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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飞谭咒书 ...


  •   位于地底之下的冥界,在鲜血触到图案的时候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铃铛声。赵齐鸣听到声响抬头望,透过层层的阻碍,看见了那个用鲜血描了一半的图案。

      那一瞬间赵齐鸣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好像透过那个图案,又看到了那一片生灵涂炭地土地。凛冽的寒风刮的他的脸生疼,空气中的血腥味即使被白雪厚厚地掩埋,都还是能从空隙中窜出来,一丝一丝地,争先恐后往他鼻子里钻。他就那样跪在雪地里,拿着浸满了血水的毛笔,一笔一划地往空白的纸页上填名字。

      纵使千年过去,那个朝代早已不复存在,可是他还是能想起提笔写下名字的时候心中那久久不散的怨气。

      那本书里,关着的那些人,那些被他写下名字的人,不能投胎,被书禁锢成怨灵的人。

      那是他的债,是他无法用一命换一命来抵消的债。他这么些年,被诅咒过下地狱,被诅咒过千刀万剐,任何咒骂的,怨恨他的人都未能让他觉得愧疚,可唯独这本书里的所有名字,是他永久的遗憾。

      “原来你在这。”

      坛肆推门进来,看到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出声打断他的思绪。赵齐鸣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坛肆也无所谓他回不回答。看见他人在冥界,没有去拿回那本咒书就行了。

      “这是今天的转生簿,我给你拿来了。”坛肆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赵齐鸣这才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册子,慢慢儿翻起来。坛肆看他认认真真生怕漏看一个字的样子,忍不住劝他。

      “其实…你何必每天都翻一遍?他说不定早就魂飞魄散了,你又何必执着于他转没转世?”

      “他不会魂飞魄散的。”

      赵齐鸣答的斩钉截铁。他像是想起了很不好的东西那样,轻轻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

      “他能找到那样恶毒的办法把我困住,又怎么可能甘心就那么死了?”

      “□□崽子不会那么有良心的。”赵齐鸣感慨着,然后继续翻手里的册子,一直到最后一页,他都没有看见自己想见的那个名字。嗤笑一声,把册子扔在了桌子上。

      “我活了这么多年,从前的朋友,敌人,无论多大的仇恨,都一个个地死去了。我送他们最后一程的时候,总想着,要是阮荣鑫此刻站在我面前,我会怎样?”

      坛肆替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赵齐鸣看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我也想过很多次,我那么恨他,如果他站在我面前,我会不会杀了他?”

      “可谁知道呢?”赵齐鸣叹着气,盯着册子的眼神无比平淡。坛肆也跟着叹气,叹完之后又劝他。

      “总会有个了结的。”

      赵齐鸣被他逗笑,附和地点了头。

      夏夜的雨总是来的突然,王笛子带着兄弟们刚到水云,雨就猝不及防地下大了。他们一行人打着伞到了洪老板说的墓地。可眼前只有漫无边际的荒草和几根竖着的柱子。

      王笛子打着伞,观察着地形。他觉得那几颗柱子有古怪,可怎么古怪,他又说不上来。瓢泼大雨浇在伞上,发出的声音让他脑袋麻。

      “头儿,下这么大的雨,不是个好兆头啊。”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说。

      王笛子手里拿着镇尸符,望着荒地一愁莫展。

      “洪老板一定要咱们今天挖,咱们拿了人的钱,总没有不干事的道理。”

      说完他又想起来一件事,问刚刚问话的那个人。

      “洪老板说这是个什么墓来着?”

      “好像是…”那个人一时也答不上来,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后,一拍脑门儿。

      “对!好像是将军墓。”

      “将军?哪个将军?”王笛子很纳闷儿。毕竟历史上有名的将军就那么几个,可他又不好质疑,万一真有这样的人物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说是个护国将军,犯了死罪被活钉死在棺材里边儿的。”

      “罪臣么…”王笛子看着荒地嘀咕着,末了终于下定决心。

      “挖吧!再拖下去就天亮了。咱们反正干的不是什么好勾当,也犯不着怕这怕那的。”

      “挖!”王笛子一声令下,身旁的兄弟们就都开始就着洪老板说的柱子中心的那块地开始了大面积的挖掘。

      下着暴雨的地面其实并不好挖,尤其是像这块荒土一样从来没有人翻过的地。

      土质太硬,一锄头挖下去只带的起来一点儿泥。但他们仍然努力地挖着,为着挖到那副棺材后丰厚的报酬。

      皇天不负有心人。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中的有一个人的铲子,触到了棺材的木板,震到了手。他的神情一下子变的很兴奋。

      “头儿!头儿!我好像挖到了!”

      王笛子于是让人从他那里开始挖。挖了不到五分钟,一副红漆的棺椁从土里显露出来。

      王笛子脸上这才浮现出笑模样。他捏着手里的符,满意地端详着棺材。

      棺材面用金色的墨汁写满了字,棺材盖正中间镶嵌了一颗赤色的宝石。

      王笛子看见了那颗宝石,一时间拿捏不准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头儿,开棺吗?”

