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宫变！清君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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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顺德十年，淑妃苏氏薨于奉天殿前，次日顺德帝萧恒以其护驾之功，追其为皇后，封号静德。其母家荣景伯府，擢升荣景公。
静德皇后苏南逝世半月，一向勤政爱民的顺德帝，居于紫宸殿内辍朝至今……
朝堂之上，众大臣捶胸顿足用尽法子，也没能得见陛下圣颜。忠良志士不惜以死明志，仍唤不会帝王一顾。
昭仪陈氏与紫宸殿面见陛下，其母家趁机邀宠，献计招魂术。
次日，明黄色的圣旨，从紫宸殿传至奉天殿前，众大臣满怀希望的看着宣旨的内侍官高进，犹如看到了来临的曙光。
高进尖细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之上，听得陛下旨意重臣，齐齐傻了眼。
圣旨出，大梁境内，数百名巫术方士，从国土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汴京城外，广济寺的德高望重的主持亦在此列……
见不到陛下的大臣，心急如焚，唯有纷纷将目光，投向在位的皇后娘娘身上。
“皇后娘娘，留陈氏这样奴颜媚上的臣子在陛下身畔，国之将乱，妾身愿与娘娘齐心协力，共清君侧。”封德妃义正言辞的将话说完后，朝坐上的皇后大拜道。
“清君侧？本宫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皇后极为痛心的朝下首人道。
“皇后娘娘莫要再忍，陛下如今虽未立太子，可娘娘之子确是陛下膝下唯一一子，妾身等跪求皇后娘娘清君侧。”黄嫔顺势一跪，双膝重重的撞击在大理石地面。
“臣妾等求皇后娘娘清君侧，还大梁一片清明……”小谢氏跟在黄嫔身后，紧接着跪道。
后宫妃嫔虽多，顺德帝却很少踏足后宫，膝下更是贫瘠。
余下嫔妃见三人同跪与皇后凤座之下，皆心思蠢蠢欲动，与其在后宫平淡一生当个活寡妇，倒不如扶持新帝登基，还能为家族博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臣妾等愿与皇后娘娘同进退……”众嫔妃大受触动，皆跪于地上朝皇后道。
“诸位妹妹快请起，万不可有悖逆之言……”皇后双手交握于膝前朝众人道。
“妾身等恳求皇后还大梁清明盛世……”众妃继续恳求道。
“诸位妹妹……”皇后见众人不肯起身，面色为难，不得已的朝众人重重点头。
凤仪宫内嫔妃联手，宫墙之外武安侯与其一系重臣，密谋与八月初一，钦天监定下的招魂之日，于紫宸殿内绞杀陈氏一党，清君侧！
八月初一夜，月朗夜清，微弱的星光挂在夜幕中。
紫宸殿内，数百方士在阵法内手持木剑，另有十人手持铜铃居于阵法中央……
顺德皇帝立于阵后，双眸清寒的俯视众人。
诡异的铜铃声牵动着埋伏在四周，众人的心绪。一炷香后，武安侯一系的某位将士，率领身后数侍卫百名，率先冲入殿门。
众人伤亡惨重，终是将紫宸殿内留守的侍卫缴械，数百名方士瑟瑟发抖的困于侍卫剑下。
“陈氏一族，奸猾之辈，全部绞杀……”前方战况晴朗，跟在众人身后的皇后与武安侯，方才入内高声发令道。
庄严敬畏的紫宸殿，顷刻间惨叫阵阵，血流成河。
“陛下，陛下救我……”墙角瑟瑟发抖的陈昭仪，亲眼瞧见父亲被杀，漂亮的眸子睁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凄厉的求救不及喊完，已经魂断剑下。
“皇后！武安侯！”萧恒居于阵后，深渊般的双眸凝视着前方来人。
“陛下，臣等此举只为清君侧！”武安侯痛心疾首的道。
“清君侧？”萧恒阴鸷的眼神中闪过嘲笑，转而冷声朝面前身着皇后朝服的女子道：“陈氏一族已被尔等歼灭，为何还不退下？”
