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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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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口饭还含在嘴里,差点被呛住。
我起身跑向监控室方向,护士也跟着跑了起来。
影像被加速,我一眼就锁定了陈晨的背影。
看时间,他居然已经走了三个多小时。
“他就这样从护士站过去,你们都没发现吗!”我恼了,音量提升。
“我们没注意。”护士小声的回答。
我沉了生气,烦躁的扣了扣头发。
“先联系家属,我出去找。”我头疼欲裂,心也悬在了半空中,
这个患者有严重的自杀倾向,万一出了事。
我作为主治医师,被家属生吞活剥都算轻的了。
我沿着主路去找,沿路找了几家有监控的商铺店面查了监控。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嗡嗡的震动,我接到了车上的蓝牙。
“陈晨在丰云路的世锦花园,顶楼。”许州洋的声音。
我调了个车头,往丰云路开去。
“现场有很多媒体,丰城新闻频道都在报道,你要小心。”许州洋说道。
“嗯,我知道,你安排一下医院的车,我现在先赶过去。”我说着,挂了电话。
我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世锦花园,这个楼盘还未竣工,但脚手架已经落下。
门口聚集了成堆的媒体记者,群众望着楼顶处,叽叽喳喳的议论。
现场大门被用警戒条封起,几名警察正在维护秩序,消防队已经撑起了充气垫。
我挤进人群里,来到了警戒线前。
“我是陈晨的心理医生,这是我的医师执照,我需要进去。”我对民警说道。
“你们医院怎么看的病人!快进去吧!”
我没有心思理会指责,小跑着进了现场。
“你就是那医生,你们医院怎么回事,我们楼盘还在开卖,这么多人在看房!现在被你的病人都给吓跑了!”一个工头一样的人,看见我就劈头盖脸骂下来。
我连连点头道歉,却在抬眸之际看见了周衍。
他的眉头紧锁,脚边全是烟蒂。
看见我的时候,他也很惊讶。
我一身白大褂,这显然是从医院赶来的。
“你来做什么?”周衍发问。
“周总,楼上那孩子就是她的病人,那么大个医院,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你们成心的吧。”包工头又开始指着我骂骂咧咧。
“我现在需要用最快方式上楼,晚一秒后果都不堪设想。”
我是对着周衍说的,我知道他肯定也不想毁了自己楼盘。
“带她从工程梯上去。”他说,声音很沉很有份量。
工头不乐意的带路,我紧跟上去。
工程梯四面都只是铁网,咔哒咔哒的声响很大。
刚开始我没什么感觉,可当地面的事物变得越来越小的时候,我有些腿软。
四月的风还很冷,越到高处风越大,铁网咔咔做响的声音更大了。
终于到了,踏出电梯的时候,我腿软的差点跌倒在地。
顶楼的风更大,四平的台面,围栏还没竣工,有很大一片缺口。
“你是他的主治医生?”现场的女警问道。
“嗯。”
“你快想办法吧,我们在这讲了好久,他一句话都不回答。”女警说道
我小心翼翼走近,保持着让患者心安的绝佳距离。
“陈晨,我是韩医生,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劝道。
陈晨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之中,显得摇摇欲坠。
我怕极了,却还是要装的镇定。
“韩医生,你来啦,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陈晨望着我说道。
“没事的,你先过来,那里太危险了。”我柔着声音,可是风声实在太大。
“你都那么担心我,为什么我的妈妈都不关心我。”陈晨声音飘忽,竟又往后退了一步。
我了解过,陈晨是非婚生子,是陈父在外生的儿子,后来带回来给妻子抚养。
陈晨并不知道这点,所以一直奇怪为什么自己的母亲那么冷淡。
要去疼爱别人的孩子,对于一个女人确实也难。但是一个孩子,不该去承担上一辈的错,去被冷眼相待。
