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的企图》一己之愿

12、变异

　　一周之后，经过姬怀暖的治疗，谢洺的状况好了很多，日常的活动已经没有问题。

　　谢洺也在警务厅工作，以顾问的身份。由于身体原因，之前一直在医院休养，姬怀暖来之后都没见过他，结果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急救室。

　　谢洺好了，姬怀暖也就搬回自己的住处，在警务厅的工作也步入正轨。

　　她整日里最喜欢的，就是想尽各种办法逃离仓库，溜出去跟着警员们在中央城里巡逻。

　　经过边疆巫女四大家构成的防线阻拦，内陆的怪物原本就不算很多，柔性结界虽然不能完全阻止怪物进入城市，但驱散作用还算差强人意，中央城边缘还时不时受到怪物骚扰，内城则比较安全。

　　那天江连遇到的情况并不常见，警员们是这么告诉姬怀暖的，事实也确实如此。所以，每天跟着不同的队伍出去巡逻就是交朋友、散步和游玩。

　　这是一座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每一条街的尽头，每一盏灯光线消失的地方，都是未知的冒险故事，姬怀暖乐此不疲。

　　警员们也爱带着姬怀暖一起出去，少女开朗活泼，只要能出门就元气满满、四蹄腾空，有种……遛狗一样的愉悦感？

　　不不不，失礼了。今日领头的陈岢在心里默默道歉，应该是随身带着春巫女，人身安全得到有力保障可以随便浪的安心感才对。

　　夜幕降临的街道上，姬怀暖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前进，依旧走在所有人前面。

　　今天，大概不能跟往日一样只是散步了。

　　田贝是个人到中年的伐木工人，负责为中央城采集变异后异常坚硬的铁木，用来建造房屋、家具或者别的什么。

　　虽然有联合伐木机，算不上是多重的体力活，但因为需要长期在远离城市充满浊气的森林里作业，健康补贴金很高，高到足够他用二十年的时间攒够钱，买下现在的房子，带着妻儿从危险的中央城边缘搬到安全的内城。

　　新房子虽然不多大，但被一家人收拾的温馨舒适、窗明几净，街区环境也好，一直有警员巡逻，让人安心。不像外城，不但要担心随时可能冒出来的怪物，还要躲避有时候比怪物还麻烦的军队。

　　如今他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长期在外，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家人，身体也因为浊气的侵蚀不太舒服。这次回来，他实在是抗不住，花钱去医院看了医生，回家吃过药，这才好受了点。

　　田贝睡到半夜，感觉身体发痒，摸索着打开灯，刚拿起水壶，就被墙上突然出现的那个诡异的黑影吓了一跳，他一抖，保温壶就脱手摔下去，在夜里碎出好大的声响。

　　睡在他旁边的妻子迷迷蒙蒙睁开眼，在看清眼前东西的瞬间就发出尖叫，“怪——怪物！”

　　因为这一声，周围的住户家里都亮起了灯，有人摁下了家家都有的红色按钮，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街区。

　　正在巡逻的警员们迅速朝着发出警报的方向跑去，有状况的时候，陈岢遵循巫女在后的基本战斗队形，拉住不停往前蹦的姬怀暖把她往安全的后方塞。

　　一个人影在周围居民棍棒、锅铲、菜刀和开水的威逼下慌不择路地冲向了刚刚赶到的警察们。

　　“站住！怎么回事？”有警员喝止打人的和逃窜的，眼前的景象，倒像是普通的案件，盗窃？

　　然而当那人扬起脸，灯光照亮他正常人两倍大的头颅和扭曲的五官，所有警察都条件反射一般地举起了枪。

　　这一举动惊醒了对面的人，拿着菜刀、锅铲、开水壶的都缩回了自己家，逃窜的则猛然转了方向，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的一双腿变成了青蛙似的下肢，轻易越过墙头没了踪影。

　　领头的陈岢只愣了一瞬便利落挥手，“追！”

　　他们长期在这几个街区巡逻，闭眼都能画出地图，十几个警察兵分几路，默契地开始围堵逃跑的怪物。

　　姬怀暖则踩着浮空的结界，跟追捕对象一样翻墙而过。

　　怪物跑的很快，但他对周围似乎并不怎么熟悉，很快就被训练有素的警察们堵住了所有去路。

　　怪物转了转眼珠，突然一个加速，试图从其中一个警员头上越过，那个警员当机立断直接开枪。

　　怪物原本还保留着人类特征的手臂瞬间变成了黑色的羽翼，护住自己的身体，再次成功逃跑。

　　姬怀暖在看见那双翅膀的时候瞳孔骤缩，而站在高墙上的陈岢迅速朝还不会使用翅膀飞翔的怪物开了三枪，成功击伤了怪物的头部。

　　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的怪物开始发狂，一翅膀挥过去，翅膀上的羽毛便化作羽箭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姬怀暖瞬间立起结界挡在所有警员面前，从袖子里滑出的纸燕子载着她极速掠过空中，成功接住了从墙头坠落的年轻警官。