“淑妃一事，陛下过于沉痛，不足在以胜任大位，还请陛下退位让贤……”皇后大义凌然的朝萧恒说道。
“让贤？朕退位，你们好扶持那个痴儿继位。”萧恒身子后倾依靠在龙坐上，冷笑的朝皇后再道：“挟天子以令诸侯？此后我大梁的江山就要改姓陈了！”
“你……”大皇子智力低下，是皇后心底的伤疤。徒然被萧恒撕开，她端庄面色不在，提着剑阴狠的疾步上前，将锋芒对准萧恒。
“不可……”武安侯怕女儿因一时情绪激愤，误伤萧恒已至他们师出无名，眼疾手快的阻拦道。
“妾身一向觉得陛下是个冷情冷性之人，未料到您也会为淑妃留情……”皇后转而冷笑的朝萧恒道。
萧恒深渊般的双眸之下，猩红血色骤显，如同山谷之下的岩浆地狱一般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皇后。
“不过也多亏了淑妃，她若不死臣妾怎能成事？”皇后眼中不见丝毫畏惧，言语间的利刃直插萧恒死穴。
武安侯见女儿与萧恒多有口舌之争，他生怕迟则生变，遂行跪拜大礼高声朝萧恒道：“臣恭请陛下移位圣主……”
“臣等恭请陛下移位圣主……”
武安侯身后的党羽齐齐跪在地上，乌黑一片。
“移位？乌合之众，竟以为尔等能从朕手中夺取皇位，狂妄！”萧恒阴冷的面上，泛起蚀骨的笑意。
帝王声音乍起，原本被侍卫困在墙角处的数百名方士，手中的木剑尽落，转而变得寒铁森森。
众人始料不及，必胜的局面，顷刻间被眼前训练有素的“方士”扭转。
周围局面突然失控，皇后面容刹那间惊慌失措。萧恒迅速夺过她手中的利刃。
“陛下才智过人，您该不会以为臣妾的人都在内宫吧？”皇后望着萧恒指向她的剑，冷然笑道。
“汴京城外，吴王大军压境，陛下若此时杀了我父亲，一会儿进来的乱军可就不长眼了……”
皇后素手拨弄了下发饰，整了整衣领，镇定的抛出最后筹码继续道。
勾结他生母封氏预谋行刺，串通其父将远在封地的吴王藏匿京中准备逼宫。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谢氏当真是她的贤内助。萧恒不屑地眼神阴狠的盯着面前的谢氏。
“报……陛下南乡候与世子已于城门之下，伏诛一万叛军。”
南乡候世子？皇后哑然失声……
南乡候丁忧在府，其世子远在朔北边关，今日他们出现在汴京城外杀敌，必是萧恒早就有所防备。
立刻明白了眼前局势的皇后，周身寒意四起。
她合上眼帘，低笑朝萧恒道：“臣妾棋差一招，也对陛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谁留情，一切不过都是陛下早就计划好的引蛇出洞……”
“阿岚，莫要再说了……”被人挟持，跪在萧恒面前的武安侯心境苍凉，如今只希望萧恒不要以他之过诛杀谢氏满门。
“成者为王败者寇，父亲！你以为萧恒会看在你低头的份上，绕过我们的族人？”皇后厉声急色嗓音尖细的朝屈服于萧恒剑下的父亲道。
萧恒阴冷的望向谢岚。
“陛下冷血无情，怎会在乎旁人感受？”谢岚看向萧恒的眼神中，尽是嘲弄。
她声音阴冷的继续道：“陛下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太后谋刺亲子，皇后逼宫，真是天大的笑话。萧恒，连同早就死了的封贵妃，和陈昭仪算在内，都没有一人是真的在乎你。坐在那把椅子上的古今后来者，只有你真的做到了孤、寡……”
萧恒木然，唇角依旧残留冷笑。
谢岚见话语未伤及萧恒分毫，突来冷笑一声道：“本宫算漏了一人。”谢岚不顾周围数道剑锋所指，逼近萧恒身边，紧盯着他的眸子道：“淑妃对陛下倒是情真，不过终其一生，都在被您利用。如今成了鬼，您都要将她的骨头渣子利用干净。她要是能看到您今日的作为，恐怕黄泉路上也会躲你躲的远远的。来世，怕也愿再与你没有半分干系……”
“拖下去……”萧恒衣袖下，骨节分明青筋凸显的手指，嘎嘎作响，发红的双眸恨不能将食其骨血。
护在萧恒身边的侍卫，听闻皇命，动作粗暴的擒着谢岚的双肩，将其带离……
“萧恒本宫死了又如何？你唯一的儿子，身上流的也是我谢家的血脉，你更改不了这个事实……”被强力拖行的谢岚癫狂的朝萧恒喊道，脚尖的鞋袜磨破，鲜血染红了白色的锦鞋……
