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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衣袖翻转 ,字墨变换间,五年的时光就过去了。
      十岁,郭玉麟进这郭氏梨园,还是大自己两岁的的碧云小姨带着偷偷溜进来。玩闹之际,郭玉麟瞧见戏台斜后方有一株古树,上面挂满了红丝带。
      她也想求个愿,却找不到丝带,便急得在古树周边转来转去。
      “你在找什么?”身形欣长的郭陶不知从哪里走过来,眼睛乌黑而有神采,“我叫郭陶,是郭旭师傅的徒弟。”
      “在找红丝带,我想许个愿。”郭玉麟慢吞吞地回答。
      他抬眸看了一眼古树,有点好笑,“你难道觉得有用?”
      郭玉麟目光掠过他的瞬间,突然被他手腕处系着的红绳吸引住了。虽然有些褪色,泛了白。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你方才说你叫什么?”
      “什么?”他有些诧异,说话瞬间她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扯断了那根红绳。
      “喂,你这丫头也太粗鲁了!”郭陶似乎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人,又惊又羞,涨红了脸,连话都说得语无伦次了。
      “我可是郭家大小姐,郭玉麟,别那么小气嘛!”
      哼,真是自大!他望着郭玉麟开心地将半截红绳系在古树枝丫上,认真合掌求了个愿。
      “呐,红绳一人一半好了。”他犹豫了一下,接过红绳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话。只是并肩坐在台阶上吹风。
      南方的风,吹面不寒。
      郭玉麟第一次体会到了,爹爹口中说的梨园中桃红梨白。
      碧云笑着看着远处的二人,抬起头看见曹毅站在二楼楼梯口。穿着西式的衬衣,黑色的裤子,脚上到是一双软底的带苏绣拖鞋。他漫不经心地瞧了她一眼,说:“碧云师姐,这今天早上怎么没来啊?”
      碧云素日就不耐同他说话,看到他这种样子更觉得心烦。只是既然搭了话少不得忍一时之气,于是淡淡地说:“碧云的事,不劳师兄费心了。”
      曹毅听此,冷笑了一声。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便走下楼梯到她身边,挑起眉毛,“碧云师姐,今日怎么?不开心?”
      碧云不做声。
      远处的九蓉看见,小跑过来,同曹毅打了声招呼,说道:“师姐,师父找你。你快去吧。大师兄,对不住了。师父吩咐,我们先走了。”
      话音未落,碧云就牵起九蓉的手,面色冷淡的从他身旁走过。曹毅见此,舒了口气,淡淡道:“碧云师妹,咱们来日方长……”
      时近傍晚,热闹的街市上,花灯紧簇,郭氏梨园门口,人们来往不绝。
      “驾彩云离却了峨眉仙山,人世间竟有这美丽的湖川。这一旁保俶塔倒映在波光里面,那一旁好楼台紧傍着三潭。苏堤上杨柳丝把船儿轻挽,颤风中桃李花似怯春寒。”
      白素贞站在桥头,从结伴游赏的友人中,一眼就望见了许仙。这时白素贞刚修成人形,明眸善睐,体态丰盈,移步生香。
      妹妹小青施了一计,让许仙捡到地上的簪子后,追上前。白素贞刚一转身,登时,许仙就呆立良久,他的魂儿霎时被勾了去。
      白素贞也抬头,撞见许仙炙热的眼神。见其长身玉立,温文尔雅,先是一怔,继而眼波流转,再是低眉浅笑。
      “最爱西湖三月天,斜风细雨送游船。十世修来同船渡,百世修来共枕眠,共枕眠。”
      今日倒不曾演什么生死离别,平淡的唱了一出才子佳人,风花雪月,客人们的打赏也得了不少。碧云就着九华刚刚打来的水,洗去脸上的画皮灰和各种色彩的妆粉。霎时间,盆里本来的清水,混成一盆灰白色。
      她摘下头上的额片,仔细码好,九蓉在一旁笑呵呵,道:“师姐,你可真厉害。第一次登台,掌声就这么响,客人都很喜欢啊。”
      “九蓉,以后你也可以啊。俗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以后会比师姐还厉害。”她捏了捏九蓉的小脸,又问:“师父哪去了?刚才上台前就没瞧见他。”
      九蓉四处看了看,见房里没人,附耳说道:“我听九华师兄说,师父去白公馆给那群当官的唱戏听去了。”
      “你再逃走就打死你!”老婆子的手指在他的手臂上留下青黑的淤痕,他不敢再哭。那老婆子眼里的狠辣如同抵在心口上的刀尖,只敢让他小声呜咽。然后在雨季里穿着纸一样薄的衣衫,在风中瑟缩着身子,扫去门口的泥土。
      “且慢!”
