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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黑桃K【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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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张黑桃K一化形就是五六岁的女孩形貌,与红桃K过了许多年、都还是小人模样的境遇完全不同!
精魅的世界里可没有那么多的糖果童话。
黑桃K听了太多故事,早听得自己都能滚瓜烂熟地复述,见红桃K仍旧不厌其烦地讲,她反而烦了,索性趁着白天红桃K精力最弱的空隙,化出人形,一把将红桃K撕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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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听得怔愣,好一会儿才问:“红桃K死了?”不过是一张纸牌,哪怕修炼出了神智,但是过了那么多年都没有修炼出真正的人身,只要一想就知道,红桃K的三魂七魄根本还没凝结成形!
这样的精魅连个肉身都没有,随便的一场灾难,都是他的灭顶之灾。
容越冷笑:“真这么简单便好了。”
可他也没再详细地往下讲,只是偏过头,与行云默默对视,忽而放低了声音,徐徐道:“后来,那副纸牌里只剩下了六张,你猜,都发生了什么?”
行云小小地“啊”了一声,神色陡变!
他似乎能猜出来,可又觉得……真相未免也太血淋淋。
容越抬手,又将手落在他的鬓发上,倾身凑近了,笑道:“有什么好怕的,她又不会撕了你!”
听起来更可怕了好吗?行云心头一时战战,又想起叶俏还与丁葭在一起,更是惶惑不安,偏偏容越凑得近了,萦绕他鼻端的,早不是那一阵原先沾染上的蜜汁鸡的香气了——那味道早就被风吹散了。
这个老男人居然也喷香水!
行云后知后觉地嗅到了一点容越衣袖间的味道,大概已经是香水的后调了吧?——如同最神秘的梦境,微微发苦,却又带着让人沉醉的醇厚。
也让他陡然心安。
不自觉地就将疑惑问出来:“叶俏那边怎么办啊?”
“她是来表达谢意的,又不是来吃人的。”容越不以为意,手指还轻轻摩挲着少年的碎发,微哂,“叶俏帮过她的大忙,哪儿能有事?”
话是这么说,容越的心头倒也掠过一丝阴霾,丁葭能混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心计权术总归是少不了的。
这也算是他为什么不爱与她来往的缘故之一。
天生死物的修炼,到底与他们不是一路。如果说妖界也有食物链,青丘狐族、又或蓬莱的麒麟,昆仑的白泽,毫无疑问,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
哪怕他们生来并未开蒙灵智,但是经过后天的努力,不需要走邪门歪道,也能踏上漫漫仙途。
而纸牌作为死物中的死物,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丁葭的身后有多少白骨,恐怕她自己都数不清。
血腥气太重,杀伐催人心智,每每与丁葭见面,容越都觉得不痛快——或许除了自恋,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做妖的底线的,勉强也算是优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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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咬着嘴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丁葭不是个好姑娘,离她远一点。”这句忠告他决定牢牢记着!
“在想什么?”容越与他不过尺寸之距,见他一脸为难的模样,倒是笑了,“我也不该这么吓你。你们又不用打交道,了解她这么多也没什么用。”
“有用的!”行云迎着他的含笑目光,心跳如擂鼓,凛冽寒风扑过来,在他们身边像是绕了个圈,极有眼色地退开,行云心道,怎么都不冷,我还有一点点热。
于是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坐的位置,恰好是背风口,容越早将扑来的风都挡住了。
男人眉目昳丽,沉稳如渊。
容越早摘了先前的手套和围裙,行云却在这时才留意到他的穿着打扮——果然还是很斯文败类啊,羊绒大衣里是一件开司米的驼色毛衣,而毛衣的领口上,还别着一支万宝龙的钢笔。
是漆光的夜空蓝。
他闭了闭眼,豁出去似的,仰着头,巴巴地瞧着容越:“您原先说喜欢我来着,真的假的呀?”
容越对他的热情大胆反而很是吃惊——哪怕知道方以泽对小朋友的教育约莫不走寻常路,但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坦诚的一面。
原先在饕餮那里,他还只当小孩随口一问。
竟也能这般认真执着么?
他落在行云鬓发上的手不自觉地就要往回收,却没来得及。
小朋友先一步凑过来了。
“您说嘛。”或许是这段时间有一搭没一搭的微信聊天,给了行云偌大的勇气,他几乎是拿出自己平时对待至亲至友的态度来了,却又很有分寸地,没真正碰到容越,只是挨得近了,“大人说话总不能不算数!”
容越无端端地心窝一热。
活了几百年,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逼问,就为了问一句喜欢或是不喜欢,少年真心,当真是澄澈如新雪。
可怜又可疼。
他哪里舍得辜负?
