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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鱼丛 ...

  •   桌面上摆着一个白玉棋盘,上面还留有一副残局,一木坐下后,一直低着头看那残局,虽然他并没有学过、也没有见过,但他就是知道自己代表的黑子该下到哪里,于是并没有管如果自己落了子那女子会是何反应,自顾自地在残局中落下心中的那一子。
      一木落下的这一子,残局不再残,死透的黑子瞬间活了过来,只消再落几子,白子必败。那女子看一木在这棋局上的神来一笔,莞尔一笑,说:“公子好棋。”说完,那女子又落下一子,一木接上,几个来回,白子果然败了。
      棋局一毕,一木就感觉到一丝震动之感袭来,左右一看,原来溪流在亭子周围断开,将整个亭子孤立了起来,还没等这一波震动停下,下一波又来了,这次整个亭子渐渐沉了下去。
      整个亭子顶端完全沉下地面时,抬头一看,就发现一个襄满琉璃的巨顶将亭子下沉空出来的空洞堵上了。等到亭子终于不再下沉时,那琉璃顶已经高不可攀,再往四周一看,原来断开的溪流也流了下来,围住了亭子的三边,而且那流水因从高处坠下,形成三道瀑布似的帷帐,只给亭子留下了一边与一道花灯长廊相接,长廊尽头是一座泛着五颜六色的琉璃亭。
      一木气定神闲地看完了周边景物,轻声一笑,说:“可惜醉云香不在我身上,不然定当拿来感谢鱼丛姑娘的相邀之情。”
      周边的水声极大,一木说话的声音又小,但鱼丛还是听清了一木的话,她站了起来,像一片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走到一木身边,弯下腰,在一木的耳边带着笑轻声说了一句:“公子好气度。”
      一木也不输阵势,慢慢转过头,鼻尖擦过鱼丛散在身前的秀发,眼睛正对上她那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又弯唇一笑,直接击得鱼丛呆立当场。
      想她鱼丛有着天下第一的美色,让无数男人为之痴狂,还从未有谁与她如此对视还不为所动的,今日她算是遇到对手了,而且还是个美色不输于她的对手。
      鱼丛收拾好自己悸动的心脏,站了起来,说:“公子请跟我来。”说完便带着一木穿过花灯长廊,直达琉璃亭。
      进入琉璃亭后才发现,这琉璃亭布置得像一个姑娘的闺房,红纱围亭,厅内置有红纱床、朱木梳妆台、黑玉棋盘、各类花草等。
      一木是跟在鱼丛后面进入琉璃亭的,一木一进去,鱼丛就对他说:“公子请坐。”
      一木施了一礼后说:“多谢。”说罢,就坐到了唯一的客位上。
      他刚坐下去,鱼丛就坐到了主位上,说:“这就是我居住的玉露亭,公子不必客气,随意就好。”
      一木说:“这金风楼本已深埋于地下,没想到这玉露亭竟还藏于金风楼之下,这个构造实是有趣,不知造此等工程的是哪位名师?”
      鱼丛说:“金风楼已存百年有余,听说最初是老祖宗在偶然间寻得的,所以并不知道建造这座地下宫苑的是何人。”
      一木说:“原来如此。不过姑娘这玉露亭虽藏于地下,但这顶上缀满了琉璃,再与这花灯的烛光相遇,实是比星空还美,如此美的地方正当配姑娘如此美的人。”
      一木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不露齿、不急躁,再配上他这清雅的气质,将温柔发挥到了极致,饶是她再怎么天姿国色,终究也是位女子,怎能抵得过一木这清风一笑。
      可惜一木撩而不自知,生生将有着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鱼丛逗得哑口无言,半天都没能有所回应,一木这才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好缓解现在尴尬的气氛。
      正在他抿嘴发呆的时候,就见鱼丛下了主位,从侧旁一个矮桌上端起酒器走了过来。
      鱼丛将酒器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还亲自蹲下去为他倒了一杯酒,举了起来端在一木的嘴前,说:“公子这一整夜都打算这样下去了吗?不想要做点什么吗?”
      一木抬手将酒杯接了过来,一口喝了下去,想了想,说:“不知姑娘这里有书吗?”
      鱼丛不解,但还是说了:“我这里只有一本《诗经》,还是之前有人来时送我的,公子要读吗?”
