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的企图》一己之愿

6、警务厅

　　在城市中肆意伤人却毫无悔意，面前这些可不像是会因为林恒警司身份就退却的人。

　　姬怀暖从林恒身后站了出来，直直盯着那个领头的青年，缓声道：“你先让我救人。”

　　那军官微微一挑眉，点了点头，“也好，我们先验货。”

　　姬怀暖偷偷在心里翻白眼，这话说的，倒像是她上赶着应聘？

　　即使知道了姬怀暖春巫女的身份，最终也只有一部分人抖着腿站在了她面前，大多都直接溜走了。

　　姬怀暖不勉强，那些军人也没拦人。

　　穿着红色灯笼裤的年少巫女开始念咒语，有微光从她身上亮起，上浮的清风吹起少女玄色的琵琶袖短衣，绑着头发的发带从发梢滑落，及腰的长发散开，让微微阖眼的少女看起来仿若神女。

　　花里胡哨的搞什么鬼？林恒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没得到任何暗示。

　　姬怀暖正在尽心尽力地表演，希望能在民众中树立春巫女神秘美丽、温柔善良的完美形象，等她回春山的时候，可以问问这些人肯不肯跟着她回去，毕竟边城一直缺人口，中央城不稀罕普通人，她稀罕。

　　最后终于到了唯一真正有用的环节，一个绿色的正十二面体展开，在它笼罩范围内的人身上的灼伤肉眼可见地愈合。

　　零星几句哆哆嗦嗦的道谢之后，只有那位抱着个三岁幼童的妇女还留在原地。

　　“巫，巫女大人……”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刚刚拉住姬怀暖的行为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对，对不起，我，我……”

　　“嘛，算啦。”姬怀暖蹲下身，轻轻拍了几下，一直在哭的孩子就安睡过去，她借着拍孩子的动作在女人耳边轻声道：“快走！”

　　等最后一个无关人员也跌跌撞撞地离开，为首的军官松散了站姿，朝姬怀暖勾了勾手指，“妹妹，来，给哥也治治。”

　　姬怀暖一抖，终于体会到了姬怀锦听她叫“妹妹”时的恶寒。

　　她向前走了几步，“你不怕我搞鬼弄死你？”

　　年轻军官用海拔优势垂下眼俯视她，含笑道：“你试试。”

　　姬怀暖歪了歪脑袋，张开手掌，代表着治愈力量的正十二面体再次展开，笼罩了所有的军人。

　　他们之前似乎是刚从前线回来，身上都有伤。

　　众人的警惕心在感受到伤口清凉微痒的愈合感后微微放松了些，但依旧拿枪口对着姬怀暖和林恒二人，那军官还揶揄道：“刚刚那个呢，就是头发飘啊飘那个？”

　　那个是为了在普通民众面前刷人设，跟想抓她的大坏蛋有什么关系？

　　姬怀暖瞪了他一眼，“没有！”

　　军官轻笑一声，“还挺好看的。”

　　“哼！”姬怀暖手掌一握，“还有更好看的。”

　　之前一直在旋转的正十二面体在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正八面体的封印术，瞬间将所有军人都困在了里面。

　　姬怀暖没空说感言，拉起林恒转身就跑。

　　和封印死物不同，强行封印有清醒意识的活物，是一场施术者和被封印者之间力量、决心和意志的较量。

　　据她观察，那个人……

　　果然，为首那人不管不顾地朝着姬怀暖开了枪，子弹被封印反弹差点伤到自己人也没能阻止他继续这种行为。

　　青年军官的嘴角越咧越大，笑容中有种恶质的兴奋，“有意思，跑吧，快点跑。”

　　两人没跑出多远就换成了林恒拉着怀暖跑，他的目标很明确，去内城。

　　姬怀暖的速度越来越慢，林恒终于察觉到不对，一回头，这才发现少女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小暖？”

　　那个年轻军官实在太难缠了，以至于姬怀暖为了跟他对抗被封印术反噬，现在头晕的厉害，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姬怀暖对着林恒摇摇头，“封印被破，来不及了，躲起来。”她挡不住那么多人，尤其是那个疯子，他们快追上来了。

　　姬怀暖指了指脚下，“去桥洞里，暂时不会被找到。”