*
“打断一下啊,”不提防间,回廊另一头就有人说话,还是一副懒洋洋的嗓子,“Kevin,你爸特意叮嘱了,他出差这段时间,要我盯着呢,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早恋啊!”
不是方以泽又是谁!
方以泽招呼完了来的各界代表,又和邵国忠聊了会儿天,见时间差不多了,就琢磨着来饕餮这边捉人,没成想,走到半道,就听到有人喁喁低语,他的动静本来就不大,又刻意藏匿了身形,容越自然发现不了。
这一听,就听出些门道来了。
方副处简直要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怪道这小子最近死活要一个人住方家老宅呢,还说要好好学习,学习个屁啊!
容越神色镇定,伸手在行云的肩上轻轻一拍,算是个安抚的意思,。这才起了身,转头看向方以泽。
深秋微寒,花木落尽。
国安九处当然也不例外,不过院里还有些长青的花花草草,倒也不显得孤单冷清,两人就隔着天井院,互相对视了片刻。
还是容越先开口,沉稳中又有几分无奈:“是我错。”
“你错哪儿了?”方以泽意态散漫地走过来,目光只落在行云身上,“Kevin,你起来,当个缩头乌龟,算什么?”
容越下意识地,就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拉——是个近似保护的姿势了。
方以泽再次被气笑了,敢情还没划地盘呢,就当Kevin是自己人了?我是他二叔好吧,能吃了他吗?
行云倒不慌,甚至还能把容越递来的手轻轻推开,他打小主意就大,表象再乖巧柔顺,到底骨子里是个北京小爷,大喇喇地接受着方以泽的深沉打量。
“二叔,您操心太多了啊。”他想了想,无比诚恳地道,“容叔叔人真挺好的,我喜欢他,我想和他谈恋爱!”
容越和方以泽:“……”
“你一个小屁孩!”方以泽气咻咻的,大步跨过来,一副要泼妇骂街的架势,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方副处的威严!
可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短短数秒神色变化,竟又平静和缓了下来。
行云近距离地观察了一回他的涵养功夫,倒是对他多几分敬佩——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让人知,这才是大将风度呢!
“没瞎讲嘛,”行云眨了眨眼,过去蹭方以泽,直接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晃了一晃,黏黏糊糊的,“您看他,和我看他,角度不一样的,人家都还没答应我呢,您在这里骂人就太不对了。”
容总深觉此刻自己是一块背景板,安静如鸡。
他实在没想过小朋友的大胆还能刷新他的认知!这么明晃晃地告诉长辈,我想早恋,早恋对象还是长辈不怎么看得惯的一只狐狸,方以泽现在没晕过去,真是脾气好啊!
然而小朋友的这副表现,怎么说呢,容越略略垂眸,眼里掠过一丝笑意。
这发自内心的愉悦极轻极浅,却又真实存在。
让他心底深处,从不相信的某一样东西,似乎都有了被春风拂开的迹象,如同冰封之地,长出一缕葱绿嫩芽。
少年人的果敢热烈,对他简直有着要命的吸引力!
方以泽最受不了行云这个样子,自家媳妇儿都不怎么爱撒娇,偏偏这个闹心的便宜侄子很爱这一套!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举目望一眼容越,不太厚道地想,容总您看上的是我这侄子哪一面啊?真要是他这撒娇耍痴的造作模样,那您可真是……瞎了眼啊!
方以泽其实不太想管“早恋”这回事。
他当年不是也早恋来着么,哪儿好意思和晚辈说道?不过……他想到容越口中说起过的,青龙对青丘狐族有点化之恩,眸色微沉。
这事儿复杂了啊!
天之四灵,以震四方,玄武如今镇守长白山,卫护华夏之北,而白虎常年盘踞关陕一带,守卫华夏之西,至于自己,朱雀神魂在十年前已经归位,现在又担任九处的副处一职,早就无所谓真身所在何处。
唯有青龙,还是懵懂稚子,甚至还对前尘往事一无所知。
从某个方面来看,青龙其实活得最纯粹,偏偏又单纯过了头。
方副处无比头疼。
好在不用他纠结,行云也只是意思意思地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很快就松开了人,朝容越郑重地道:“刚才一切都归零啦,从现在开始,我想和您谈恋爱。这是真心的,发自肺腑!”
说着,行云就眨一眨眼,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他将左手的食指与无名指并起,是干脆利索的发誓的动作,神态真挚,毫不矫饰。
几乎是将自己的一片赤诚都摊开在了容越面前。
容越无声轻叹。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求评论,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