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的企图》一己之愿

10、谢家

　　姬怀暖告别江连回到家中，见屋里有人也不惊讶。她张开手，在召唤出的十几个封印中取出三个交给来人。

　　“把这些拿给姨母看看。”

　　半跪在地上的人一身黑，看身形还是个少年，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儿，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躬身离开，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第一次喝酒，姬怀暖这会儿还有点晕，草草洗了个澡就换上睡衣躺下，秒睡。

　　夜半时分，谢漠把姬怀暖家的门板都要拍坏，屋里依旧毫无动静。

　　事态紧急，谢漠直接从墙角翻上二楼，破窗而入。

　　屋里还有未散尽的酒味儿，谢漠瞬间皱起眉头，片刻后他猜到什么，咬牙道：“江连！我迟早拧紧那家伙的皮。”

　　姬怀暖躺在靠墙的床上，别说谢漠这半天的动静，就是他在姬怀暖耳边叫了好几声，床上熟睡的少女依旧沉浸在睡梦中。

　　这个警惕性……

　　即使谢漠心里火急火燎，也瞬间闪过必须给姬怀暖配个守护战士的想法，姬家不管，他也得从警务厅里给她找一个，临时的也好。

　　这姑娘一个人太危险了，他可不想姬家的巫女死在自己辖下。

　　“姬怀暖，你醒醒。”谢漠最后实在没办法，顾不得男女之别，伸手去拉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少女。

　　姬怀暖迷迷瞪瞪睁开眼，看到是谢漠，只嘟囔了一句：“我都说了不碰你了，梦里怎么会有？”这是什么重要的预知吗？

　　她试图翻个身继续睡，被给她整的没了耐心的谢漠拉住手腕拎了起来。

　　“姬怀暖，醒醒。我有重要事情需要你帮忙。”

　　姬怀暖因为手腕上的痛感在三秒之后有了点这不是梦境的认知，“……谢漠？”

　　这时，谢漠腰间的对讲机里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谢警监，谢洺情况不太好，你得快点把春巫女带过来。”

　　谢漠一听，彻底没了跟还没完全清醒的姬怀暖掰扯的耐心，弯腰抱起少女转身就走，“跟我去救人。”

　　住在隔壁的姚梦语隐约听到这边的动静，担心和她一样一个人居住的姬怀暖遇到危险，穿上外套就从自己卧室搭建结界直接通到对面。

　　她刚踏上二楼走廊，迎面就撞上抱着姬怀暖打算强行带走她的谢漠。

　　姚梦语愣在原地，“谢漠，你，你在做什么？”

　　谢漠脚下不停，越过姚梦语，一边下楼一边道：“谢洺发病了，我需要春巫女去救他。”

　　警务厅的车疾驰在中央城内城的街道上，车内，姚梦语和姬怀暖坐在后面，谢漠在副驾驶，开车的是个谢漠手下的警员。

　　谢漠和姚梦语在争执些什么，睡觉睡到一半被吵醒的姬怀暖一句都没有听清，她很快就溜下去，躺倒在座椅上，枕着姚梦语的腿睡的香甜。

　　到了医院要下车的时候，姚梦语推着姬怀暖坐起来，谢漠拉开了车门，一低头才发现他急着带姬怀暖过来，少女还光着脚，连鞋都没穿。

　　“我抱你过去？”他一开口，就被姚梦语瞪了。

　　开车的警员极有眼色，蹲下身背对着姬怀暖，“姬小姐，我背你过去吧。”

　　姬怀暖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看了看面前的医院，直接用结界给自己铺开一条无障碍通道，站了上去。

　　“谢漠，你刚刚是不是说要救什么人？”

　　这样总算看起来有点靠谱了。谢漠松了口气，在前面带路。“是我弟弟谢洺，他的情况有点特殊……”

　　夜色里，穿着浅蓝色睡裙的姬怀暖赤脚走在结界铺就的道路上，风吹起她散落的长发，脚下结界的光亮映在她眼底，隐没在更深处。

　　终于，谢漠还是让她插手谢洺的治疗了，这是个谢漠开始试探着信任她的标志，是件好事。

　　谢漠一直都跟赶命一样，等到姬怀暖打算跟着医院的人进特护病房的时候，他又突然拉住了少女。

　　“我可以相信你吗？我可以相信你吗，姬怀暖？”

　　姬怀暖回头，语气平淡而笃定，“我是春山这一代最好的春巫女。”

　　谢漠松开了手，看着姬怀暖进去。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但也已经无所谓了。

　　他现在，除了相信她，别无选择。

　　病房里是谢漠的主治医生，胸前的铭牌上写着“卜榕”二字，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眉头紧皱，神情忧虑。

　　在见到姬怀暖之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你就是那个春巫女？救人要紧，拜托，请先按照我所说的使用治愈巫术吧。”

