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之堺（死神同人）》菫

17、绑架

　　忍不住怀疑，这样平静的生活是不是只是一种假象。镜面永远是光滑的，我们看不到里面的气泡，却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有时候，只要轻轻的一个挥手动作，一切就可能破碎殆尽，再也回不到从前。
　　“枫夫人的同居人小姐：
　　枫夫人正在我们这里作客，若是想让她平安回去，请于正午到北郊半里坡来。记住，要单独前来，不许通知任何人，否则我们不能保证枫夫人的人身安全。”
　　这一天是枫的前夫的忌日，枫一早就带着准备好的祭品出门去了。
　　铃草一个人百无聊赖，见天气不错，就把之前完成的手稿拿出来晒。刚铺开了几张纸，铃草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下意识地想喊枫去应门，才想起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把手稿用纸镇压好，咚咚地跑去打开门，却只看到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的街景——门口空无一人。伸出半个身子望了望，还是没什么异常，正想重新关上门，突然看到门上竟然插了一把匕首，匕首的前端还有一张像是反复揉起打开过的皱巴巴的纸。
　　感觉这样的场景有些眼熟，铃草那在平静生活中基本锈掉了的脑袋转了几个弯，才想起，前世看过的无数古装片里不是经常有这样的镜头么，通常都是“预告书”一类的东西，而且常常伴随着什么人出事的消息。
　　这个家里只住了铃草和枫。
　　铃草的脸色沉下来，默默地拔下匕首，关上门。
　　字迹很凌乱，不是着急写就的那种，而是字本身太难看，像是鸡爪从上面踏过似的，墨迹也有很多洇开的地方，看来写完还没有多久。
　　字很难看，还有很多错字、错句，连措辞都有些不伦不类的，铃草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艰难地将这份“暗号”解读出了上文那样的意思。
　　然后铃草坐下来思考这样一封“恐吓信”出现的原因，可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她们住在这里有与什么人结过仇怨。
　　日已将近正中，没时间让铃草慢慢考虑，她只好认命地换衣服出门。
　　虽然弄不清前因后果，想必也避免不了要用些后手。

　　* * *

　　半里坡——位于西流魂街三十二区北面，说是“坡”，只不过是个土丘罢了，就是比旁边的地势稍高一点，坡峰上天然生长了七棵松树，算是附近难得一见的景点。不过平日里倒是没什么人会去，作为“交易”地点还是比较适合的。
　　铃草赶到半里坡，一眼就看到了被绑在树上的枫。真不知那些绑架犯是天真还是傻，就坡上那几颗松树根本藏不了人，还一个个半遮半掩地躲在树后面。看到铃草走近倒是一个个沉住气，没有立刻走出来。
　　枫低垂着头，似是睡着了一般。
　　铃草几步走上前，探了探鼻息，还好，有气，就是被绑住的手腕蹭破了皮，还有些因血液流通不畅所致的苍白。从袖子里取出匕首割断绳子，小心地把枫的身体放到地面上。
　　“枫，枫你醒醒！”拨开挡在面上的头发，看面色还好，那伙人应该没有对枫做什么。
　　叫了几声，枫终于有了反应，但也只是嘟囔了一声，没有醒来，似乎被灌了什么类似安眠药的药物。这样也好，铃草想，至少不必担心让枫看到太不一样的自己。
　　铃草站起身来，紧了紧腰间的短刀和手里的匕首。“出来吧，不必躲躲藏藏的！”语气里多了丝寒意。
　　只几秒钟的功夫，那几个藏在树后的身影就一个个走了出来。
　　粗略一看，原来也就六个人，看穿着，是街上常见的那种混混。
　　铃草从他们身上倒是感觉不到什么恶意，反而觉得不解，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
　　“我已经来了，人我要带走，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那些人似乎没有想到铃草面对六个比她高大得多的男子居然没有一丝胆怯，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开口。像这样包围住弱小的人，向他们索取钱财之类的事情他们平日里也没少做，此刻却迟疑着没有行动。
　　铃草皱了皱眉头，觉得似乎事有蹊跷，看那几个人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直接弯身抱起枫，向城镇的方向走去。
　　男人们这才反应过来，拦住铃草前进的方向。
　　“你不能走！”
　　“怎么？”不咸不淡的回过去，语气里却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危险。
　　似乎是领头的那个男人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嘿，小子，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怎么也要陪我们哥儿几个玩一会儿吧。”
　　如果他说这句话以前没有那么明显地咽了口唾沫的话，或许是挺有威胁性的一句话。
　　这么几年流浪下来，比这严峻得多的情况都碰过不少回了，铃草倒是完全没有把这伙人看在眼里的。本来还担心是大团伙“作案”，不好应付，想不到就那么几个，而且还是看上去没什么“作案”经验的。
　　“哦？”铃草把枫轻放到一边，抽出短刀，轻轻抚摸着，转身抬头看向那几个已经有点站不稳的家伙，放出灵压。别问她到底是怎么学会释放灵压的，总之，在观察过上次那几个正牌死神的战斗后，铃草琢磨了几下倒也弄出点名堂来。
　　那几个混混身上似乎也有点微弱的灵压，不过和铃草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
　　“那到要问问我手里的刀同不同意了。”
　　领头的不明显地一缩，想起在大哥面前打的包票，咬咬牙，“跟她拼了！”说动就动。
　　看领头的冲上去了，后面的五个也像是被鼓舞了士气，欢呼着向铃草扑过去。
　　欢呼？没错，就是欢呼着呢，真不知道他们兴奋个什么劲儿。
　　铃草轻步迎上去，眼角却看到居然有一个小个子的挥着把破旧的柴刀向枫那边扑过去。
　　似乎是一阵红光闪过，铃草的头脑中嗡的一声。