“陈晨,生命是可贵的,你来到这个世界,一定是有意义的,不要这样轻易放弃生命,爸爸妈妈正在赶过来,你往里走一走,等妈妈到了,我们见一见她好吗。”我说道。
陈晨往里走了一步,我的心可算安稳了一些。
许州洋和院长也赶来了。
许州洋把我拉到了一边轻声:“陈晨爸妈到了,不过,他妈妈还是很无所谓,怎么办。”
我其实也能预料道,我把许州洋留在那,自己去找了陈晨爸妈。
陈晨妈妈打扮的一丝不苟,不像来救人,倒像是去酒会。
“陈太太,我不需要你帮着劝陈晨,但是等会儿,麻烦你打我一巴掌。”我说道。
陈太太愕然,就被我拉到了平台上。
陈太太本来就看我不太顺眼,因为我成天在丈夫面前夸陈晨有艺术天赋。让丈夫又对陈晨燃起了希望,还指望他能成为一个艺术家。
啪的一声
我的脸狠狠挨了一巴掌,疼。
“陈太太,对不起,我知道我们没看好陈晨,对不起对不起。”
我开始飙演技了。
周围都是惊讶的声音,但我很清楚的听到一个人喊:“周总,你不能过去,我们要避嫌。”
我继续欠身道歉,一下一下的鞠躬道歉。
陈晨的眼眸转了转,迈着步子缓缓往前。
我想他可能以为,原来妈妈是怕失去他,因为她那么生气。
民警见状,一步上前,把陈晨拉了回来。
他被扑到了地上,许州洋带来的镇定剂打入了他的体内。
我终于呼了口气,不顾形象的瘫坐在水泥地上。
我愧疚,她骗了陈晨,他妈妈还是不爱他。
我也庆幸,用一巴掌换回一条珍贵的生命。
风还在继续肆无忌惮的吹动,在场的人也随着现场的尘埃落定,一波接着一波的离去。
我撑着快散架的身子起来,浑身发软。
“还好吗?”
我愣了一下回头,是周衍,他居然还在这。
我深知今天的事实在抱歉,想着对周衍笑一笑,可一笑扯的脸蛋就疼。
“这是你的楼盘?”我问
周衍点头:“嗯。”
“周先生,我真的很抱歉。”我道歉。
今天我一整天都在给人道歉,被人打被人骂,哎。
“走吧,一会儿工地要停电了。”周衍伸出了手,似乎并不想追究。
铁网梯内,周衍和我保持着距离站着,一语未发。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像阳光晒过后的草地,清新且高贵。
电梯咔的一声巨响,停稳在地面。
“那孩子是私生子?”周衍的问题有些突然。
我点了点头:“嗯,不过他还不知道。”
“其实让他知道更好,没必要隐瞒。”
他那种劝导的语气,让我觉得他好像他很了解陈晨的想法。
难道,他也有着类似的经历。
“那天的事,我很抱歉。”他说
我脸上本来就火辣辣的疼,现在更烫了。
“哦,没事。”我说
急功近利的都市,一到夜晚,我爱你这三个字向陌生人说起都不足为奇。
那个带着酒精含量的吻不足以代表什么,或许只是喝醉了,或许只是好奇。
我已经想通了,何必挂怀。
而后,周衍的车子先一步离开了工地,三辆车子唰的一声从我面前驶过,卷起一地的灰尘飞沙。
我的意识还有些飘忽,心里感叹了一下,有钱人真是了不起。
我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回到了父亲家。
路霖的父母还赖在那套房子里,我无计可施,偏偏最近又格外忙,也没时间去处理。
我只好再回爸爸家,在经过一通父亲的日常思想教育后,我连澡都没洗,瞬间入睡。
我以为这事应该就这样过去了,可没想到昨天的一切都只是雨点。
周衍的公司,世锦集团来索赔了!
我所在的仁恩医院是私立医院,心理科是医院的招牌科室。医院刚起步三年,前期的盈利都在补当初的建设成本。
简而言之就是根本没钱赔给世锦。
院长王光平一大早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皱着眉,骂了好一阵。
“我已经联系好周总了,你换身衣服和我一起去世锦,好好道歉,看看能不能私下了结。”王光平说道。
这件事的主要责任确实在我,毕竟我是主治医生,连病人丢了都不知请。
而以世锦集团的立场,索赔也合情合理,毕竟这种事会影响到楼盘后期销售。
而且报纸把这事都给描黑了,什么拖欠工资,什么工伤事故,怎么有看点怎么写。
正午,丰城CBD中心,那些玻璃大厦建筑群在阳光折射下有些晃眼。
世锦集团的大楼在众多高楼中显得有些过分低调,十层方正形状的大楼,看起来有些年代感。
“抓紧时间,我们只有二十分钟。”院长说道。
我颔首,我不期望那两面之缘外加一个吻,会在这场求饶谈判里能占上份量,可偏偏我想起自己骂过周衍混蛋。
真是雪上加霜!