　　虽然对讲机里的声音失真严重，但姬怀暖还是从他说话的语调中确认了眼前的医生就是之前催促谢漠带自己来的那个人。

　　少女的目光迅速从他脸上掠过，很快点了点头，按着卜榕的指示操控着巫术治疗病床上几乎被仪器淹没的苍白青年。

　　这样濒死不知道明天是否能醒来的时刻，谢洺从小经历了很多次。

　　不过，醒来就觉得脖子酸痛的，这还是第一次。

　　他睁开眼，有些艰难地微微侧过身，一个陌生的少女趴在他床边，没猜错的话，她脑袋下压着并晕开一滩口水的枕头，本该是他的。

　　女孩睡的很熟，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轻盈地落在她脸侧，让少女气色红润的脸看起来如窗外春花般生机鲜妍。

　　谢漠跟卜医生谈完谢洺的身体状况，推门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自家弟弟侧头认真看向少女的模样，他的脚步顿了一瞬，这才走进来关上门。

　　“阿洺，感觉怎么样？”

　　谢洺只转了转眼珠去看他，“脖子，好像不能动了，哥哥你得帮帮我。”

　　谢漠一听快走几步到病床边，扶起谢洺半坐着靠在他怀里，轻轻帮他按摩颈部。其间一低头，看到姬怀暖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模样，就什么都明白了。

　　“姬怀暖……”谢漠咬牙，却对她无可奈何。怎么说，姬怀暖都是他弟弟的救命恩人，以至于抢走病人枕头这种事情，都不好跟她计较。

　　谢洺听到那个姓眸光便是一闪，“她是……”

　　“姬家的春巫女，好像还是那村里的少家主，自称是这一代最好的。”谢漠扯了扯嘴角，对姬怀暖自夸的那些说辞保持怀疑。

　　谢洺脸色依旧不好，却还是笑着道：“她救了我，那她就是最好的。”

　　姬怀暖从睡梦中醒来时，窗外春光正盛，坐在她床边有着浅茶色眸子的少年带着笑意看向她，“我是谢洺，你的名字呢？”

　　还有些迷糊的少女缓缓眨了眨眼，“姬怀暖，春山姬家，姬怀暖。”

　　姬怀暖对谢洺印象良好，至少比对谢漠的要好。因为谢漠是个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说出“长得太普通，我白来了”这样的话，还会给女孩子起外号叫“黑妞”的家伙，而谢洺不是。

　　所以，在谢漠邀请她去自己家照看谢洺一段时间的时候，有心和谢家兄弟拉近关系的姬怀暖毫无负担地同意了。而一直留在医院陪着谢漠的姚梦语一听，立马要求跟着一起去。

　　谢漠皱了皱眉头，还是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谢家兄弟住在中央城内城靠近城中心的一座独栋小楼里，还附带一个小花园。可见之前他们家，权势和财力都有。

　　姬怀暖在来中央城之前查看过谢家的资料，谢家兄弟的父亲谢轩是警务厅上一任总厅长，八年前，谢轩死于一次外出任务，不久，两人的母亲也因过度伤怀离世。

　　当时谢漠不过18岁，还只是警务厅里的一个中队长，今日他能做东区分部的负责人，先父遗泽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谢洺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自己独立行走有些勉强，他上车下车都是谢漠亲自动手，连给弟弟推轮椅的活，谢漠都没有假手他人。

　　开车的还是昨夜接姬怀暖去医院的那个警务厅的警员，谢漠叫他小孙，一脸老实相，但看样子就知道他是谢漠的心腹，大概老实不到哪里去。

　　小孙送完人就被谢漠打发回家休息，毕竟他也跟着折腾了一夜。

　　进了谢家的大门，谢漠推着谢洺在前面走，姬怀暖和姚梦语跟在他们兄弟二人身边帮忙开门关门。

　　谢家明显是经过改造的，轮椅一路过去都没有遇到任何障碍，这也让姬怀暖对卜医生说的谢洺从小就身体不好的事实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在这样的乱世中养一个天生身体奇差的孩子，就算是中央城的高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四人穿过不大的小花园进了屋子，姚梦语对这里明显不陌生，殷勤地帮着谢漠放东西，姬怀暖则趁机打量这栋房子。

　　出乎意料的是，家里似乎没有仆人，不然不会主家回来这么大动静都没反应。姬怀暖也隐约察觉到谢漠在弟弟谢洺的事情上对外人的戒心很重，他不放心仆人似乎也正常。

　　而如果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居住，这栋房子，未免太干净整齐了一些。

　　那些充满温馨的小装饰看样子都有些年头了，应该是曾经的女主人留下的。但八年了，所有的东西都保留的很好，家里也称得上窗明几净。

　　谢洺身体不好，谢漠不可能让他干家务，那就只有……

　　姬怀暖用一种暗含惊奇的目光看向谢漠，这个习惯性扬着下巴、一副贵公子做派、随时随地理直气壮地命令别人、对着女孩子的样貌失礼挑刺、嘴贱且毫无绅士风度的家伙……

　　然后，姬怀暖就看见将弟弟背到沙发上坐下的谢漠拿起厨房门口的格子布围裙，套在了自己身上。

　　青年卷起的衬衫袖子下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胳膊，做起厨房的活计来熟练利落，动作干脆又漂亮。

　　家务苦手的姬怀暖：……
　　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输给了讨厌的家伙，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