　　* * *

　　话说伊藤那小子这两日确实挺晦气的。
　　先是被心目中的女神挡在门外，又碰上伙新来的抢地盘的，让他损失了手下几个小弟。那几个小弟倒不是有多厉害，让他有多肉痛，问题是，不知道那几个小子什么时候居然也进了“家庭”，他们的家人悲痛之下，居然也不怕被报复，一个个找上门来，天天堵他，要个公道。
　　公道，怎么才算公道？
　　伊藤脖子一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胆子的，就取去啊！
　　唉，可是如今这世道，要命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横的，那几个“家人”竟愣是毫不退缩，采取人海战术，围住了伊藤的宅子。
　　伊藤没办法，只好天天挤到其他小弟家里喝闷酒。
　　有一天实在是喝高了，竟哭诉起自己的苦情史来。
　　小弟们一听，这可不得了，老大这回是真踢上块铁板了，就想啊，怎么也要帮老大一把呀。可就这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混混，哪儿有什么好主意。
　　这不，就想出了“英雄救美”这一招。
　　铃草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堵也堵不到，他们就把爪子伸向了枫。
　　枫的“前夫”生前也喜欢喝上几口小酒，她就想在忌日这天先去酒馆打点酒，谁知就在酒馆门外被不知什么人一手刀磕在后脖子上，晕了。
　　然后就被弄到了半里坡。
　　伊藤酒醒来才想起几个小弟昨儿个晚上讨论得热火朝天，竟然要去绑架枫。想想这法儿似乎不那么光明磊落，可他们这伙人什么时候办事儿还讲个堂堂正正了，小弟们一大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可急坏了他。要是被铃草看出端倪，他的“爱情”岂不是永远没有希望了！
　　不行！得去阻止那几个不醒事儿的！
　　谁知，他前脚刚踏出门，他“大哥”就迎面走了上来。
　　“那个伊藤呐，好几天没见啦，听说你最近正逃难呢。”
　　“没，没啊！”伊藤看躲无可躲，只好硬着头皮应和着。
　　“那正好，我家里给我送了点烤鱼干来，陪我去啜上几杯。”
　　现在？伊藤看了看天，还不到中午。而且他还有大事儿要办呢！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大哥”就架着他往自个儿家的方向走去。
　　等到“大哥”醉醺醺地抱着酒坛睡得不省人事，伊藤终于能够脱身。这位驻地死神大人最大的嗜好就是喝酒，而且一喝就是大半天，不到醉倒绝对停不下来。昨天晚上伊藤就喝了不少，这会儿又陪着喝了半坛，也有点晕乎乎的了，可也没忘记那几个小弟，紧了紧裤腰带，就向半里坡赶去。不管有没有顺利绑到人，没有他这个主角出场，事态肯定不好收拾，要是真伤到了他的女神可怎么办好！
　　毕竟是半醉了，脚步不由得有点踉跄。
　　看天色已经有点暗了，一片灰蒙蒙的，似乎还有点起雾。
　　紧赶慢赶地到了半里坡下，一眼看去，就隐约看到那七颗松树笔挺地杵在那里，倒是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不是都回了吧。
　　伊藤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就顺着坡爬了上去。
　　到了坡上还是没看到半个人影，伊藤呼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一手撑地，一手用袖子抹了抹头上的汗。“还好没事儿。”
　　可，好像不太对劲。
　　放在地上的那只手下不是坚硬粗糙的地面，软软的，倒像是某种布料。还有点濡湿的感觉。
　　伊藤把那块布扯起来。
　　普通的布料。粗麻的，这里的居民大多数都穿这种材料。
　　颜色是暗青色，上面还有更深色的花纹。
　　凑到眼前细看看。好像不是花纹…
　　哇啊！居然是血！还是一大片！
　　放开手，伊藤一下蹿起来，低头看四周，隐约的还有不少那样的破布的样子。在他浑身酒气的阻挡下不是很明显，空气中却是满满的浓重的血腥味。
　　虽说他平日里横行乡里也不是没个磕磕碰碰见血的，可这时候的伊藤一是酒还没全醒头还晕着，又实在是视觉上受到太大的冲击，竟然吓得腿脚发软，想坐下却一下子不太敢坐回地上。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 * *

