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的企图》一己之愿

38、撒谎

　　谢洺给姬怀暖留了午饭，沐雪一直在等她也没有吃，这会儿跟着她一起用餐。

　　而旁边，带着一边熊猫眼的姚茜晴端着姚家人给她留的饭，硬是要凑到姬怀暖这一桌，“老大，以后你说东，我不往西，你就说干谁？”

　　姬怀暖埋头拨饭面无表情：早知如此我直接撸起袖子跟你肉搏不就完了，折腾个什么劲儿？

　　姚茜晴还在继续表决心，“这头发，今儿晚上我就剃了，明儿你就能看见。”

　　专注于吃饭的姬怀暖终于抬起头给了姚茜晴一个赞许的眼神，很大程度上，她就是为了这个才同意浪费午饭时间的。

　　按着姚茜晴打架输了以后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的作风，相信明天一早她来警务厅就能见到小麦色水煮蛋了。

　　今日折腾的够呛，下午没有轮值任务的姬怀暖决定早早回去。她潇洒起身，却用着比以往轻缓优雅的小碎步往外走，一下子显得文静了许多。

　　谢洺看到后拦下她，“我送你。”

　　姬怀暖没有拒绝。

　　谢洺开车把姬怀暖送到地方后也没多留，只叮嘱了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家里的门一关上，姬怀暖端着的姿势就垮了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小榻边坐下，这才开始给自己刷治愈术。

　　沐雪一惊，扑到姬怀暖身边，“怀暖，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姬怀暖和缓了龇牙咧嘴的表情，拍了拍沐雪的肩膀，“小雪，姐姐告诉你一个道理，那就是头可断血可流势不能倒，尤其是在收小弟的时候。”

　　“嘶——”姬怀暖因为愈合过程中伤口的麻痒感觉低吟了一声，“姚茜晴那个野丫头，力气太大了，要不是叶战哥教我的手段，今天可能要翻车……”

　　沐雪先是因为姬怀暖突然自称姐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带着点懊恼道：“我都没看出来怀暖你受伤了，对不起，我果然……”不是合格的守护战士，如果是林恒……

　　姬怀暖倒是不在意这个，“我为了不在显眼的地方留下伤口可是花了不少心思，能让你看出来？”

　　再说，一样米养百样人，有谢洺那样即使你极力掩饰也什么都能猜到却不点破的人，也有沐雪这样心思简单的，没什么不好。

　　倘若身边的守护战士个个都精明的像狐狸，她才真是要好好想想日子该怎么过了。

　　“不过，好累啊……”完成治疗的姬怀暖抱着抱枕趴在了小榻上。

　　封印对抗是个花力气的事情，用高超的巫术技巧抵消掉对方威力凶猛的攻击也是个耗费心力的活计，再加上后面挡了一个部队的子弹，最后还跟姚茜晴肉搏了一场，偏又得装成毫发无伤的样子，真的是身心俱疲。

　　姬怀暖连走到楼上的力气都没有，趴在软垫上就快睡过去。

　　沐雪看了她一眼，弯下腰抱起了小榻上的少女。

　　姬怀暖因为突然的临空感微微睁开眼，“小雪？”

　　“我抱你上去，不用怀暖花力气。”少年身形消瘦，还没有姬怀暖高，但抱着她上楼梯，一步一步走的很稳。

　　“这样总觉得像是在欺负你，会不会长不高啊~”姬怀暖这么说着，还是放松身体，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我肯定还能长高的，至少会比怀暖高。”沐雪认真强调。

　　“嗯嗯！”姬怀暖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随口应着。

　　少年把姬怀暖放在床上，只给她肚子上盖了一角薄被。等他带着拧好的毛巾回来的时候，少女已经睡过去了。

　　沐雪给她擦了擦脸和手，这些都是他观察谢洺、林恒，还有春山其他守护战士学来的。

　　毛巾被随意放在了矮柜上，少年在床边木地板铺着的毯子上坐了下来，他静静地注视了少女一会儿，拉着她的手，把额头贴上了她的手背，“怀暖……”

　　黎家，一直以来关系亲密的两兄弟爆发了争吵，压低的音量渐渐失去了控制。

　　“大哥你还要骗我吗！？”

　　比起黎宴，黎宣虽然神色不快，但语调依旧沉稳平缓，“我何时骗过你？当年我们都还小，事情究竟如何，当然是父亲更清楚一些，你难道是怀疑父亲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吗？”

　　黎宴看着兄长，渐渐平复了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我不敢，我不敢怀疑父亲当初所说的话，也不敢深思大哥当年离开春山时的反应和措辞，我本能地相信你们对我说的每一句话……”

　　“当然，我不怪谁，是我自己蠢。”不管父兄是因为什么原因都好，毫无自己的想法只知道盲从别人的话，不是蠢是什么？

　　黎宴闭了闭眼，“可就算我蠢，这么多年也该回过味儿来了。”

　　母亲当年的遇袭，她回到春山时几乎流失了所有力量的状态，小暖继承自母亲的巫力，还有她和母亲明显相像的地方：侧脸的轮廓，以及耳垂上的软肉都一模一样。

　　春山姬家不可能承认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更不可能随意让旁支的血脉夺取本家的继承权。