　　夜风里响起少女凉凉的声音，“总把我往后塞，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厉害呢。”

　　被女孩子公主抱的陈岢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耳朵尖滚烫，“我，我……”

　　破坏规矩在中央城内使用燕子飞行的姬怀暖带着年轻的警员轻巧落地，她一挥手，数根长条状的结界钢筋一样插进地面，一下子就困住了试图用翅膀飞走的怪物。

　　少女的袖箭滑到手中，在指间灵活旋转，月光下的兵刃泛着能收割生命的冷光，随着她一步步逼近，那个在他们眼皮底下变成怪物的东西眼里露出和人类一样的情绪。

　　恐惧、悲伤、惶惑、不解……

　　这个东西，真的是怪物吗？

　　也许是本能，也许是死前孤注一掷的挣扎，怪物翅膀上的羽毛都朝着姬怀暖飞射而出。

　　一阵枪响，所有的羽毛轻而易举地被巫女的结界挡下，而地上的怪物已经被带有巫力的子弹打的千疮百孔，那双饱含人类情绪的眼睛也失去光泽，彻底变成一具扭曲而丑陋的尸体，然后很快在巫力子弹的作用下消失，融进暗的看不见底的夜色中。

　　“姬小姐，你没事吧？”陈岢收起枪，上下打量姬怀暖，想确认她的完好无损。

　　姬怀暖缓缓舒了口气，对着朝她走过来的青年露出个微弱的笑容，“我没事，抱歉。”

　　很抱歉，居然在那一瞬间，有些许不忍和犹疑。那可不是她该做的事情。

　　何况她的死，似乎和长着翅膀的人有关，她应该，更小心一点的。

　　夜巡的队伍回到警务厅时已是天色将明。

　　内城东区发生人类变成了怪物还差点伤到警务厅人员的事情，今日领队的陈岢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谢漠汇报情况。

　　姬怀暖才不耐烦听人叨叨叨说话，靠在外面的沙发上昏昏欲睡。

　　脸上轻微的刺痛感将少女从睡梦中惊醒，勉勉强强把眼睛撑开一条缝，看见的就是逼到眼前的镊子和酒精棉球。

　　“……谢洺，我其实更希望你就这么放着我让我睡下去的。”

　　在透过窗户的晨光里，因为病弱连制服穿着都显得空荡荡的青年露出个笑，“伤口不要紧吗？”

　　姬怀暖抱住不知何人盖在她身上的薄毯子，把脸埋进去，声音闷闷的，“一个治愈术就好了。”

　　谢洺的语调不紧不慢，“据我所知，伤口不清理干净的话，用了治愈术也会留下痕迹，这伤还是在脸上，真的不要紧吗？”

　　这一次，姬怀暖再不埋脸乱滚了，乖乖放开毯子露出脸颊上面的几道细小血痕。她去接陈岢的时候，不可避免被漫天乱飞的羽毛扫到了一点。

　　谢洺看着乖乖起身坐好把脸凑过来的少女轻笑，虽然是姬家的少家主，一样是普通的少女，还是孩子心性。

　　“我听他们说，怀暖你是用袖剑？”

　　“嗯，”姬怀暖已经再次闭上了眼睛，“那个方便。”必要时刻还能出其不意。

　　“怎么不用枪？”谢洺从小有一大半时间都呆在医院，耳濡目染，清理伤口的活做的又快又好，他收好医药箱，轻声道：“离怪物远一点会比较安全。”

　　姬怀暖坐直了一些，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神色严肃，“用枪的话，我大概就是敌军了。”

　　谢洺：……
　　“哈哈，”青年其实是想控制一下的，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哈哈哈哈~”

　　因为身体弱，谢洺的情绪总是平和浅淡的，这还是姬怀暖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这样笑。

　　“谢洺！”姬怀暖鼓起了腮帮子，只是不擅长用枪罢了，有什么好笑的！？

　　谢洺很快收敛了笑意，“我可以教你，那个不算难。”

　　姬怀暖撩起眼皮看他，“你很厉害？”

　　谢洺换成单膝点地的姿势，右手放在心脏上，朝她微微躬身，“区区不才，尚能算友军。”即使身体不好，他也成功通过了警校的毕业考核，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姬怀暖扭头不理他。

　　“怀暖的射击要是能达到警校毕业生的标准，我就想办法让你一个月都不用去仓库，怎么样？”

　　姬怀暖立刻把头转回来，“请务必教我，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