      一木点了点头,说:“我虽看得懂文字,但看不懂含义,如果姑娘愿意,可以请为我讲讲吗?”
      听罢,鱼丛笑地都停不下来,说:“公子真是好兴致,来金风楼,见我鱼丛,想的竟然是读书,果然是谦谦君子,不过……”
      说完突然向一木靠近,鼻尖都快碰上他的了,鱼丛那含羞带水般的眼睛直勾着他的眼睛,说:“夜已深了,公子确定不先休息一下吗?”她的声音含着气息如雾般轻柔地拂在一木的面颊上,也回馈给他一道极致的温柔。
      即使再愚笨如木头,鱼丛的这番暗示,他也能明白,就着这姿势左右想了想,可还没等他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办,鱼丛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鱼丛见一木既不退却又不向前,便默认了他同意了,只是他既然不动,那就只好她先动了,于是她的脸又向前一步,红唇就要挨上一木的薄唇的时候,他突然后退了,扶住了鱼丛的肩膀,说:“等一下,我有个问题要问姑娘。”
      鱼丛微微有些不满,面含愠色,但仍不后退,直视着一木的眼睛,说:“快问。”
      一木说:“姑娘可愿随我离开这里?”
      鱼丛面露不解,歪了歪头,看着一木,问:“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一木真诚地看着鱼丛,说:“我若动了姑娘,就必须要娶你,如果我不能娶你,就不能动姑娘。”
      鱼丛被一木这副样子逗笑了,退了回去,左手撑着下巴,仍旧歪着头看着一木,说:“世上多情种无数,像你这样老实巴交的确实不多,不过话说回来,易公子既然这么为未来的妻子守身如玉,那又何必来这里,难道易公子不知道,这里也算是青楼吗?”
      一木回:“我来此并不为这个,只是好奇罢了,难道来这里就只能做一件事吗?我看姑娘性子也算是洒脱,易某愿意结交姑娘这一个朋友,就是不知道鱼姑娘愿不愿意与易某结交?”
      鱼丛听罢笑了一下,支起身子重新靠近一木,她先是在一木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带着温度的气,见一木的耳朵红了之后,又缓缓开口说:“那如果我说我可以随时离开呢,易公子还要和我交朋友吗?”
      说完她就不负责任地离开了这块旖旎的区域,后退了一点正面看着一木。
      此刻的一木右手缓缓抬起,捂住了心脏的位置,感觉到胸腔里面正在不规则地急速跳动,自己的眼睛则呆呆地盯着面前鱼丛的眼睛,半天都没能做出反应。
      鱼丛见一木的脸都跟着红了,右手还紧紧捂着心脏的位置,于是笑着又靠近了一点,抬手轻轻握住了一木捂着心脏的右手,说:“怎么?这么快就心动了?我还没说带我离开的代价呢,心就跳得这么快,等我说完,可千万别碎了。”
      她每说一句话就像个钩子一样勾一下一木的心,勾着勾着,一木就不受控制了,耳朵和脸都在发烫,心想难道自己真的心动了?又想就算心动了又怎样,反正自己已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纪,随了自己的心又何妨。
      这样劝着自己,一木很快就妥协,说:“代价是什么?”
      鱼丛看着他,笑说:“金风楼不同其他,楼里的姑娘去留随意,所以我要离开不必知会任何人,也不必付出任何代价,但你就不一样了,你想让我跟你走,就必须献上你最珍贵的东西,而且就算你拿出了你最珍贵的东西,也要看我喜不喜欢,想不想跟你走。”顿了顿,接着说:“听明白了吗?易公子?”
      一木看着她笑了一下,捂着心脏的手反手一抓,将鱼丛的手握在了手心,然后用左手抚平了她的手掌,让她的手掌心向上,接着左手伸向怀中,在布料的掩盖下化出一条坠着碧玉铃铛的银制手链拿了出来,放在她的手中,最后冲一脸疑惑的鱼丛轻声说:“我自一避世之地而来,孑然一身,金银宝器一无所有,我能给你的只有一颗真心。真心无可证,但这个铃铛却可以代表我的承诺。只要你晃一下,不远万里,我一定会及时赶到;如果我有惹得你不高兴了,你可以把铃铛扔进水里,我就会有溺水之感;如果哪天我惹得你心碎了,你只要把铃铛砸了,我的心也会跟着一起碎;只要你戴着它,我的心声你可以随时听见,你的心情我也可以随时感应到;如果有一天,你想走了,去留都随你,不过,你要在离开前把铃铛砸了,这样我此生就唯有你一人了。”
      说完,一木两只手一起握住了鱼丛放在他掌心的那只手,看着她,郑重地说:“不知道,这样一件东西,在鱼姑娘看来,算不算珍贵?”
