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辉的烦恼》尘沫

4、全新的开始

　　再醒来时，张青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异世界。多年来积累起的经验使得他总算能够从容地面对这一巨大的变故。在发现了面前的两个人对他没有丝毫恶意以后，他配合得开始进行沟通交流。幸运的是，那个自称王跃的男人能够听懂他的部分语言，而名叫林薇的女人则拥有相当出色的推理能力，能够准确地判别出他们无法用语言直接进行表述部分的意思。于是他们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意识到张青是从千年前的大唐盛世穿越到21世纪的时候，三个人不同程度地震惊了。
　　王跃抑制不住兴奋地满屋子乱转，林薇则冷静迅速地开始调查徐杰的生平。而张青却不可避免得陷入了沉默。
　　千年的跨度。这不再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游历这么简单了。他面对的可能是永远回不到过去的境遇。从现状来看，他等于是一下子经历了无数个生死轮回，最后降生在一个名叫徐杰，并且已经存活了二十五年的男人身上。饶是张青阅历如何丰富，一时也不由茫然起来。
　　尤其在王跃滔滔不绝地对他讲述中国千年的历史以后，张青更是忧心忡忡。大唐以后发生的事情他当然不会知晓，可是在那之前发生的种种，王跃的叙述和他所知道的史实几乎没有太大的不同。这让他开始相信他确实身处在千年之后的时代了。
　　脱离惶惑情绪的包围，张青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不管怎样，眼下他该做的是尽快适应这边的生活，学会这里的语言，其他问题只能暂时放到一边，以后再去考虑了。
　　第五天的时候，林薇满脸笑容地坐到他身前，告诉他今后会有一个名叫孟辉的人来照顾他的日常生活。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五天，但是张青已经体会到林薇是个极为靠得住的女人。所以他点点头，安心地接受了林薇的安排。
　　不过真的见到孟辉的时候，张青还是有些惊讶。这个个头比他现在要矮一些的男人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他几乎轻易地就能从这双眼里读出这个男人内心的想法。凭张青的阅历，从他人的神情举止猜测出其内心的所思所想并不是多困难的事，但是像孟辉这样几乎不用去猜也能明白他想法的人，张青倒也是难得遇见。
　　张青不由看向林薇，而林薇只是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张青于是明白，林薇确实有意给他找了一个最容易进行沟通的人。

　　星期一一大早，孟辉怀着激动而忐忑的心情来到城南派出所报到。两年前他曾在这里实习了三个多月，后来虽然不得已调去了雷山镇，但孟辉心里却是一直将自己当作城南的人。如今能够提前一年调回来，孟辉实在是非常高兴。
　　在院门口再次整了整衣冠，孟辉刚要迈步，冷不丁有人从身后蹦跳着扑了上来。
　　“臭小子，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孟辉忙稳住摇晃的身体，扶住差点掉下来的警帽，回头去看。
　　“勇亮！”
　　身形微有些魁梧的陆勇亮眉开眼笑地用手环紧孟辉的脖子，来回晃荡：“臭小子，让你跑那么远，让你不来看哥儿们！让你在外头逍遥快活那么久！”
　　孟辉边笑边咳，使了好一番劲儿终于让陆勇亮松了手：“咳。咳、咳咳！勇、勇亮，我，我可想你们了。”
　　“哼！”陆勇亮故作不满地哼哼，眼里却堆满笑意，捡起孟辉没能护住的帽子，拍了拍尘土给他戴好，“就只会嘴上说好听的。”
　　“我说真的。我真挺想你们的。”
　　陆勇亮把孟辉的衣服拉挺，一拍他肩：“呵！走吧。我带你去见所长。”
　　“嗯！”孟辉开心得笑眯了眼。
　　办公室里，四十岁出头的戴所长见到孟辉也是笑意融融：“小孟来了啊！哟，这人黑了点、瘦了点么。不过精神气不错！唔！到条件比较艰苦的地方锻炼锻炼也是应该的。年轻人，累点苦点不怕。重要的是对得起额头上的国徽。老陈啊！来来来。这样，小孟今天第一天上班，一会儿你带他先去辖区熟悉熟悉情况。之前小孟实习那会儿也是跟的你，以后也就你们俩了。”
　　长得颇有些像钟馗的老陈点点头，拿出烟盒夹了一根在指头上晃：“我还抽这个。”
　　“嗯！我带着呢。”孟辉忙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过去。
　　老陈不客气地收进自己裤兜，朝所长点点头，带着孟辉走了出去。
　　出了派出所大门，老陈吩咐：“一会儿你自己去老南街那块儿转转，跟两年前没多大变化。居委会还是你傅大妈管着，我前两天跟她说你要回来，她就天天念叨你。”
　　“嗯。”孟辉点头，“老陈，你今天是要去汤前吗？”
　　老陈脸色如常，眼里却露出赞许的笑意：“啊。去。我先走了。”
　　“好。”
　　目送老陈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地离开，孟辉知道他去汤前监狱是看一个几年前他亲手抓的一个误入歧途的小偷。虽然老陈长得比较威严，平日里也不太露个笑脸，总是很严肃的样子，但其实心肠却是很好很温柔的。尽管平日里会找他要烟抽，可是教他东西的时候，却是倾囊相授，一点都不藏私。遇到他犯错误了，老陈骂归骂，凶归凶，可在领导面前却总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去。所以孟辉心里很敬重老陈。
　　快下班的时候，孟辉终于从老南街居委会那群大伯大妈的口水包围圈中安然撤退出来，虽有些疲累却心情舒畅地回到派出所。
　　才进院门，陆勇亮就跳出来招呼他：“孟辉，晚上我叫了几个同学给你接风。鸿雁楼。”
　　“啊？”孟辉一怔，去外头吃饭？那徐杰怎么办？
　　“啊什么啊？你赶紧把今天的工作给组长汇报了。我们一会儿就走。”陆勇亮说完，头一缩，被人喊回去干活了。
　　孟辉挠挠头，这下难办了。饭局他是肯定推不掉的，可徐杰一个人在家，他一整天没回去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而且他也没给徐杰准备晚饭。总不能等他外面吃饱了再回去给他做饭吧？那他该找个什么理由先回家一趟呢？
　　“勇亮。我想起来家里还晒着被子呢。我先回去收了，回头直接去鸿雁楼找你们！”孟辉边嚷边拔腿往外跑。
　　“哎，孟辉？……那你快点儿啊，等着你呢！”陆勇亮蹿出来喊，孟辉冲他挥挥手。
　　骑车飞快地赶回家，提着KFC外卖，孟辉急匆匆地打开门。
　　张青正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孟辉这股子匆忙劲儿，有些不解。
　　“徐杰，我给你买了全家桶。晚上我几个同学约我吃饭，我得赶紧走了。这些你先填个肚子，等我回来我再带夜宵给你。”孟辉噼里啪啦说完才突然醒悟徐杰还听不懂他说话，头一抬，果然发现徐杰正不解地看着他。
　　孟辉一拍自己脑袋，暗骂自己糊涂，忙又比划着把意思告诉徐杰，等徐杰点头表示明白了，他才又匆匆忙忙地离开。
　　下楼的时候，孟辉边跑边又琢磨起这两天困扰他的一个问题：林薇不是说徐杰所有的记忆都没有了吗？那为什么他听不懂说话却能明白吃饭的意思？是林薇之前教过他了还是人的本能呢？到底那几天林薇都教了他些什么，怎么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