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的企图》一己之愿

20、兄妹

　　林恒转头看向门口，和谢洺的目光相撞，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静默数秒。

　　江连最先打圆场，“哎呦，谢顾问，您来啦，我家小暖暖承蒙关照了。”

　　林恒跟谢洺不太熟，只是点头打过招呼。因为谢洺目光的落点，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拉着姬怀暖的手，愣了那么一下，然后放开。

　　其实……这个真没什么别的意思。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姬怀暖又比他小整整六岁，小姑娘路都走不稳的时候，就是他和姬宴牵着她到处跑。江连和姬宣年纪要更大一些，不耐烦跟小小孩一起玩。

　　直到他离开离开春山之时，姬怀暖也才十岁零几个月，他跟小朋友手拉手一起行动还是家常便饭。分开这么长时间后再相见，他还没能从每一个细小的生活习惯中适应姬怀暖的长大。

　　但她已经成年，也确实是个大姑娘了。

　　谢洺见他松手，这才接上江连刚刚的话，“江队长客气了，要说关照，也是怀暖关照我。我是靠着她才活下来的。”

　　林恒微微皱眉，“小暖是春巫女，她会尽心治疗每一位受伤的战士。”

　　谢洺微笑，“这样看来，因为病弱天天被照顾的我毫无疑问是个例外。”

　　“……毕竟是上级的安排。”林恒语气冷淡。

　　“林队长才是，”谢洺看着他，“毕竟有青梅竹马的情分，跟怀暖很亲近。”

　　姚梦语和江连在一边挤眉弄眼，姬怀暖则是左看看右看看，给谢洺刷了个治疗术，“谢洺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不然为什么听你们俩说话总让人感觉毛毛的？

　　“他哪里是心情不好，我看是脑子不好。”谢洺的主治医生卜榕推开病房的门，对着不遵医嘱私自行动的青年道：“讨姑娘欢心重要还是命重要？”

　　谢洺轻笑，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会儿，“嗯……这个，不好说呢。”

　　卜榕觑了他一眼，走到还在跟江连对掐的沐雪面前，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一脸无奈，“衣服都给你打包好了，这次一定要记得带上。”

　　“还有，做守护战士就要听巫女的话，不要任性耍脾气……”

　　卜榕还在念念叨叨，沐雪已经挣开江连的束缚跑到姬怀暖身边，挤走林恒占据了最近的位置，“听到了没有，我才是守护战士，唯一的，你们都让开。”

　　做为养父的卜榕只能捂着额头，无奈地跟众人道歉，说些请大家多包涵的话，熟练的让人心疼。

　　姬怀暖仔细看了看卜榕和沐雪并不相似的长相，疑惑道：“卜医生是为什么收养小雪的，亲戚家的孩子？”难得的是寄人篱下还能保持这样的脾性。

　　卜榕一愣，很快露出微笑，“说起来也是四年前的事情了，沐雪是被怪物毁掉的一个小镇里唯一的幸存者。”

　　“我跟他，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

　　“这样啊，”姬怀暖拉住沐雪的手，“请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雪的。”

　　被怪物毁掉的小镇里唯一的幸存者这样的身份吗……四年前，跟她一模一样大的沐雪，当时是，十二岁。

　　有未知的变异怪物在内城频繁出没的事情愈演愈烈，整个警务厅的巫女都不再外出跟随巡逻的警员们一起行动，而是留在了守卫重重的驻地。

　　病愈后从医院回来的姬怀暖也一样被限制外出，连住处都被安排在了警务厅内，沐雪则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姬怀暖：……
　　简直和坐牢没两样。

　　出乎她意料的是，林恒真的跑去跟谢漠说要负责保护她的工作。

　　但此时多事之秋，人手紧张，林恒这样能独当一面的警官，谢漠根本不可能让他负责守卫一直待在警务厅大本营里的巫女。最终，林恒还是得镇守好几个街区，只有轮班休息的时候才能回来看看姬怀暖。

　　而每当这种时候，沐雪就像被入侵地盘的小兽，死死盯着林恒的一举一动。

　　林恒帮姬怀暖打扫房间擦桌子，沐雪把抹布抢过来，“这种事情我会做，不用你多事！”

　　林恒去折衣服，沐雪也要抢着做，看到自己手里的衣服没对方折的那样齐整，少年便死死咬住唇，用他的大猫眼瞪林恒。

　　林恒原本对沐雪十分戒备，见识过他的性子，也是无言以对。因为少年跟姬怀暖生气时相似的表情，青年忍不住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布料，从兜里掏出一袋五颜六色的糖果递给一边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姬怀暖。

　　“我回来路上买的，你们一起吃吧。别不高兴了，等局势安定下来，我带你出去玩。”

