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疆彼界》云有鲸

10、秦声（二）

　　刘医生听着后背僵住，眼色晦暗不明的看向秦声，转头又笑如艳花道：“秦声，我也知道这样随便进别人的房间不太好，这不是非常时期非常对待的嘛，那你在院长心目中的地位肯定是无人能及的。”

　　秦声垂着眼，将冷冷的眸光遮挡了下去，嘟起嘴唇很不开心的撒娇：“哼，不听不听，我不听啊，快出去，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了！”

　　刘医生耐着性子又哄了几句，看着秦声脾气越来越大，声调越来越高，她仅剩的好心情也没了，表面仍很负责的叮嘱了几句，才带着大帮的医生转身走了。

　　房内，秦声自嘲道，也不全都是假的，起码话是真的。

　　听着走廊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秦声试探的在屋内小声喊道：“喂，他们走了，没事了，你出来吧。”

　　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一丝动静。

　　*

　　回到家里的祁霁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憩，脑子里飞快的闪过着近几日发生的事。

　　罗林失踪，枯瘦男人，末位选拔，单九遥和李琼桑，还有那个小男孩……

　　一件件的事情在祁霁脑海里回放着，这些似毫不相干又似处处藕连，如果把他们串成一条线……

　　第二天晚上，卑微的祁霁转换了身份又成了“小偷”。

　　虽说昨天晚上出了点意外，但有着昨天的经历今天很是成功，一溜烟就进了重症·监护室。

　　秦声在屋子里转圈圈，心急如焚：“我还出不出去啊，烦死了……”

　　门半开着，祁霁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兀的笑了，敢情这孩子还在这里想着怎么放自己鸽子啊。

　　祁霁刚想现身吓他一跳。

　　就见门窗从外被敲出一个大洞来，玻璃渣子到处乱飞，躲在门外的祁霁都感受到了一阵属于初秋夜晚阴冷的风从窗外袭来。

　　祁霁默默诽谤着，这行为极其可耻，自己都没有这么嚣张。

　　另一边秦声闻声望去，手指死死掐紧衣摆以为是那个人又来了，他不动声色的在昏暗的屋内扫视了一圈，看见窗前的其中一个人，脸上的震惊瞬间被嫌弃所代替了。

　　小架子也立刻摆了上来，颇为大爷的躺上床，厌厌的道：“我都说了，不会走！”

　　单九遥侧头不明所以的看向一边的陈冠霖，陈冠霖则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铁板似的寸头道：“今天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是……”

　　秦声听着炸了毛，孩子的声音总是嫩嫩的，偏偏此时却硬是装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语气：“怎么？商量不妥就想来硬的？威胁我？！”

　　“我没……”那意思。

　　秦声打断，“实不相瞒，我现在也是有大哥罩着的，就你们这些蝇营狗苟之辈都比不上我大哥一个指头，我这人心地善良最是见不得血腥，就给你们透个底，我大哥在你们那可是这个。”

　　躲在旁边伺机而动的祁霁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莫名而来的自信就觉得说的是自己，一刹那间自己此时责任的重担大了起来，全身上下都闪着扑棱扑棱的勇士光圈。

　　陈冠霖看着秦声自豪的竖着大拇指一脸骄傲至极的模样，好脾气的笑道：“什么人这么厉害，叫出来让我们也看看，到底能不能有和我们强抢的资格。”

　　“哼，”秦声一脸不屑，头抬了起来，背挺了起来，语气铿锵有力，“我爸！”

　　祁霁嘴角抽了下在角落里没忍住呛了一声，“噼啪”“噼啪”感觉此时有什么碎成渣渣了。

　　听到屋内异声单九遥反应极快的抬手飞出一张纸片，沿着墙壁直冲而来祁霁闻声躲开。

　　侧头看着贴在墙上的纸片愣怔住了。

　　这东西看着有点眼熟怎么回事？！

　　祁霁瞪大眼睛朝出手者看去，“我……”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单九遥的惊呼声打断：“怎么又是你？怎么哪里都有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陈冠霖听着他的灵魂三问，打着哈哈问道：“哟，认识啊遥儿，不介绍介绍你朋友？”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和他是朋友了？之前说好的赌约回去可以开始兑现了！”单九遥像个炸毛的喵喵，张牙舞爪地恨恨说。

