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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玉人再会 ...

  •   当晚,元溪就禀了母亲要去护国寺住一段时间的事情。
      蔺王妃着一身简衣做清柔的舒展动作,听到元溪的话时,头也不回,自顾做自己的仪态,调整了呼吸才道:“自去就是。”
      白日里元溪的态度使得她心情大好,对于元溪要去护国寺住一段时间的要求也就允了,将识字功课的事情暂时搁置也无妨。并且蔺王妃深了解自己的女儿,那般活泼的性子,去护国寺也呆不得几天,旁的不说,就是那青烟袅袅的香火味儿和斋饭就能让元溪知难而退。
      邃,十分大方。

      第二日出门时,也是正好的晨曦,天气还有些微冷。
      元溪从后院牵了马儿沿着护城河走,没有带身边的大婢、侍卫。这几日的元溪着实爱安静,原先爱热闹的她总热闹嚷嚷的要围集一堆侍婢、侍卫在一起走街串巷,乌压压一片,就像巡城的官兵一样。
      可如今的元溪只觉得,那些侍婢、侍卫着实吵闹,即使不出声,耳朵听不见也觉得吵着眼睛了。哪怕隔了十来步,看不见了,心里也觉得吵闹。邃,散了这伙侍婢、侍卫。
      护城河两岸的朵朵柳絮从柳树上姗姗离开,随风飘荡,散在护城河畔附近,叫人着实容易打喷嚏。颇有教养的小姐公子都是执一方白绢常掩口鼻,防止在吟诗作对时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坏了诗意和风度。
      远远的,元溪就见了一个个穿的淡黄淡绿淡红跟没吃饱水儿长得营养不良的花骨朵儿似的贵族小姐们在摆了张长桌抚琴焚香,不远处还有一伙拿了扇子扇风的公子也在吟诗作画,时不时就传出小姐们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虽然元溪现在看见人就觉得吵闹,但身为天家郡主的她从来没有避过谁,直愣愣就按照自己的方向牵着马儿走过去。
      为什么不骑呢?
      当然是因为元溪前几日当街纵马,掀翻了两个小贩的生意,虽然瑞王府进行了补偿,但作为天家的郡主,享受了天家的恩泽,那就要承担起天家爱民的责任。
      所以,元溪被罚三月不得城内骑马,只能让自己的耳朵接受这个护城河的吵闹。
      旁边抚琴、焚香、作曲的小姐们瞧见了元溪孤零零一人,平时在她身边一起狼狈为奸、助纣为虐的武力高强的侍婢、侍卫却不见了,心下心思活络起来,平时受的气就想要趁着人多,难以责众,发泄一番。
      胆子大的便细声细气的站在不远处邀请元溪过来一起河畔抚琴。
      时下流行的是女子声若出谷黄莺,轻细、温柔、娇美。
      但元溪只听到一阵嘘嘘哆哆的声音,就像秋猎时不点艾草蚊子嗡嗡的声音,心中烦躁,委实不想理会。
      并未得到回应的小姐羞恼的跺跺脚,旁边的公子小姐却不敢应声,只当瞧不见,无论如何,元溪都是天家最宠爱的郡主,不是她们这些人可以随意拉踩的。哪怕她犯了滔天大错,可以处理她的也只有天家的最大那个。
      元溪牵着马儿漫不经心的踏过被精心修理过的那一段草坪,又目不斜视的路过那些摆放着画作的架子,生觉得吟诗作画是个无聊的事情,偏偏这无聊之事成为多数人热衷之事,真是无聊的人太多了。
      正在这时,一朵柳絮悄然飘到了元溪身侧,往元溪鼻子里钻去,元溪忽地就打了个喷嚏——阿秋。
      不远处的小姐们看着元溪当中打喷嚏还揉了揉鼻子的行径,纷纷掩面低头,旁边的公子们瞧见的也都偏过头去,彰显自己的风度。
      也不乏没脑子的笑出声儿来。元溪眼睛一横望过去,转头时却瞟见了一抹青色的衣角和清冷的一张脸,在一把糖葫芦处。
      清冷的脸在鲜艳的糖葫芦处,显得别有姝色,若雪山之巅开出了一朵红色的小花,是不可想象但能感受的绝丽。
      只一眼——却不会认错。
      元溪松开马鞭朝着方才的方向望过去,青色的衣角和清冷的脸瞧不见了,那半掩着的红糖葫芦却尤为显目,就在那个斜对角的巷子处,距离旁边盖着抽了新芽的巨树不过半米,另一侧是墙边围栏缺了半块青砖的客栈。
      她目光紧紧的盯在那个方向,纵然走得近了,人影重叠,连原先半掩着的糖葫芦都瞧不见了,但心中的悸动却越来越强烈。
      拨开人影过去时,糖葫芦草人没了踪影,青色的衣角也似乎从未出现,只有斜对角巷子处抽了新芽的巨树还在不远处投下一抹阴色,另一侧墙边缺了半块青砖的围栏离得近了,连纹路也看得仔细了——怕是这半块砖也要碎了。
      元溪又仔细翻找了附近,穿着淡色衣服的人很多,却不见那一抹淡青色,和那一张清冷的九尘神女似的脸。
      她有些失魂落魄的蹲坐在客栈围栏下,看着那半块青砖,眼神有些涣散,她似有些浑浑噩噩的想起了以前听元昕说过的话本子情节,有个人做了一个梦便以为梦是真的,整天都以为自己活在梦里,时常看见梦里的东西到了生活里,其实不然,只是离魂症罢了。
      元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这个症状,但却不愿深思,免得自己忧思过滤,处处少见多怪,咋咋呼呼,知道一些重大病症就觉得自己是得了那个病症,没几日好活那种。
      只是,这梦真好啊。
      那个淡青色的衣角,真是世界上,她元溪见过的所有大街小巷、各国御供中——最美的衣角。
      恍若神临。