      刚出白公馆的郭旭紧了紧衣服,看着那点头哈腰的老婆子,咳了一声。又说,“这屋内可是当官的,人都还没散,胆子挺大啊。”
      老婆子听他这么一说,被吓的倒吸一口凉气,赔笑道:“郭老爷这是哪里话。这是府上刚买来的佣人,手脚不灵活。这不,教训教训。”
      郭旭上前,轻轻拉过那男娃,看过伤势不严重后,往后面白公馆管家说道:“白长官方才不是说,要给郭某赏赐吗?就这孩子了,郭某看着有些眼缘,就带回去了。”
      郭府管家开了汽车来接他,一上车郭旭就问他:“你吃过晚饭没有?”男娃说:“回老爷,还没有。”郭旭说:“我就知道这样,那家人都一个德性。”
      汽车顺着长街往东,后来又往南开了很久,从小街穿过去,最后在户口胡同口停下来。郭旭说:“这里离郭府也不远了,咱们走过去,顺路吃个宵夜。”那男娃跟他下了车,胡同里静悄悄的。胡同口有两株老槐树,槐花落了一地,人踩上去细碎无声。 郭旭走在前头,男娃突然叫了他一声:“郭老爷,你不必如此的。我只是一个逃难来的野孩子,郭老爷不必为了我得罪白公馆。”
      “谁说我为了你了?”郭旭反问道,又觉有点好笑,“你这男娃看着也挺机灵?你这是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我叫杨九郎,是从天津来这儿寻亲的。我爹在天津唱戏,不料患了重病,撒手人寰。家里叔叔分了财产,见我是个累赘,便把我赶了出来。”杨九郎又继续道:“我爹生前和我说过,若是遭了难,便来着南京城寻一个叫九日的人。只要说了我爹名字,他定会竭力帮助。”
      听到这,郭旭叹了口气,问道:“你爹是不是叫杨琛?而他年轻时在北平的一处梨园,唱过里面戏,还是一个名角儿。”
      杨九郎眼眸微微闪动,点了点头。
      一阵风吹过,杨九郎未入院中,已觉桃花其香。他不由好奇,跟着郭旭入了府后,四处留意。
      清幽的院落中,一株老桃树开得正盛,而桃树下一个素衣女孩正在那里,练着青衣的身段,见突然而来的客人被吓了一跳。他这才反应过来,朝他欠了欠身,痴痴笑道:“我叫杨九郎,是跟郭老爷进来的。”
      这时他方才注意,她裙摆上绣了几朵桃花,淡极却雅。于氏由两个丫鬟扶着走来,见此,笑道:“碧云快回礼啊,这孩子既是你姐夫带来的,便是客人。”郭旭和同管家一等人也走过来后,他这才知道桃树下女孩是郭夫人的妹妹,叫于碧云。她柔和的笑着,散开的发丝上有一两瓣落花,粉粉的,如新染的胭脂。
      “那苏龙魏虎为媒证,王丞相是我的主婚人。提起了别人我不晓,那苏龙魏虎是内亲。你我同把相府进,三人对面你就说分明。他三人与我有仇恨,咬定牙关他就不认承。”
      在长辈眼中,他们都是孩子,自然可玩到一处。他老是跟在她身后,她要倒茶他便递盏;她说高处的桃花好看,他就噌噌噌往上爬折下来;偶尔她神色落寞,仿佛有什么心事,他就在雪地里翻筋斗。
      她最爱桃花,在黄昏时分,悠悠地念叨:“暗香浮动月黄昏”。
      他侧头看到她眸中就像一汪深潭,“碧云妹妹,唱戏前读过书吗?”
      她摇头,浅笑,“这是我母亲,年幼时常常念给我的。”
      梨园,天蒙蒙亮,少华就被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吵醒。抬头一看,是大师兄郭陶早起练功,少华裹了被子继续蒙头大睡。
      初春刚过,城里白家老太爷去了,张大管家找了余大置办丧葬品,给了不少办白事的钱。事末,听得大管家一句无意提起,老爷子生前最喜欢听戏,所以要请戏班子进城唱戏。余大便举荐了郭氏梨园。早上少华再一次被吵醒,肚子里直叫唤,拿了馒头就着凉水吃起来。
      他跑到窗边坐着,窗外是一条窄窄的小巷,过往人不多。
      “小子,小子!”
      他循声往下一望,见是街角丧葬品店的余大,笑问:“这不是余大叔吗?这叫我有何事呐?”余大抬起头瞅了一眼少华,说:“告诉你师父,城里张家老爷要几个你们戏班里的人去给故去的老爷子唱戏。”少华一愣住,不确定的问了句,余大拍拍胸脯,“我余大说话还有假?”
      彼时,少华出了房间,刚下到楼梯口,就见曹毅从房间里出来。他打了个招呼后,曹毅叫住了他,说道:“师父已经知道了张家请人唱戏的事儿了。这不,叫我前去商量,你就不用去了。”
      少华应了声,看着走远的曹毅,吐了口唾沫,念叨了句,“真是狗耳朵!”转身又朝这别个地方跑去。
      这边,曹毅去到大堂,没瞧见师父的身影,对着正走过来的王媛随口问了句,“师妹,这师父哪里去了?”王媛见是平日里不理会自己的大师兄,如今同自己搭了话,自然是知无不言的。“师父出门了,听着好像是北上天津,祭拜一个故去的师兄。”曹毅转念又问,“那可知,师父何时回来?”
      “少说,七天;多说,半个月。”
      王媛见曹毅如此,便又多嘴问了句,“师兄你师父有要紧事吗?”曹毅眼珠子一转,低头不语,反而朝她靠近一些,“师兄这有些买卖,不知,师妹可有兴趣?”王媛一听,附耳过去。
      这天,城中张家门口临时搭了一个戏台子,听得说是新请的名角儿,唱腔身段都比城中梨园世家郭旭长上一头。各个街坊听说后,都约着前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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