　　“啊？不是遥儿，你这就不厚道了，这关我什么事？是眼前这位兄台惹你不痛快，这种时候你可不能残害同胞让仇者快亲者痛啊！”陈冠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秦声呆呆的看着祁霁，又愣愣的打量着正在斗嘴的两个人，扶额：“这年头怎么怪人天天有……”

　　祁霁也打量着那两人感叹：长的挺帅，就是少点东西。

　　少了点——智商。

　　祁霁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时间不早了，早干完早回家。

　　他转头挪动步子，步伐极快，趁着两人内斗将角落里的秦声一下拽到了怀里，朝他咧嘴温柔一笑。

　　“哟，你这可神奇了，身体都透明了，这摸起来竟然还在。”祁霁小声的贴在他的耳边说道。

　　秦声被他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唔唔的闷哼。

　　他勾唇一笑向前两步准备带着跑路，祁霁脚尖刚踏上窗台，“砰”的一声，像是撞上了什么屏障一下子被反弹了回来。

　　“疼……”祁霁一只手捂着酸疼的鼻子，一只手环着秦声不撒手。

　　“你们两个就是来这么办事的？”

　　清澈的嗓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像春天的清泉干净又含着淡淡的冷冽。

　　夜色微凉，碎发乱动，月辉散落在他的侧脸上，在夜里为他精致的容颜增添了一丝魅惑，祁霁抬头望去，有了片刻的愣怔。

　　开口笑道：“朋友，贵姓？”

　　顾澜转头专注的看向正站起来的祁霁，目光炯炯，平淡的眼神中却透露着压迫。

　　祁霁拍了拍衣角不存在的灰尘，“朋友，你长的样子很和我胃口，我对你一见如故。”

　　“……”

　　“要不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联络感情。”

　　“我不想和你联络。”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呵，我对你怀里的小怪物感兴趣。”

　　“啊这！那可惜了，我也对这个小怪物感兴趣，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样貌出挑，气质出尘，必乃君子，所以……”

　　“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了。”

　　“嗯？”

　　“我可从不君子。”

　　祁霁看着突然就逼向眼前的手，拉紧秦声堪堪躲过。一招没中，顾澜反应迅速，立刻调整伸出手闪身朝祁霁又攻击去，因带着个大累赘移动受到了限制没躲过，祁霁硬生生接住了这一掌，他捂着疼麻了的胸口干干的咳嗽了两声。

　　“美人，你也太粗糙了吧！下这么重的手，我长的那么帅你这样合适吗？”

　　顾澜没有丝毫停顿，攻去的手心蹭过他的衣角，转而朝祁霁脖颈又狠狠勾去。

　　祁霁好眼色的偏头一躲，顺手擒住了来人的手腕。

　　顾澜使劲动了动没挣脱，让祁霁微凉的指尖贴在他手腕上更紧了，有些凉又有些麻，祁霁眼里也闪过一丝错愕。

　　祁霁试着调解道：“有事咱能不能先好好商量，三打二你们在怕什么呢？！”

　　旁边的秦声听了开始不乐意了：“什么三打二，是三打一，我们又不认识。”

　　“秦声虽然童言无忌，但你年纪都那么大了都是男子汉了，说话可是要负责的。”祁霁转头朝秦声看去。

　　顾澜垂眼，盯着祁霁握着他的手腕不动，半晌才抬头朝祁霁看去。

　　单九遥站在旁边看见顾澜来了蒙了片刻，看清两人此时的样子，瞬间两眼冒着火星子，“我操，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个死变态放开我老大！”

　　祁霁莫名被骂，饶是今天心情不错还是一脸不快的看了过去，末了他带着欠揍的语气道：“我俩的事有你什么事，发生点事的地方就能碰见你真是倒霉，你要是会来事，现在就滚回家去。”

