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送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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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草回到她和枫的家时，枫的气色果然已经好了很多，喝了两三副药调养了几天就痊愈了。铃草也放下心来。
换回女装，铃草突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一年来，她都是穿着女式的单衣，却怎么也学不来像枫一般的谨小慎微、温柔纤婉，行为动作间总是带着怎么也掩饰不了的随意洒脱。这放在二十一世纪自然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可这里的女子基本都是像枫那样的，再怎么样的天真活泼，到了铃草眼里都带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拘束。
怎么想都是男装比较适合铃草。
铃草很郁闷：她明明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连枫有时候都会取笑她像个男子，若是她穿着男装和她一起走到外面，别人一定会把他们看作一对璧人。
知道自己学不来这里的女子，铃草干脆就不学了，反正不会有人来挑她的毛病。
铃草大刺刺地躺倒在回廊上，右手随意地转动着手里的毛笔。
目前，她已经把前几年的笔记整理了个七七八八，全部分类摆放着。看到那些堆成一座小山的纸册，内心止不住的成就感的同时，铃草反而有些倦怠起来。生活很枯燥，每一天感觉过得都很漫长，反复不停的研究之后，她开始不知道接下去该干什么。
一片阴影遮住了正发呆的铃草的视线，耳畔响起枫温婉的嗓音，“那个伊藤君这次送来了蜜瓜，你吃么？”最初遇到时，铃草很为枫这把声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即使不刻意撒娇也总是给人一种粘腻软糯的感觉，如果是个男人听到这么一把声音，怕不心痒难耐都难。还好铃草不是男人，听多了也习惯下来。
枫口中的“伊藤君”并不是铃草她们这条街上的居民，铃草也不清楚他到底住在哪里，只是有一次出去买食物时偶然遇到不小心摔伤腿的他，出于医德救治了他，想不到他居然打听到她的住处，还接二连三地打着报恩的名头给她送些礼物来。不过，他每次都会被枫堵在门外。
“吃。”有的白食吃不吃的就是傻子。
枫稍微让开身子让铃草坐起身，把手中的托盘递过去。
铃草拿竹签戳起一块送进嘴里，口腔里立时溢满了香甜的汁液。
“好吃！”
不等回味，铃草迫不及待地吞下了第二块，又是香甜四溢。“你也吃啊。”
虽然枫没有灵力，就算不吃东西也不会觉得饿，可和对吃十分热衷的铃草混久了，有时也会吃点东西。
枫应言坐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摆，这才伸手取过托盘里的竹签（早就准备好了！）戳起蜜瓜送进嘴里，细嚼慢咽，“的确，很好吃。”
这时，铃草已经解决了第四块。
“那个伊藤挺有本事的嘛，居然可以弄到这种高级品。”一般只有上层的贵族和暴发户才吃得起蜜瓜。
“据说是和上面的人交情不错。”
“上面？”铃草指了指头顶的屋檐。
枫见状，轻笑着压下铃草的手，“自然是指驻守这里的死神了。”
“哦？”铃草知道，流魂街的人大多对死神没什么好感，想不到居然还有会跟死神交情不错的人，而且还是自己认识的。不过不熟啦，还没见过几次，铃草向来是能不和外人接触就不接触的。
说话间，一盘蜜瓜就被铃草和枫分了个干净。
枫收起托盘，起身打算去厨房洗掉。
“枫。”铃草单手支头，侧躺着身子，漫不经心地开口。
“嗯？”
“你每次都把人拦在门外，却把送来的礼都收进来，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枫半眯起眼睛，只是低头轻笑，“既然人家都送上门来了，我怎么好意思推回去，那才叫‘不厚道’。还是说…你认为我应该放他进来？”
铃草看着枫嘴角柔软的笑意，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躲开视线，“没，我怎么会那么想呢。你做主就好。”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收礼的。”轻盈地转身，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那才是标准的贵族千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流落到西三十二区来的。不过家事能力也是一等一的，跟枫比起来，铃草真是太“娇生惯养”了，以前在家事方面铃草都是得过且过的，做得甚至还不如黑澄那个“真”男人。因为怕收拾起来麻烦，铃草房里基本没有什么摆设。
* * *
铃草以为她不行医，就和枫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过，就不会起眼，却不曾想，光是两个女子，还是两个各有特色的“美女”的组合本就是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
在铃草来到西三十二区以前，枫就已经是附近出了名的美女。原先名花有主倒还好，但自从两年前她的丈夫过世，提出要和她组成家庭的男人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门槛，把她吓得都不敢出门。
光看外表，铃草当然说不上什么美女，可她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气质给她加了很多分。
铃草和枫平时都很低调，没有必要也不会随便跑出去。见过铃草的人其实并不多，不过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就算变成了魂也一样。
枫挑了那么久才“选中”铃草做她的家人，而她是美女，很多人都想当然地认为能被枫那样的美女选作家人的一定也是美女！加上伊藤近来的送礼攻势，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 * *