      鱼丛本来只是习惯性地逗他一下,并不奢求什么真心。她在这金风楼住了二十年,自十六岁开始,无数人杰为她趋之若鹜,可他们大多都没见过自己,只求一个美人罢了,当然她也见了四个人,这四个人也无不是为她而来,说出的山盟海誓哪一个不比眼前这个人说的话漂亮,可让他们拿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哪一个不是支支吾吾,虚有其表。且先不论这个铃铛是否真如他说的那般神奇,就他现在看着自己的这个深情的眼神和给出的承诺就足以让她心动。
      原来,一直以来,她求得不过是一颗真心罢了!
      她的鼻子不由得酸了一下,眼看着眼泪就要下来,连忙瓮声瓮气地带着嗔怪说了一句:“我怎么知道这个铃铛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神奇?”
      一木松开了手,说:“你现在可以戴上试试。”
      鱼丛依言将手链戴在了左手上,在一木面前晃了晃,说:“你看没反应。”说完还低头查看了一番,忽然,听到了他叫了自己一声:“鱼姑娘。”
      她抬头去看一木,问:“怎么了?”
      紧接着她又听到一木的声音:“这是我的心声,看来你听到了。”但是一木的嘴并没有动,仍然微笑着看她。
      然后又听到他的声音,他的嘴巴仍是没有动,“我感觉你现在的心情既诧异又喜悦,看来这个东西没让你失望,下一步你可以试试把它扔进酒里,不过要快点拿出来,不然我可能会憋死。”
      鱼丛依言将手链摘了下来泡进了酒杯里,然后她抬头去看一木的脸色,只见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脸憋得涨红,虽然有微弱的呼吸,但仍可以看出他憋得很难受,她不忍继续这样折磨他,立刻将手链拿了出来,用手帕擦干净后重新戴回左手上。
      她感觉自己可能要掉眼泪了,所以一直低着头,闷闷地说:“算我信你了,不过能不能不让它感觉到我的心情?”
      一木说:“只要你不想让它告诉我,我就不会知道,同样的,只要你不想听到我心里在说什么,你也不会听不到,决定权都在你。”
      鱼丛抬头看着一木的眼睛,希望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说的是不是真话,说:“真的?”
      一木回:“真的,我如果骗你,铃铛会告诉你,它会自鸣的。”
      鱼丛说:“我不信,你先说句谎来试一下。”
      一木笑了笑,大声说:“我、叫、余、添。”
      说罢,手链上的铃铛自己晃了一下,发出清脆的铃声。
      一木说:“这下你该信了吧。”
      鱼丛说:“差不多相信你了。”
      一木小心翼翼地问:“那,鱼姑娘是答应易某的求亲了?”
      鱼丛“哼“了一声背过身去,说:“便宜你了,一个铃铛就把我骗走了。”
      说完她立刻回过身在一木的嘴巴上轻轻碰了一下后离开了,如蜻蜓点水般,“蜻蜓”是安然无恙地离开了水面,可水面上却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在一木的心底不停地荡漾。
      他还在发呆,就听到她说:“我先盖个章,免得你被别人拐跑了。”
      这一句一下子把一木逗笑了,鱼丛看他如此开怀的笑,自己空了许久的心好像一下子被塞满了,还暖暖的,看着他笑自己也忍不住想笑,但相对而笑并不是她鱼丛的风格,她一下子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一木,在他耳边轻声说:“现在公子还要看书吗?”
      一木回抱住她,学她的样子在她耳边轻声说:“夜已深,该入寝了。”
      说完,一木就着这个姿势,他将鱼丛的双腿圈于自己腰侧,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手扶着她的大腿,将她熊抱了起来,一路抱着她走到榻边,将她轻轻地放在榻上,压了上去。
      鱼丛在他耳边轻声说:“叫我小鱼儿。”
      一木弯唇一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轻轻叫了一句:“小鱼儿。”
      如鱼入海,如风入林,两颗空荡荡的心最终找到了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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