　　是的，建在云端之上的中央城居然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来分隔内外城。

　　“哇哦，豪，豪奢。”姬怀暖和林恒一起躲在光滑的桥洞里，气还没喘匀就要发表感想。

　　林恒无奈，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手帕丢到姬怀暖脑门上：你可先顾好你自己吧！

　　青年都已经把手帕丢出去了才想起那帕子擦过姬怀暖积了一层灰的桌子，虽然他昨晚洗过，但是……林恒的眼神飘忽了一瞬，还是决定装作无事发生。

　　另一头，追兵已经踏上了石桥，为首的青年算了算两人的速度，眼睛微微眯起，“逃跑的小鹿就在附近，给我搜！”

　　桥面平坦宽广，没多少可躲的地方，对方开始挨个桥洞找人，躲在靠后面桥洞里的姬怀暖和林恒已经能听到那些人到处扫射试图逼他们出来的动静。

　　林恒侧过身，把姬怀暖护在自己和墙面之间。他低头看着依旧一脸无畏的少女，在心里默默叹气，一出门就能惹出一堆事情来，她这个样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还在姬家家主面前夸下那样的海口。

　　桥面上的人在逼近，粗鲁急躁的脚步声已经近在耳侧。

　　军官换了弹夹，打算再来一波扫射逼人出来。

　　就在这时，桥的另一头来了一大群穿着蓝黑色制服的警察，为首那人远远就扬声道：“段濯，你撒蹄子尿过界了吧？”

　　桥洞上方的年轻军官嗤笑一声，“呵，你这是闻着味儿来了，谢漠？”

　　谢漠带着一群警察站定，两帮人隔着十多米的距离持枪对峙，最前面的谢漠目光如刀刮过对面的众人，最后戳在带头的段濯身上，“在内城抓我的人，是你犯忌。”

　　段濯朝桥面上唾了一口，“狗屁的犯忌。”

　　谢漠抱着手臂往路中央大马金刀地一立，冷笑，“此路狗屁不通。”

　　“噗~”桥洞里的姬怀暖被两人的对话逗笑，恨不能在地上滚两圈。

　　林恒按住她不让她闹出动静来，满心无语：这个人真是什么时候都笑的出来。

　　桥面上的两帮人已经快从口角发展到械斗，手中的枪都举了起来，就等领头的一声令下把对方打成烂番茄。

　　就在这时，外城那边急匆匆跑来一个小兵，对着段濯敬了个礼，气喘吁吁道：“段少将，段军长有，有急事找你。”

　　段濯眼里闪过厌色，又很快掩下。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站姿，“罢了，今儿个先这么着吧。反正我看上的东西，迟早是我的。”

　　“收队！”段濯说完转身就走，一点也不担心背后的人偷袭。谢漠那个孬种，再借他个胆子都不敢对自己开枪。

　　等那群人间祸害都走干净了，谢漠这才偏头对着桥下道：“出来吧，刚刚你都敢笑，这会儿还躲什么躲？”

　　他话音刚落，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从桥边的石栏杆后冒了出来，少女黝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似乎是在观察他。

　　林恒抓住栏杆利落地翻上桥面，对着姬怀暖伸出手，“乖乖过来。”

　　姬怀暖躲开他的手，自己翻了上来，燕子一样轻巧。她才不需要别人帮忙。

　　谢漠几步走到姬怀暖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她，很快就摇头，“啧啧，当年艳冠21城的春巫女姬花词的女儿，长得还挺普通的。”

　　“根本就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嘛。”

　　“真是白来了。”

　　一脸稚气，颊边还蹭上了些泥灰的姬怀暖瞪大眼睛看他，什么意思？她难道不好看？

　　姬怀暖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但要说能艳冠什么是不能的，更何况稚气未脱，哪里来的美人风情。

　　谢漠想看的也看了，伸手从衣兜里掏出推荐书，用钢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后递给姬怀暖，“我刚刚大话都说出去了，你去警务厅报道吧。”

　　姬怀暖没接东西，“什么大话？”

　　比起警察更像个矜贵公子哥的谢漠轻笑：“‘在内城抓我-的-人’，那句。”

　　发现自己又被套住了的姬怀暖：……什么中央城、云中城、人类的最高杰作、最美丽的瑰宝，这根本就是一座流氓强盗之城。

　　虽说加入警务厅原本就在她的计划之内，但是……超级不爽啊。谢漠这个人也是，像是被对方守株待兔了感觉也是。

　　“哈哈~”谢漠被女孩脸上的表情逗笑，“你被段濯那家伙盯上了，若是还想在中央城里待下去，加入警务厅是最好的选择。”