　　姬怀暖没有动，只转了转眼珠去看他，又是买糖给她吃又是带她出去玩的，这是当她几岁？

　　不过少女还是接过了糖，拆开包装放了一颗在嘴里，用有些含混的声音道：“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敢跟江连一样放我鸽子，我要你们好看。”

　　“小雪，你想吃什么味的？”

　　还在和衣服较劲的少年抬起头，愤愤道：“我才不要吃他的东西。”

　　姬怀暖便不管他，挑了林恒喜欢的蓝莓味儿，剥开糖纸递到身旁的青年嘴边。

　　林恒一怔，小时候他们倒是经常这样，但现在，对于长大的他们来说，这种举动未免过于亲昵。

　　不过青年还是低下头，咬住了姬怀暖手中的糖，蓝莓的酸甜香气在唇齿间弥漫。他低头看着嘴里还含着一颗却已经拨弄着糖袋子开始考虑下一颗要吃什么口味的少女，露出无奈的笑。

　　根本，就没有长大啊。

　　“燕子还够用吗？要不要我再帮你弄一些？”

　　姬怀暖并没有把林恒给她画的燕子和衣服一起泡水，但她还是点了头，“你剪几只。”她很喜欢看林恒剪纸时的样子，羡慕他的心细和手巧。

　　林恒从抽屉里找出纸和剪刀，三两下就剪出一排燕子。姬怀暖又不是真的要这个，就在一边添乱，“剪些别的，你以前给我剪的那些。”

　　林恒一顿，重新抽出一张纸，开始剪些别的，他现在是知道姬怀暖其实是想玩了，但也不拒绝用这个哄她，就和小时候一样。

　　青年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拿着剪刀的时候又稳又灵巧，不一会儿，兔子、山羊、猴子、蝴蝶、蜻蜓都从他手里诞生，各个精致漂亮。

　　沐雪折衣服的动作越来越慢，视线不由自主地往林恒这边瞟，以他的成长经历，自来是没有闲情逸致琢磨这些的，难免……有些好奇。

　　姬怀暖认真看着，因为记忆里的温度，连目光都柔和起来，仰头看他的时候，才注意到青年眼底的倦色。

　　“困的时候做这些容易伤到自己，你这么跟我说过的吧？”姬怀暖握住林恒的手把剪刀拿开。

　　“最近是不是比较辛苦？我看排班表上你晚上还有执勤任务，现在回去休息吧，我一直呆在宿舍里，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倒是你，不要因为劳累在战斗中分神，让自己受伤。”

　　林恒神色软了软，放下手中的白纸，轻声道：“可回去就不能陪着你了。”姬怀暖刚来中央城的时候他就没能好好陪着她，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时间……

　　姬怀暖把小榻上的炕桌并上面的一堆小零碎都搬走，伸手拍了拍边上的腰枕，“你在这里睡，我会守着你，这样也算你陪着我了。”

　　林恒犹豫了片刻，还是顺了她的意躺在了小榻上。

　　谢漠给姬怀暖安排的宿舍是个单间，地方不大东西也不多，不过一床、一柜、一桌、一榻。因为警务厅里住的都是大男人，所以这榻比平常的榻长宽都要富余，林恒也能睡得下。

　　林恒原本以为被人看着自己很难入睡，但少女坐在他身边，身上的巫力和气息都带着春山特有的温暖花香，唤起记忆中熟悉的安心感。林恒刚开始只是闭目养神，结果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少女随手拿起榻上的扇子帮他扇风，这个情景忽然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号称四季如春的春山城，每年也有那么一段时间比较炎热，那时候，给她打扇子最多的人是舅舅，姨母有空时会把她和怀锦放在一起看着，也有林恒拿着扇子督促她午睡的日子……

　　在更久远，更模糊的记忆中，似乎，两个哥哥也曾围在床边看过她。

　　姬怀暖做了梦，梦里，比照片上更加美艳的母亲站在一棵大树下，手里抱着个红色襁褓，而她身边站着的，是个和林恒有七分像，体格更高大、样貌更成熟、充满了忧郁气质的男人。

　　梦中的姬怀暖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少女猛然从榻上坐起来，算算时间……那其实是有可能的。更何况她有预知能力，她的梦就不是普通的梦，应该是有一定提示意味的。

　　林恒已经离开，姬怀暖也不在意，直接拉住身边守着的少年，问他：“你觉不觉得，我跟林恒有点点像？”

　　“哈？”沐雪有点回不过神来，为什么睡一觉起来就突然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觉得，”姬怀暖凑近沐雪，用一种神秘兮兮的口气道：“林恒可能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沐雪：？？？
　　你说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