周衍的秘书把我和院长安排在了走廊等待,秘书解释说因为周老爷子突然来了,所以他们的会见要推迟。
我自然打哈哈说没关系,多久都可以等。
过了良久,秘书端来的咖啡已经凉透了,可周衍办公室的门还是紧闭着。
“等下如果实在谈不拢,你就哭,就是电视剧里女主不舍得男主那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不流出来,男人最心疼这种。”王光平开始和我商量策略。
我虽然觉得很夸张,不过为了医院,我还是做好了哭泣这样的下下策准备。
咔哒一声
是门开的声音,一位老者拄着拐杖从周衍的办公室出来。
老者穿着黑色的大衣,头发花白,手上绕着佛珠,衣前又带着一枚翡翠玉佛,看着就是大富之家的老善人。
老人的年岁至少有九十,周衍今年31岁。
我在脑袋里算了算,这老人真是老当益壮,六十几还能生孩子。
秘书来通知我:“韩小姐,你们可以进去了,不过要小心,周总现在心情不好。”
我点了点头:“谢谢提醒。”
院长边走边喃了句:“真是撞枪口上了。”
我紧跟在后,步入了周衍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摆设很俗气,绿色的植物,昂贵的红木家具,还有各种□□貔貅的摆件。
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我以为他的办公室应该很有格调,并且艰巨科技感。
周衍坐在办公椅前,刚掐灭一支烟,可能今天没有外出的打算,他穿的比平时随意。
他的眼眸抬起,伸手礼貌的说:“请坐。”
我心想,还真是有涵养的人。
因为毕竟那件事给他造成的经济损失和负面影响都是巨大的,他能同意见面已是仁至义尽。
时间紧迫,院长直入主题,我也作好了一切道歉的台词准备。
“其实,那个楼盘已经卖空了,但是报纸舆论的事,我们很难处理,向医院索赔是董事会的决定,能更快的挽回形象。”
周衍就坐在那,自有威严。
“报纸虚假报道,我可以做证人起诉报社。”我说,我很少接触商业上的事,但是念书时候选修过法学课。
不过显然,我的话很不成熟。
我能想到的事情,世锦诺大一个集团怎么可能想不到。
“得罪报社对我们没好处。”周衍直言。
“能透露一下索赔金额是多少吗?”院长问。
“五百。”周衍说,而这种有钱人说的五百,自然是要加上万的。
也就是五百万!
这金额吓的我差点说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这种傻话,不过幸好理智回归,把那荒唐的想法压了回去。
院长开始示弱,周衍似乎认真的听着,可我明显感觉,他的注意力不在院长身上。
他更像在看我。
“周总,给我一周时间可以吗?我会和报社谈,以圣恩医院的名义,不会提到世锦。”我说。
源头在报社,那就从报社开始。
院长不可思议的看向我,眼神明显在说:“现在应该泪眼婆娑,你在这逞什么英雄!”
“周一开例会,我必须在那天给投资人答复。”周衍目光投向我。
周一,那就是只剩四天时间。
我点了点头,真挚感谢:“牵连到世锦集团我真的很抱歉,但我真的需要那四天。”
周衍迟疑了一下,明显为难。
其实他愿意私下和我们谈判,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过了许久,他才说:“好。”
他的眼睛很深邃,凝着我,眼眸中闪过一丝惋惜的情愫。
可应该是我会错了意,他可能只是觉得我这女人不知天高地厚吧。
走出世锦大厦,阳光在玻璃幕墙上来回折射,刺的人眼睛发疼。
原本脑袋就昏沉沉的我,现在更是恍惚。
我在讶异,自己依旧对刚刚他的一言一行都记忆深刻,甚至现在有些怅然若失。
忽然,有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是个中年人,姿态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