　　顾澜只盯着祁霁看，最后祁霁想无视都无视不了了，抬眼朝顾澜瞪了一眼，“看我干什么？看我貌美如花，英姿飒爽，想绑我回去做压寨相公？”

　　“……”

　　顾澜猛得一转把手腕解放了出来，祁霁被甩开微微尴尬的一笑，没再有太多表情，手背在身后余光却打量着墙上的纸片。

　　祁霁打着哈哈探头朝单九遥问道：“小朋友年纪不大，出手怪狠，敢问师从何处啊。”

　　单九遥不屑搭理，一抬手将墙上的纸片收了回来，朝秦声看去。

　　“这就是你请的的帮手？”

　　祁霁不等秦声开口，立刻摆手否认：“……我不是他爸爸，我那么年轻，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不过他要是实在缺父爱，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答应。”

　　秦声听着可爱的脸都黑了，气呼呼的回道，“……我不认识他。”

　　单九遥讽刺：“就你那股子浪，荡劲，还不知道祸害过多少些良家妇女。”

　　“那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承认我貌若潘安不少姑娘都曾肖想过我，但我心若磐石一心搞事业，无爱一身轻，祸害姑娘这个罪行我可不背。”

　　陈冠霖站在旁边左瞧右瞧，最后忍不住靠在单九遥边上，好奇问道：“你也认识他？”

　　单九遥咂舌：“我我……上次和李琼桑那个傻缺打架，就是他挑的事。”

　　陈冠霖：“……”

　　顾澜：“……”

　　秦声也用一种很不君子的眼光打量着祁霁。

　　祁霁失笑，“怎么能这么说，我只是疑问你是哪位而已，我也不知道你俩这有仇啊，要是知道我肯定会帮你瞒下来让你偷袭成功的，这总不能怪我吧。”

　　“你、你还敢说！”单九遥瞬间气结，拿着扇子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祁霁挑眉，“这是桶火，药吗？一点就着，现在是看不顺眼就都可以撩拨两手了是吧。”

　　“哼，知道害怕了？”单九遥转过身子朝祁霁抽打。

　　“不是，我就是单纯想问问，”祁霁闪身，单九遥的扇子敲在了床被上，“噗”一声，被子里的棉花都弹了出来，床从中间断成了两半，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今天还什么话都没有问就遇见了一群神经病，屋里都乱成这样了，下次进来必定不容易。

　　祁霁想着，狭长的凤眼睛闪过一丝锐光，“杀人不用偿命吧。”

　　单九遥手指捏紧扇子，不屑的哼了声，“我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

　　祁霁听着不回应，朝顾澜看去，询问道：“我俩打架，你要插手吗？”

　　顾澜抬了抬眼皮，抛下一句“生死由命”就坐在窗边不动弹了。

　　祁霁笑，骨节分明的手指将衣袖解开向上卷了两层，精致的面孔上绽放出一个极灿烂的笑。

　　“生死由命，好。”

　　旁边陈冠霖看着脑子都要乱成一锅粥了，忙向前拉架，“哎哎哎，单九遥你有火气也不能在这撒啊，忘了我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了？那天的事情搞砸了，今天又要搞砸？！”

　　陈冠霖不说还好，一说单九遥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窜了上来。

　　这几天任务任务搞的乱七八糟，生活生活不像个样子，不是被长老骂，就是被顾澜嫌弃，本来今天这个小任务只用他和陈冠霖就行了，偏偏前几天出了和李琼桑打架的事，怎么也不相信他的实力……

　　最后顾澜被迫跟了过来收拾烂摊子。

　　祁霁听着面色如常不为所动，“哼，有火气下次记得挑个软柿子捏。”

　　“还有，我今天心情好，给你提个醒以防再这么莽撞得罪人……记住了，在没有清楚别人实力以前，还是乖乖当孙子的好。”

　　“记住了吗？”

　　转瞬间祁霁以惊人的速度贴近单九遥，停在他的耳畔说道，“刚刚好，今天我也不痛快，既然这样……不如让你比我更不痛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