最近，伊藤的心情一直是粉红色的，因为他遇见了他命定的女神。
记得两个月前，他和一个小弟闹着玩，跑到房顶上去打架，不想，脚下太过用力，踩断了屋瓦，失足从房顶上掉下来，摔伤了左腿。正在他想着自己的腿是不是断了，疼痛难忍时，她出现了。
她的声音是那样悦耳，她的笑容是那样温和，她的动作是那样轻柔，他只顾着看她，连腿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直到刚刚和他打架的小弟扯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而佳人芳踪已没。
他这才看到已经包扎妥当的左腿，没断，顶多骨头上裂了条缝，他听旁边的小弟说的，修养个两三天的就没事了。
不等脚伤完好，伊藤就急着让手下的兄弟去打听“女神”的来历。
伊藤算得上是西三十二区所有混混的老大，手下小弟无数，没两天就打听到“女神”住在美女寡妇家里。
要在往常，他早带着兄弟上门抢人了，可那是“女神”啊，他怎么敢轻易冒犯。
那些手下，打架是能手，要他们帮忙出主意追“女神”，可就尽出馊主意，没一个能提出点建设性意见的，伊藤只好去请教“大哥”。
他所谓的“大哥”，其实也就是西三十二区的驻派死神。这一区就派来了那么一个死神，听说是出生瀞灵庭的某个贵族家庭，也不知道是本支还是旁系，就是不小心犯了点事，给发配到了这里当“区管”。伊藤一当上混混头子就想办法和他套上了近乎，两个人称兄道弟的。
伊藤听“大哥”说，他们贵族家庭里的男人要是看上了那家小姐就可着劲儿地送礼，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多送几回，还怕人家不动心？
他想，对啊，“大哥”说的有道理，就送礼！
当然了，他一个混混头子，哪儿有什么送得出手的东西，只好厚着脸皮去问“大哥”讨。“大哥”虽然是被发配边疆了，和家里可还是连着的，各种好东西流水似的送来，摆着也是摆着，他也很久没有这种优越感了，大大方方地拿出来给兄弟做了人情。
伊藤自是千恩万谢。
可他这么隔三差五地送礼送了两个多月，那些礼都跟打了水漂儿似的，没有一点可见的效果，他每次去送礼都只能送到门外，收礼的也是那个美女寡妇，他竟一次也没能见到他的“女神”。
这相思之苦是让他日渐憔悴啊，却一点儿也没有浇灭他的热情。
为了见“女神”一面，他不禁做起了换作以前他是想也不会想的事情——蹲点。
就在“女神”家对面的小巷子里。
第一天，没有人出门。
第二天，那门还是纹丝不动。
第三天，门开了！可出来的是那美女寡妇——枫，他现在对她没兴趣。
第四天，第五天……一直等到第二十五天，终于，这次开门的不是枫了，是他的“女神”没错！他看到那身白衣了，上次“女神”穿的就是那一套！
伊藤那个激动啊！不等门完全打开，他就猛地从巷子里窜了出去，奔到门前，“我是伊藤啊！你还记得吗？三个月前你给我包了腿伤的那个！”
“女神”微微侧过头，像是在回忆的样子。
伊藤忍住扑上去的冲动，双手局促地摆在身侧，攥得死紧，激动地全身颤抖。他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满眼期待地望着“女神”，就连“女神”皱起眉头的表情都让他觉得满心冒泡。
然后，门就“啪嗒”一声合上了，就像没有打开过似的，没有一点动静。
伊藤还来不及收回激动的神情，就一下子懵了。下意识地敲了敲门，却没有一点回应。
他的身形第一次显得是那样孤单。
* * *
枫听了铃草的描述，居然不顾形象地捂着肚子笑倒在地。
“枫，你……”铃草一脸菜色，“别笑！笑什么！像你没有遇到过似的，五十步笑百步！”忍不住在地板上跺了两脚，“还笑！再笑…再笑，我也笑你！”说着，竟然也笑了出来，还学着枫的样子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还好，这屋子的隔音不错，要是伊藤知道这两个女人因为他的“痴情”笑作一团，不知道脸上会有多么精彩。
笑声逐渐停歇，两人终于笑够了，却都懒得从地板上爬起来。
已经是夏初，天气渐热，两人都变得不爱出门，尤其是铃草，天天窝在院子里，一边在回廊上乘凉，一边写她的“百草集”。昨儿个纸头刚好用完了，铃草打算到里正那儿拜托那老太太再帮她买点儿来。这刚出门，就碰上了伊藤堵门。
她哪儿见过那阵仗，立马吓得拉上了门。
地板上凉快，两人索性躺着不动了。
“都怪你！谁让你每次收礼都收得那么痛快了！”语气里听不出责怪的意思，铃草只是随口抱怨两句。
枫看着铃草嘟着嘴佯装生气的样子，也装模作样地回道，“呵呵，那银手镜是谁臭美地不时拿出来照啊，那蜜瓜又是进了谁的肚子，那……”
“蜜瓜你也吃了！”铃草立即反驳道，“那长州风铃还挂在你房里的窗架子上呢！”
相对一瞪，两人“扑哧”一声又一齐笑出声来，不过想到刚刚笑的肚子还抽痛着呢，就都止住了，只是深呼吸，让呼吸平静下来。
铃草当然不会不知道伊藤不停送礼是存了什么心思，只是乐得将一切抛给枫处理，依赖的感觉让她好像回到了从前。
记得那时候，她刚开始学剑道，颇有天份的她不到两个月就超过了所有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道场里有个男孩子在她刚来道场时嘲笑她无父无母地没人爱，当时还不知轻重，就在练习时故意失手把那个男孩的右手给打折了。爷爷很生气，要罚她，表哥阿寻就护着她，替她受了罚。后来也是，11岁时把欺负好友的国中生送进了医院，16岁时一个人闯进附近一个不良团伙的根据地，教训得他们一看到她就跟见了鬼似的，不论她做了什么，阿寻都会挡在她前面，帮她摆平一切。
现在想来，她本来就是没心没肺的，即使伤了人也不会有多内疚。
所以，她很快就适应了尸魂界。
偶尔，当她回忆过去时，会找枫倾诉。每当这时候，枫只是静静地听，然后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起入睡。
想到这里，铃草伸手握住了枫的手。
枫侧过脸，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又回过头去。
然后两个人的呼吸一起平静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送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