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的企图》一己之愿

11、吃醋

　　姚梦语当然不可能让谢漠一个人忙活，早早跟进去帮忙。察觉到姬怀暖投注在谢漠身上的视线，暗含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姬怀暖撇了撇嘴，无趣地挪开目光，谢漠那种家伙，哪里好了。

　　旁边的谢洺看见她们的眉眼官司，轻笑一声，“哥哥以前也不会做这些，自从……他为了照顾好我，什么都学会了。”

　　坐在姬怀暖对面的苍白青年神色温柔，带着点多年卧病累积的落寞，但他很快又笑起来，跟姬怀暖说些兄弟二人小时候的趣事。

　　在最初的最初，谢漠还是个对弟弟谢洺也十分不耐烦的让父母头疼的熊孩子，但等他稍稍长大一些，多少知道要照顾病弱的弟弟了。

　　从那时候开始，谢漠不但没有变的乖巧，反而更熊了，因为背后有谢洺这个整天不能动就琢磨着怎么使坏的“军师”，他们两个，一个策划，一个执行，直把他们做警务厅厅长的父亲折磨的发疯，亲手把谢漠塞进了警校训练最严酷的班级。

　　谢洺被断了“手足”，也不得不安分下来，这才让谢轩谢厅长有了几天安生日子可过。

　　说起这些的时候，谢洺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但很快，那点血色又散去。

　　八年前的那一场事故，把什么都毁了。

　　谢洺突然咳起来，姬怀暖一愣，刚走到他身边，就听谢漠拉开厨房的门出来道：“姬怀暖，你先带阿洺去卧室休息吧，这里有油烟气，他受不了。”

　　家里有姬怀暖和姚梦语这两个外人，谢漠本能地想把弟弟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一时忘记谢洺不能见油烟，现在他和姚梦语身上都有味道，只能拜托姬怀暖了。

　　之前厨房明明关着门，她都没怎么闻到……姬怀暖对谢洺的“娇弱”又有了新的认知。

　　姬怀暖几个结界术下去，谢洺就跟坐滑滑梯一样回到了轮椅上。青年对此一点也不介意，反而觉得很有趣似得，不自觉露出笑容。

　　姬怀暖也一笑，不想留在这里碍姚梦语的眼，推着谢洺离开。

　　用同样的方法把谢洺弄到床上躺下，给他压好被角，姬怀暖跪坐在了床前的毛绒地毯上，对着青年温声道：“我治疗一下你，会有一点肢体接触。”

　　要是春山的战士，姬怀暖就是敲他们的脑壳也不用打招呼，但谢洺毕竟跟她不熟，又是这样一幅脆弱易碎的模样，姬怀暖对待他就小心了很多。

　　等谢洺点头，姬怀暖才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巫力的光芒先是在姬怀暖身上亮起，然后才从两人相交的手蔓延到谢洺身上。

　　好像被温柔拥抱的感觉。谢洺微微一怔，扭头看向施术中的巫女。

　　姬怀暖朝着他微微一笑，有安抚的意味，“第一次可能会有点不习惯，但你很快就会喜欢上这种感觉的。”毕竟这个严格来说不是巫术，只是单纯的巫力滋养，温和且舒适。

　　和巫女签订契约的守护战士时时刻刻都能得到巫力的滋养，所以他们的身体素质要比普通人好很多；和巫女有临时战斗契约的人也能在一段时间内得到加强；若两者都不是，就得通过一点肢体接触来传递巫力。

　　谢洺的身体根本就不是病，就是先天不足，天生体弱，治愈巫术也没用，巫力滋养还更对症些。

　　“姬小姐，”谢洺一开口就笑，“这样叫你太见外了，我比你年长，直接叫你怀暖可以吗？”

　　姬怀暖爽快点头，她不是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计较的性格，怎样都可以。

　　“怀暖。”谢洺叫了她一声，“你可以……”他本是想说让姬怀暖不要坐在地上可以上床和他一起睡，突然想起这是个女孩子，不是自家哥哥……

　　青年脸上浮起些许薄红，他这样的身体，除了照顾自己的护士，根本没接触过多少年轻女孩，此时倒有些不知所措。

　　姬怀暖见惯不怪，春巫女经常要治疗伤员，难免有年轻脸皮薄的年轻战士对着温柔貌美的巫女们害羞不自在。

　　少女一点也不在意，反倒有点高兴。她就知道，自己在美人如云的春巫女中长相也是出挑的，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但也是美人坯子，没眼光的家伙只谢漠一个，至少谢洺的审美就很正常。

　　被他脸红的反应取悦到的姬怀暖给谢洺治疗时更用心了。而青年毕竟精神不佳，折腾了这么大半天，情绪又比平常多了些波动，在春巫女巫力的温抚下，没别扭多久就睡了过去。

　　姬怀暖见他睡着，立马来了精神，握着他的手，转着脑袋瓜四处打量。男孩子的卧室，她还是第一次进来，和她一起长大的林恒和江连不算，那都熟悉的模糊了性别。

　　谢洺房间里的东西不多，除了一张柔软的大床外，就是衣柜、书桌、两个大书架和窗边的藤椅棋秤。

　　而这些家具，全都被磨平了棱角，有些地方还包上了棉布。看颜色和痕迹，应该也是谢洺小时候就有的东西了，当是那对父母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姬怀暖瞬间没了探究的欲望，看着床上的谢洺发起呆来。谢洺今年才19岁，但他在11岁之前至少享受过幸福的家庭和父母的爱，但是她自己……

　　母亲在她三个月大的时候就去世了，除了那些能证明母亲大人无负自己倾国倾城、艳色绝世名声的照片，姬怀暖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记忆。