　　被一方针对了，就只能加入他的对家搞他么。她懂，所以姨母和她才选择了警务厅。姬怀暖知道自己不能任性，最后还是接下了介绍信。

　　谢漠见目的达成，微微一笑，“警务厅给巫女的待遇还是很好的，你跟着姚梦语去看看就知道了。”

　　姬怀暖早就注意到这群黑梭梭的男人里，唯一一个穿的像花蝴蝶一般的女孩一直用警惕和审视的目光看她。

　　姚梦语？应该就是那位夏岛姚家的巫女，姨母跟她提过的不回家的叛逆小孩。但是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盯着她看？姬家和姚家同气连枝、关系良好，并无仇怨啊。

　　没等姬怀暖想出个所以然来，谢漠身后的冒出的青年就笑眯眯朝她招手，“呦！小暖暖，长高了啊。”

　　姬怀暖秒变死鱼眼，“江连，是你啊。”

　　江连十分不见外地和姬怀暖勾肩搭背，“咱们谁跟谁啊，家主来电报说你今天到，我当然是要来给你接风洗尘的，怎么样，哥够意思吧？”

　　姬怀暖：好了，给谢漠通风报信的家伙找到了。

　　谢漠事忙，交代了几句就打算离开，临走前朝几人招了招手，“江连、林恒，走吧，有事跟你们说。”

　　江连对姬怀暖挥了挥手，“等着，晚上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恒则是对着姚梦语敬了一礼，“小暖初来乍到，拜托您照顾她了。”说完这句他又不太放心地看了姬怀暖一眼，这才追着谢漠的脚步匆匆离开。

　　剩下的十多个警员都跟着姚梦语和姬怀暖，负责护送她们。

　　姚梦语朝着他们摆了摆手，“你们离远一点啦，内城能有什么事儿，我们女孩子说说话。”

　　那几个年轻的警员好脾气地笑了笑，顺了她的意散开一些，只远远跟着。

　　肤色微黑的姚梦语这会儿对姬怀暖的态度莫名比刚才友好了一些，“你是叫小暖？”

　　“春山姬家，姬怀暖。”少女应了一声。

　　“姬怀暖。”姚梦语瞬间反应过来面前的小女孩姬家少家主的身份，但她也不在意这个，只是朝着姬怀暖挤了挤眼睛，“你和林恒是那种关系吗？”

　　姬怀暖：“哪种？”

　　“未来会让他做你孩子父亲的那种。”

　　“哦，那不是。”姬怀暖开始觉得中央城的人都不太对劲儿，满脑子黄暴，并且眼瞎。

　　姚梦语丝毫没有注意到姬怀暖的神情，听她否认脸色就是一变，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就算不是，你也别打谢漠的主意，他对你这种毛丫头没有兴趣。”

　　姬怀暖：……
　　你这种看守财宝的恶龙一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别这么警告我，警告只会让我跃跃欲。

　　一行人走到目的地，圆顶高柱的警务厅和斜顶的政务厅并排立在内城中央，看起来十分气派。

　　靠着谢漠的那封推荐信，姬怀暖一路畅通无阻地完成了所有登记手续后跟着姚梦语一起回到了她们的住处。

　　谢漠说警务厅的巫女待遇很好并不是忽悠人的谎话，在寸土寸金的中央城内城，姬怀暖依旧分得了一幢邻水的二层独栋小楼，和姚梦语的房子隔水相望。

　　姬怀暖塞了点从春山城带来干粮当做午饭，然后开始打扫整幢屋子，等她忙完这些，把自己有限的几件行李都整理好，已经是晚霞满天。

　　少女坐在屋前的木廊上，脚下就是潺潺流动的河水，有风从河面上吹过来，带着些许湿润的凉意。

　　水面上的霞光渐渐隐没，周围的屋子亮起了暖色的灯光，有食物的香气飘散出来。姬怀暖揉了揉肚子，回屋加了一件外套，继续坐在屋外等着。

　　可一直等到周围人家的灯开始渐渐熄灭，依旧没能等到说要带她出去吃饭的江连。

　　少女从廊前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在水面上布下间隔不远的一个个正方体结界，踩着它们小鹿一样蹦到了对面，开始敲门。

　　“姚梦语，你刚刚是不是烤小蛋糕了？我都闻到味儿啦。晚上吃太多甜食你会胖的，快开门让我帮你分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