　　枫是在自己的卧室里醒来的。面向院子的纸门敞开着，月色流淌进来，正好延伸到枕边，她就是被那光亮骚扰到才睁开了眼睛。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去了酒馆的，怎么会在自己家里醒来呢？而且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掉了，现在身上只穿了中衣。难道是梦游了？活了那么多年，她倒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梦游的毛病。
　　“醒了？”
　　循声望过去，是铃草一如既往淡笑着的脸庞，只是上面好像略有些疲色。
　　枫点了点头，“你怎么了？”
　　却是问向铃草的。
　　铃草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又笑起来，“你倒是对自己的情况毫不关心啊。”
　　“我能有什么事？你的脸色可不怎么样，出什么事了？”
　　“没事。”铃草背对着枫在走廊上坐下来，“只是好像有点累了。”
　　“所以让你不要总是埋在纸堆里嘛，瞧瞧，这不是应验了么！”
　　“应验什么？”
　　“嘻嘻，‘智慧热’啊！”枫在铃草身旁坐下，双手捧住铃草的脸颊，仔细盯着，像是要从上面找出点什么来。
　　“哈…”看到枫那么认真的眼神，铃草实在不忍心跟她重新解释一遍“智慧热”的意思，可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
　　虽然不知道铃草在笑些什么，不过在笑自己这一点枫还是看得出来的。生气地指着铃草，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好转过身去，“随你笑去，不理你总行了吧！”
　　背后一个温热的身体靠上来，听得到铃草平稳的呼吸声。
　　枫也平静下来，任铃草靠着。
　　月光柔和地投射下来，眼前一片氤氲，仿佛一切都混成了一团似的，什么都看不清，也不想去看了。
　　“呐，铃草…”
　　“嗯？”
　　“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呀。”
　　“嗯。”
　　“不要总是把事情埋在心里，一切有我呢。”
　　“嗯。”
　　“我可是把你当我亲生女儿看的。”
　　“嗯……什么！”铃草全身一振，手臂环住枫的脖子，向自己的方向收紧，“你说什么？”
　　“嗯嗯，我说呀，”用眼角看了看铃草的神色，不好，认真了！
　　“我说，你一定要留在我身边呀，直到我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