　　“小暖，就是我们的妹妹。”黎宴一字一句说的笃定，然后又很快道：“哥哥有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干涉，但你也不能干涉我。”

　　黎宣还没想好怎么收拾突然开始叛逆不听话的弟弟，那边黎宴已经转身拉开门打算离开。

　　而门外正站着一个人，一个中年女人。她的身材还保留了些许年轻时的婀娜姿态，妆上的很重，看不出脸色，两颊深深地陷下去，显得颧骨过于突出，再加上那双充满了阴郁和怨愤的眼睛，即使有华服珠宝装点，也让人在猛然看见后心下一突。

　　黎宴忍不住往回退了一步，看着面前一副路过样子的女人，低下头小声叫了一句，“方姨。”

　　被他称做“方姨”的女人没应声，只用那双暗沉沉的眼看了他数秒，目光却没多少落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他盯着屋子里的黎宣，亦或是透过这两人注视着什么别的东西。

　　黎宣刚想过来打招呼，方姨就转过头离开了，女人室内软底鞋踩在地板上的细小动静这一次才被听进两兄弟耳中。

　　除了这点声响，那个女人没发出任何声音。就像一个在这栋豪华大宅中游荡的怨灵。

　　“我出去一下。”黎宴丢下这么一句，快步走到玄关迅速换了鞋推门出去，兄长的呼唤也被他扔在了脑后。

　　直到走出那条街，黎宴才在城市闷热的空气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年幼时的他真的是太天真了，天真地相信那些漏洞百出的说辞，只因为那是他最亲近的人说出的话；天真地以为只要回到中央城，就能恢复原本的幸福生活，好像那些残酷的灾难都不曾发生……

　　然而母亲永远躺在了春山的石墓之中，再也回不来了，妹妹也被他们丢下，即使回到曾经熟悉的地方，家也早就不是那个家了。

　　父亲不再是他儿时记忆里会背着大哥抱着他还非要腾出手牵着母亲，一家人一起去看烟花的父亲，就连大哥现在也……不光是他的哥哥那么简单了。

　　姬怀暖在家中美美睡了一天，第二日一早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居然还没见到林恒，“他人呢，我记得他昨日并没有值夜任务啊？”

　　沐雪把自己刚烤好的牛角面包放在桌上，听到这话就鼓起了脸颊，“怀暖为什么要在意他？”

　　少年抱怨完转了转眼珠，“说不定是去过成年男人的夜生活了，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

　　林恒也才22岁……姬怀暖为男人间也会用年龄攻击对方的事实咂舌，看沐雪的眼神也奇怪起来，“小雪你才多大，已经懂的那么多了吗？真是不知道警校里面都教了些什么……”有点好奇。

　　“怀暖！”沐雪有点恼羞成怒，“我又不是小孩子，他们懂的我当然都懂！”

　　姬怀暖：“是，是。”毫无诚意地认错，并且开始搞不懂沐雪是想强调自己比林恒鲜嫩纯洁，还是想说自己和林恒他们一样成熟？

　　两人去警务厅，刚到大门口就遇见了带着三个下属，跟被狗撵一样窜出门的江连。

　　姬怀暖一把拉住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连见到是她，挥手让手下的警员站远一点，这才用一种少见的胃疼表情指了指警务厅直通训练场的那条道，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到了什么，“叶战在里面。”

　　“嗯？”姬怀暖偏了偏头，“那又怎么样？你和他是同届，就算不想叙旧，也用不着逃难一样啊。”

　　“不，他不是我同届，他是我爹，是我爸爸！”江连的声音只大了一瞬很快又低下来，“叶战那人，他现在能看我顺眼才怪，不是一副要借着切磋名义砍死我的样子，就是想靠他嘴里那套把我钉死在耻辱柱上，我根本不想被他看到。”

　　姬怀暖黑线了片刻，能以一己之力让江连这种老油条都避之不及的，也就只有叶战哥了。

　　“他只是……”姬怀暖张了张口又放弃，“算了，不想见就不见。”

　　想起江连号称警务厅小灵通，跟林恒来往也多，姬怀暖又多问了一句，“林恒昨晚没有回去，是有紧急任务？”

　　“呦，现在就开始查岗了啊，小暖暖。”江连挤眉弄眼，“其实昨天是我有点事临时找他去帮忙，他现在正在宿舍里，刚睡下不久。”

　　“不过你放心，等小暖暖出任务的时候，他一定会准时爬起来……”

　　姬怀暖忍不住给了他个白眼，“你不用这么说我也不会非要折腾他，出任务有小雪就够了。”只是之前稍稍有点担心林恒。不在一起住便罢了，一起生活还对他的突然消失不管不问，怎么想也太无情了些。

　　“不是查岗！”姬怀暖强调。

　　江连敷衍地点点头，带着人一溜烟跑掉。等到了姬怀暖看不到的地方，才拍了拍胸口。

　　“看样子小暖暖没有起疑心，林兄弟，哥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姬怀暖在跨进大门后才回头看了眼江连离开的方向。沐雪正因为那句“有小雪就够了”心情愉快，见状直接问道：“怎么了，怀暖？”

　　少女摇了摇头，“没什么。”

　　只不过是在想，什么事情能让江连需要找林恒帮忙，林恒一夜没睡，江连却明显休息的很好，一大早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江连那家伙，果然又在跟她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