　　小时候特别渴望母爱的那段时间，她都是抱着母亲的照片躲在被窝里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直到被姨母从被子里拎出来带走，然后她就会和姬怀锦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一起挨着姨母睡。

　　至于她的父亲，姬怀暖都不知道是谁。虽然对于巫女来说父系并不重要，但为了避免同父伦理问题，其他巫女对于自己的父系血缘至少是很清楚的。

　　这让她怎么整，万一将来和谁看对眼了，结果发现是自己的亲兄弟，那岂不是人间惨剧？

　　按照自己出生的时间合理推断，她和哥哥们应该不是同父所出。既然黎青不是她父亲，是中央城其他人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到头来只知道那个人曾经出现在母亲当年失踪的地方周围。

　　所以，生下她的那个男人是谁？她到底还有没有未曾记录在案的亲兄弟姐妹？

　　姬怀暖拉着谢洺的手，头渐渐靠在了柔软的被褥上，意识也渐渐模糊，“爸爸，妈妈……”

　　几不可闻的呢喃声散落在安静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回音。

　　谢漠做好午饭，把饭菜都端到小花厅放好，自己冲了个澡洗掉身上的味道。姚梦语不想被赶走，自然也得去洗。

　　推开自家弟弟卧室的门，看着两个发着光一卧一坐全都睡着了的人影，谢漠无语了片刻。

　　谢洺也就算了，那是身体原因，姬怀暖怎么也这么能睡？如果姬家这一代最好的巫女就这幅德行，很好，姬家差不多快凉了。

　　谢洺的身体，不按时吃饭不行，谢漠轻轻摇醒了他。等叫姬怀暖的时候，谢漠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拎着衣领拉起来。

　　启动中的姬怀暖：……迟早要你狗命。

　　花房里虽都是些没有味道的花草，但颜色很漂亮，玻璃花厅外阳光灿烂，风景也好，而坐在桌边的姬怀暖却在心里偷偷骂人。

　　谢漠，一个粗鲁的、忘恩负义的、毫无风度的家伙！

　　他们四人都是同辈，一起吃饭也没什么规矩。姬怀暖抢在谢漠之前动筷，抄了一片香葱豆腐。

　　把食物放进嘴里的姬怀暖微微睁大了眼睛，豆腐又香又嫩，温度也晾到刚刚好，谢漠居然不是样子货，做的菜很好吃。

　　谢漠见她这幅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他顺手用公筷给她夹了另一盘清炒时蔬，“也尝尝别的，不要挑食。”

　　姬怀暖瞟了他一眼：你是我爹吗，管这么宽？

　　姚梦语动作一顿，伸手夺过谢漠手里的公筷自己给姬怀暖夹菜，“照顾姬家妹妹的事我来做就好，谢漠你吃自己的吧。”

　　谢漠再次皱眉，之前姚梦语打乱原本的座次插在他和姬怀暖之间的行为已经让他不爽快，现在这种过界的举动更是让他沉下脸来。

　　谢洺见哥哥神色不愉立马打圆场，拿起勺子给姬怀暖舀了一勺青豆玉米，对着姚梦语道：“怀暖就交给我这个主人照看，梦语姐也是客人，不必客气。”

　　姚梦语瞬间听出谢洺对姬怀暖称呼上的亲近，见两人关系拉近不少的样子，莫名放松了些，从善如流不再管姬怀暖的事，转而给谢漠夹他喜欢的菜。

　　谢漠心下烦躁，拿筷子拦住姚梦语的动作，“我不需要，你自己吃自己的，别折腾了。”

　　姚梦语一怔，她多了解谢漠，瞬间就意识到他不高兴了，彻底沉默下来，直到最后独自一人离开谢家，都再没说过一句话。

　　她走之后，留下的三人之间陡然尴尬起来。

　　“哥，梦语姐她……”

　　“你不用管这些！”谢洺的话没说完就被谢漠打断，谢漠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又放轻了声音跟弟弟解释，“我又不是她养在笼子里的所有物，是她太过火了……”

　　谢洺不再说什么，姬怀暖更不好开口。而之后的几天，姚梦语也没有再来过谢家。

　　姬怀暖暂时住在了谢家的客房，白天和谢漠一起去警务厅工作，晚上回来用巫力治疗谢洺。偶尔放假的时候，还能跟着谢洺去看看他的那间小工作室。

　　组装机械是谢洺的爱好，虽然他说自己都是一边自学一边乱捣鼓的，但那些成品在姬怀暖看来，水准已经相当不错。只是谢洺身体不好，很多活都做不了多久。

　　这种时候，姬怀暖还能帮他打打下手，学了些不晓得以后有没有机会用上的手艺。

　　而无论谢漠对待姚梦语和其他人的态度如何，他无疑是个好哥哥。所有的家务都是他一手包办，照顾谢洺的事情也主要是他在做，偶尔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让警务厅他信得过的警员搭把手。

　　据谢洺说，谢漠不愿意请人来，是因为曾经有一位找来的仆人是别人安插的，差点无声无息地害死谢洺。自那之后，除了能让他信任的外公家开的医院和警务厅东区分部的驻地，谢漠只放心弟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活动。

　　可谢漠和姬怀暖这种挂名的巫女不同，他是警务厅东区分部的一把手，每天都有很多工作要做，有时候做不完还得带回家里，等他处理完家事再熬夜干活。

　　连一直对他有意见的姬怀暖都生出了同情，认真想来，谢漠确实是没有多少心力去应对姚姐姐的少女情怀。

　　这样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