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门镇百怪歌》alto

64、结末

　　陈桑人立着身子使劲踩着自行车，朱清哲望着低飞的鸽子，心里也焦急起来。鸽子飞了一阵之后，往一条偏僻的巷子里飞去，不久便飞进巷子尽头的一座宅子里。

　　沈怀风停住了马，身后的陈桑人赶来，自行车往边上一摔，赶紧跑到全夜身边。

　　“怎么样？”

　　他这样问是因为自己感觉不到那宅子里有任何活气。连鸽子的气息也不见了。沈怀风下了马，手伸给朱清哲，淡淡道：

　　“里头的树全部是枯树，我听不到。”

　　“进去吧。”

　　陈桑人尽量稳住呼吸，让自己的声音不变乱。

　　三人来到宅门前。黑色的木门上裂着许多条缝隙，缝隙里全是枯萎的植物，让这两扇门显得阴暗异常。

　　朱清哲上前准备去推，却被沈怀风拦在原地。

　　“人是推不开这扇门的。”

　　人推不开吗？朱清哲想。

　　沈怀风走到在门前，上下打量了一会，转过身来看着朱清哲道：

　　“清哲，抱歉。”

　　“什么？”

　　朱清哲不解沈怀风脸上的苦笑。

　　“朱先生，我们本来，不想让普通人看到自己原本的模样的。”

　　陈桑人话音刚落，朱清哲便发现了他们身上起了变化——二人乌色的头发渐渐变成银白色，沈怀风原本就白的肤色，现在更是接近雪白，朱清哲甚至可以看到他们皮肤之下不断鼓动无数银色的小点。

　　朱清哲望着沈怀风，对方用有些忧愁的眼神也看着他。

　　“清哲……”

　　“这些银点是什么？”

　　视线落在沈怀风的脖间，朱清哲放低了声音问。

　　“合秽时，留在体内的碎灵。”

　　“疼吗？”

　　这句话让陈桑人和沈怀风愣在原地。过了几秒，沈怀风摇头：

　　“……不疼的。”

　　朱清哲像是放下心来，他上前一步，一只手握住沈怀风的，另只手放到陈桑人肩上，道：

　　“我们快进去找班双先生吧。”

　　沈怀风把他的手紧紧握了一下，又对陈桑人点一点头。二人于是抬起手来，皮肤下银色细密的点从掌中浮出，那些碎灵的点集合成一条银线，顺着那些缝隙里枯萎的植物往上，直到
　　布满了整扇门。

　　朱清哲压住心中的惊异，站在二人身后看着。忽然从门边开始，枯萎掉的植物好像被什么催促着一般，绿色迅速地覆盖上来。等最后一片叶子也变成嫩绿的颜色，门从里面传出巨大的一声响，缓缓打开了。

　　“可以了，怀风！”

　　陈桑人有些急切地推开门，脚正要往里头迈，就听到身后朱清哲大喊了一声：

　　“陈先生！”

　　他没来得及看清，就被朱清哲猛地推到一边，狠狠撞到门上。

　　“清哲！”

　　沈怀风眼疾手快，伸掌上前，碎灵们扭开了射来的箭头，但还是划到了朱清哲的肩，瞬间涌出血来。

　　“我没事。”

　　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朱清哲对皱着眉的陈桑人笑笑。

　　“对不起，朱先生，都是我太心急。”

　　“这点伤不碍事。”

　　“我想怀风应该不愿意用碎灵给你愈合伤口，朱先生，你先将就一下。”

　　掏出一条帕子，陈桑人撕开了一些朱清哲的袖子，然后替他简单地包好。沈怀风一语不发，等陈桑人处理完，把朱清哲拉到自己身后，沉声道：

　　“跟在我身后就好。”

　　晓得他是在担心自己，朱清哲没有拒绝。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山守只是活得比较久的普通人，但现在他知道，他们是不一样的。

　　大约也是不想用这样的面貌生活，所以不在人前展露出真实的模样吧。

　　也许，把他们交给班双的那一刻，他们的父母心中早就明白这几个孩子会不同于常人，但他们知道会是这样的不同吗？

　　想到这里，朱清哲盯着沈怀风和陈桑人的背影，抿紧了嘴唇。

　　三人进到宅院里，背后的门又缓缓关上了。

　　这宅子一片死气沉沉，连朱清哲都感觉得到那种压迫的静谧。但宅子上方的天，却依旧是晴朗。

　　“所以，这宅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班双的吗？”

　　这里的布局，和云贤山上的毫无二致，陈桑人觉得如果不是现在这模样，这宅子应该是相当素雅的好地方。

　　“可能是燕九的。刚才射出来的箭头，是没有见过的样式。书上记载过言驭者给乌朝国带来了精良的兵器，我想那枚箭头也是其中之一。”

　　沈怀风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讲着。陈桑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头问朱清哲：

　　“什么乌朝国？言驭者是什么？燕九跟这些有什么关系？”

　　想起陈桑人他们并不知情，朱清哲听到他的一连串发问，看了看沈怀风，见沈怀风面露犹豫，他于是讲：

　　“这些恐怕要之后找个时间来讲，陈先生，我们现在先找班双先生吧。”

　　陈桑人也看了眼沈怀风，眼下的情形确实不适合长谈，当务之急是寻找到班双的下落。可这里完全不像有人在，那么鸽子为什么会进来？他们的鸽子，一定会飞到对方所在的地方。

　　忽然想到了最坏的可能，陈桑人心里一紧，脚步停了，踩到厚厚的枯叶上，发出清晰的声音。

　　沈怀风盯着他脚下的叶子，忽然开口问：

　　“班双平日里，跟以前一样常常在书房那里吗？”

　　“……是的。他喜欢在那边泡茶。”

　　“这里的格局，跟云贤山上是一样的，桑人，进去看看。”

　　往主屋的方向走过去，沈怀风没有忘记把朱清哲护在身后。陈桑人也戒备着，跟在朱清哲后面。

　　方才是他太过大意才让身为普通人的朱清哲受了伤，因此心里很有些不痛快。

　　三人进了屋，沈怀风和陈桑人的掌心上都浮着莹莹的光，朱清哲望着白发的沈怀风，这才觉得有些陌生感，但眼下并不是感受这些的时候，他想起班双的白发，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没多久，三人终于到了书房。云贤山上的那间书房很大，有高高的架子，这里也完全一样。沈怀风确认没有问题，这才让身后的两个人也进来。

　　屋子很暗，陈桑人抬手让碎灵的银点浮到半空，那光亮由暗到明，最后整个屋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包括地上躺着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