逼宫的乱党被清缴，残留在地面上的血迹，被宫女内侍清洗干净，庄严的大殿，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黑色的夜幕压在人身上，叫人透不过气。内侍官高进敏锐的嗅到，陛下身上的杀气，遂即心惊胆战的将众人挥离。
黑夜中的北斗星，渐渐明亮。紫宸殿上，萧恒与道法高深的广济寺住持并肩而立。
“陛下一国之君，身体亦是国体万不能意气用事，还应慎重为上……”红色袈裟慈眉善目的主持，拈者手中的佛珠，朝萧恒劝道。
“方丈莫要忘了朕请你来，不是为了要听你进言……”萧恒仰头遥望着北方明亮的帝星，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道。
“阿弥陀佛！陛下慎重！”住持长叹仍旧劝阻道。
“大师莫要拖延时间，朕等不起，广济寺内的三百弟子更等不起……”萧恒淡漠的语气中，尽显威胁之意。
“此阵法从诞生伊始至今，未有人开启过，老衲不知能不能让陛下如愿以偿……”住持继续道。
萧恒不语，不容置疑的眸子，静默的望着面前的住持。
北斗星现，帝星入局，大阵得开……
夜近三更，开启大阵的广济寺住持，连夜赶回寺内，寺外重兵领命撤退，三百弟子安然无恙。
秋天的黑夜，少了夏蝉的鸣叫。寂静幽深……
顺德十年，九月。顺德帝下旨，立先皇十五岁的幼子，毅成王萧彦为皇太弟。
“皇兄，臣弟前日接到折子，上面写道：靖州旱灾饿殍遍地。
然，太守上报城中百姓安居，臣弟疑心后派官员实地巡视，巡视官员回京后也称太守未有隐瞒……”萧彦不解地朝萧恒问道：“臣弟愚钝，一时竟不知该信何人？”
萧恒闻言道：“昔日齐威王考核众臣功绩，还要派人偷潜入内才能一探虚实，而今你光明正大的将身边人派去，又怎能探出实底？”
“臣弟明白了！”萧彦恍然大悟道。
“为君之道，切莫学井底蛙……”萧恒的尾音，淹没在剧烈的咳音中，他抓起桌上常备的丝帕，送到嘴边。
“皇兄万万保重龙体，大梁百姓……”萧彦话为说完，即被坐上的萧恒打断。
“大梁百姓，需要的是英明睿智的君主，先祖能做到，你亦可以不用自轻……”萧恒将帕子紧握在手心，意味深长的朝他道。
“是，皇兄教诲的是……”萧彦见萧恒面色苍白的骇人，实在不便过多打扰，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瞧着萧恒朝他道;“皇兄龙体为上，宁彦先行告退……”
白色的锦帕上泛着褶皱，萧恒合着双眼，双手撑在桌前，面色发白虚弱的朝萧彦点头……
紫宸殿外伺候的高进，听见殿内萧恒剧烈的咳嗽声，眉头下意识的皱成了川字，眼见皇太弟萧彦从里头出来，他连忙吩咐下头的人，将一早就准备下，温在小厨房火上的川贝枇杷盛上来，送入殿内。
“陛下……”高进谨小慎微的佝着背，将托盘上的川贝枇杷送至萧恒跟前儿,见萧恒双眸紧闭，试探的朝他喊了一句。
未得了萧恒回复，高进不敢过多停留，依旧退至殿外听候吩咐。
紫宸殿的殿门再次沉重的关上。
龙座之上，萧恒握在手心里突兀的鲜红色，衬的锦帕更加苍白。
午后灿烂的阳光和着窗外桂树枝叶相触的沙沙声，漾起帝王心头涟漪。
八月桂花香满地，碎玉之上碧荫之下，佳人不来，公子将至。
萧恒低着头，空洞的双眸中掠过淡淡笑意……
静德十三年。
身边的哭声逐渐远去，萧恒身体逐渐变得像羽毛一样轻。白雾茫茫的四周霎那间时空轮转。
萧恒恍惚间瞧见，苏南面上泛起不自在的桃红，一身青色罗衣，端坐于绣床之上。
内室纱帐外，年轻的萧恒穿着藏蓝色的袍子，朝绣床方向而去。他走过去，摘下那双素手举着的宫扇……
周围情景瞬间退散，再次变回了茫茫雾气。唯有一道柔缓的女声，穿透过白雾。
“陛下，有恙否？”
“相思，亦是疾！”
三十九岁的萧恒，崩于紫宸殿。
英明的君王骤然崩逝，大梁朝野内外的臣子百姓，突闻丧钟声阵阵，皆跪地掩面痛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宫变！清君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