹的陷阱里，在那里，他有看到动物被刺穿的尸体，也有看到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还有看到怨恨的更多是绝望的目光。他从一开始的惊骇，转变成了愤怒，对人类的愤怒，对弱者不争、怯懦的愤怒。
　　‘你们这就放弃了吗？！还没踏进冥界半步就不想活了吗？！’他不服地向那些屈服的动物吼叫着，但是他的愤懑却没有得到半点回音。
　　有时候，最讨厌的不是死争不休，而是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颓废样子。
　　正当他想要放弃自己被夹的那条腿时，上方洞口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爹爹，我好像听到了小狼叫声。’
　　‘应该是中了陷阱吧。’成年男子回答女孩，‘你待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嗯，爹爹小心。’
　　迟夜选了附近一棵粗壮的树，绑好麻绳，就着麻绳攀了下去。还差四分之一到底的时候，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和臭味扑灭而来，迟夜拧了拧眉头，不顾站在洞口的女儿是否会看到，直接跳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的迟青青揪紧了双手，担忧地喊道：‘爹爹..’
　　‘青青，我没事。’迟夜蹲下身子，一一为动物打开捕兽夹，当他来到小白狼面前时，手顿了一下，似乎是考虑到情况有点麻烦，他向小白狼说道：‘我先带你上去，到时候你自己去隐蔽的地方变成人形，来帮我一起把这些受伤的动物拉上去，虽然你的一条腿受伤了，失血有点多，但和我女儿一起帮忙的话还是可以的。’
　　小白狼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没有感觉到恶意，于是收了张牙舞爪的狠厉神色，点了点头。迟夜一手抱着小白狼，一手拉着麻绳，双脚踩洞壁，用力攀了上去。他刚露头发，女儿就半跪在地上，从他怀里温柔地抱走小白狼，可是小白狼挣扎不断，迟青青担心自己会伤着他，便松手了。小白狼拖着自己受伤的后腿往丛林深处颤颤巍巍地走去。女孩担忧地看向爹爹，迟夜摇了摇头：‘随他吧。下面还有受伤的..还有死亡的，你把采药的篮子倒空，然后用绳子系住，我在下面搬运，你拉上来。’
　　‘是。’迟青青点点头。
　　迟夜下去了之后，不一会儿女孩就做好了，等到拉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左腿受伤的小男孩。男孩说他不小心河边摔了一跤，正好碰到了尖锐的石头。迟青青没有怀疑，还很欣赏这个男孩有爱心，愿意帮忙。在小白狼化成的男孩的帮助下，他们三个很顺利地救出了陷阱里的动物和动物的尸体。
　　埋了尸体之后，迟夜盯着男孩，考虑了很久，最终吐出来一句：‘你受伤了，和我们回医馆治疗一下吧。’他走了几步，又回头补充道：‘作为帮忙的答谢。’
　　迟青青调皮地向男孩吐了吐粉嫩的舌头：‘你别在意，爹爹就是这样，心口不一。’
　　‘青青..’迟夜厉声瞪了她一眼，看她可爱的样子，又忍俊不禁，于是不管她了，继续往前走。
　　‘爹爹，那..那些受伤的动物呢？我们好像带不走那么....’迟青青还没有说完，便被迟夜打断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对于生命，我们可以参加，却不能干涉，已经做得够多了，剩下的靠它们自己。’迟夜说完，不顾迟青青的脸色，快步离开了。
　　迟青青向男孩努了努嘴，小跑着追上父亲。跑了几步，她又小跑回来，朝他吐了吐舌头：‘忘了你的腿受伤了。’
　　她搀着男孩的右手，一起慢慢地回小院。迟夜回头，看到女孩问、男孩答，互相搀扶着，俨然小老头小老太一派温馨的场面，突然心头一紧。由于男孩是偷跑出来的，所以他和女孩说他是个孤儿。女孩撒娇、请求、说理三管齐下，最终说服了迟夜，将男孩收留了下来。”
　　月央听得入迷，全然不知已经深夜了。南玖洛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现在很晚了，明天再继续吧。”
　　月央有点不舍，但还是依言站了起来。她抬头望着南玖洛阴影下的脸庞：“故事中的那位男孩叫什么呢？”
　　南玖洛莞尔一笑，淡淡地望入月央的凝眸，清凉的声音入耳格外空灵：“男孩告诉女孩，他叫宫子衿。”
　　月央开心地轻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南玖洛眼神微黯，泪痣灼灼，带了几分薄凉，他没有正面应和，而是复摸了摸月央的头：“小七，晚安。”
　　他看着月央的背影，回想起刚才佳人吐出的美丽语句，继而呢喃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渺渺无音，凄凄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