      手下问他,他看着孤零零地棺材,一瞬间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还没等他发话,他手里的电话就响了。

      “喂,洪老板。”

      电话那头的人懒懒地应了声,问他东西找到了吗,王笛子连声说找到了,又带着犹豫说了那个宝石。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知道这个东西的,嘱咐了他不要动这块石头,把棺材起开就行。

      这下王笛子的心全然放下来了,他挂了电话,冲着手下摆摆手,示意可以开棺了。

      棺材钉的很死。他们费了一番功夫才将棺材撬起一丝缝隙。

      缝隙撬开后,剩余的部分就很好办了。他们顺着边角慢慢儿起开,顺利地弄开了棺材盖。

      棺材顶盖被慢慢儿推开,逐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王笛子聚精会神地盯着移动的盖子看,想要看清里边儿是些什么宝贝儿。他先是看见了一副头冠,他在心里对这个头冠估价,估出的价格让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可是下一秒棺材里的人露出的脸,却让他扬起的笑容猛然消失。

      那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脸色带着长久未见阳光的苍白,紧紧地闭着眼,好像在害怕什么东西。他长的太好看了,好看的并不像人们印象中的将军。他双手交叠至于腹部,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支铃铛。

      所有看见他脸的人都被吓得后退一步。因为就算是,从前有再怎么好的技术防止人腐烂掉,也不可能,让人像活着那样容光焕发。

      王笛子下意识想要给洪老板打电话汇报情况,却见棺材里的人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睁开了眼。

      他的眼瞳全是血红色的,一看就知道他并不是人类。

      手下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丢了东西就跑。王笛子杵在原地,举着黑了屏的手机,眼睁睁看他爬了起来,望了自己一眼,又慢慢儿脱去身上的服制,脱的身上只剩下一层薄寝衣后,把铃铛攥在手里,赤脚踏上泥地。

      王笛子已经吓傻了,刚想阻止他离开,胸口处却突兀地钻出一把刀刃,将他的心脏捅了个对穿。他不可思议地向后转头,看见了一个同样是红色眼瞳的女人,只是她只有一只眼睛是红的。

      王笛子在惊恐中咽了气,倒在了地上。女人收回刀刃,她的脸上带着惬意的笑。

      “好久不见了,圣上。”

      他看见她穿着酒红色的吊带裙,打着伞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手里的刀刃还滴着血,血水顺着刀尖滴到地上。显得她脸上的笑容格外讽刺。于是他只是站在那里,不着痕迹地把铃铛往身后藏。

      “多年不见,唤月你还是这样,格外冷血。你冒雨前来,不是为了来找我的吧。”

      唤月笑了一声,把刀收回刀鞘。

      “妾身与圣上该叙的旧,该念的情谊,早在多年前就说完了。”

      “如今妾身,哦,不对,应当是唤月了。唤月与你,早已经是半点关系也无了。”

      她提着刀走近他,他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脚跟触到了身后的棺材。铃铛也没能握稳,掉在地上,发出了声响。文茜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那个铃铛上,嗤笑了一声。

      “将军的铃铛你还留着作什么呢?不是你一道圣旨把他留在边塞的吗?你把他用法师给的方法强行封印在那个地方。你还指望他对你有任何情谊吗?”

      “阮荣鑫,”唤月压低了声音,“他恨透你了,还有你的臣民们,他们也都恨透你了。”

      阮荣鑫僵在原地。唤月也无暇管他,越过他走近棺材,拿刀把那块宝石撬了下来。她撬下来那一刻,阮荣鑫捂住了心口,疼的躬起了身子。唤月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她摸着手里的宝石,看着它变暗了,眼神也变的愤怒。

      再回过头时,阮荣鑫已经不见了,地上的铃铛也随之消失。

      裴心给王燕说完了昨晚经历的一切,王燕听完叹了一口气。拿出了收着的那本咒书,递给了裴心。

      “你试试你的血能不能打开这本书?”

      裴心没有怀疑这其中有任何问题,自然也就没有看见,王燕眼中快要藏不住的欣喜与急切。王燕在他手指上用符纸划了一道口子,他的鲜血触到图案的那一刻,天空忽然阴了,不知从何处刮来大风,把办公室里的文件全部吹了起来,裴心震惊地愣住,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他在这一阵风中闻见了一股血腥味。

      王燕正要怂恿他继续,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人捉住

      他抬头一看,赫然就是昨天的那个男人。他显然有些生气,冷着一张脸,转过身去看那个吓得跪在了地上的人。

      “我警告过你的。”

      赵齐鸣声音冷淡,吓得王燕猛地趴伏在了地上。她有些慌乱地解释。

      “将军!是祖宗说过,来日若看见颈后有将军特属灵印的,可以自动认为是飞谭咒书的主人。我才这么做的啊。”

      赵齐鸣松开了钳制着裴心的手,转过头看桌上的书,听着她的话,心里一沉。

      “你可知道,当年我把这书交给你的祖辈,是让他们毁掉这东西的?”

      “你们背信弃义姑且不论,现在又多生事端。我问你,那个棺材是你们派人打开的吧。”

      “这…”王燕犹豫地转了转眼珠,赵齐鸣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气的笑了出来。

      “你们是知道我不能再碰这本书,所以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他伸出左手,用力地撕破咒书上的图案。裴心看见,图案符咒被撕破的那一刻,从书里伸出几只腐烂的手,费力地想要抓住赵齐鸣的,然而也只是用指甲抓破了他的手背和掌心。

      风在这一刻停了。

      赵齐鸣看了王燕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

      “如今我也不是什么将军了,这本书对你们再无用处。我不想罚你,你只需要从今以后安安分分的。我也不会再来管你。”

      “好自为之。”

      他说完这句话,懒得看地上的人是什么反应,直接转过来看着裴心,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左手手腕的图腾亮了一下,他伸出左手,用大拇指抹了一把裴心的眼角,一束光晕在擦过的皮肤痕迹上亮起,又很快隐去。裴心就这么直直的,倒在了赵齐鸣的身上。

      赵齐鸣盯着他后劲的印记,眼神复杂。又把裴心安置在了椅子上,带走了王燕和那本咒书。

      赵齐鸣原地消失的那一刻,办公室里所有东西都恢复了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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