      护国寺是大容开国皇帝容太祖晚年所加建。人至晚年,不犹豫的放下权势,披了布衣和重军来到护国寺修禅,同行的还有权势滔天的玉隆公主。
      大容开国权势最盛的二人到了护国寺修禅,是以往来之人都为达官权贵,为了追随二人的脚步,也时常到护国寺礼佛,即使是容太祖与玉隆公主先后去世,也仍有络绎不绝的权贵在此礼佛。在护国寺礼佛,成为权贵中的一种风尚。也正因如此,护国寺常年有重军把守。
      而护国寺也因此水涨船高,区别于普通寺院,成为大容第一寺院。
      然,即使是大容第一寺院,饭菜也依旧让人难以下咽。
      元溪捂着咕咕咕的肚子,坐在松树下的石凳上,双手撑脸望月,开始怀念王府中的美味佳肴。
      她看月,月时而像圆圆的桂花糕,时而像小摊上的炭火摊的滋滋滋响的煎饼,时而像装着荷叶煲鸡的菜盘......
      却始终不像个月。
      看着看着,元溪莫名来了一股委屈,她顺势趴在石凳上,眼中充满了忧愁。
      为什么老天爷就是不允许那么美丽的人存在在世界上。
      这个世界,虽然诸多不好,但好的也不少啊。绮丽的风景数不胜数,西北广原,南坪渔舟,京都大雪,东洲汪洋......这些绝美的风景,都不值得让她下凡一观吗?
      还是,九尘神女有无边法力,在天上即使相隔万里,也能将人间景色尽收眼底,自然不需要再亲自下凡,也不需要满足她这个凡人的小小祈求。
      到沐浴时,看着简陋的沐浴条件,元溪咋了咂嘴,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一边沐浴,一边小声抽泣。
      为什么她要这么痛苦,明明都在梦中看到九尘神女了,还不允许她在凡间相会一次。
      牛郎都能和织女结为夫妻,即使一年只能相会一次,也能隔着银河遥遥相望。
      而她,不仅不能和心爱的九尘神女相会,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悲痛欲绝的元溪洗完以后,哭的太累了,倒在硬邦邦的榻上踢了踢被子,就睡了过去。若不是哭的实在累了,这硬邦邦的床她怕不是还要再委屈一次。

      隔天,元溪起床洗漱之后,穿上那件带有墨汁的白裳,打算去第一次做梦的地方和她的“初恋”告别。
      护国寺实在太苦了,连各肉饼都不能吃,她元溪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怀着悲戚的心情,元溪从院中慢悠悠的踱步往护国寺的外墙走去。听元昕说,最近为了纪念高祖和长隆公主正在翻修护国寺,准备在寺外的墙上绘一些壁画,给在外面的平民百姓参拜。
      元溪顺手从树丛里折了根无毒的草叶子叼在嘴里,惆怅的背着手看这些新绘的充满佛味儿的——一看就想睡觉的壁画。横看竖看都觉得也就那样,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看玩意儿,也想不通什么人居然会画这玩意儿。而且,不过看了几眼,元溪就感觉自己眼角乏了,想睡觉了,赶紧挪开眼睛——现在是要去和初恋告别的。
      走了不久,元溪就看到了自己先前策马中毒的地方。不由得感怀起来,她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女,也就是在这里开始失恋。元溪悲痛的抽了抽鼻子,想对着什么抒发和告别一下自己殇去的初恋,但周遭除了树木和绘满壁画的墙壁外,只剩一条可供驱驰的小路了。
      思考了半天,只能沉痛的选择对旁边的一颗小草道,“对不起啊,九天神女。我元溪真的是受不了寺里的伙食了,一点儿肉腥都见不到,我来两天就饿了两天了。”说着说着元溪愈发委屈起来,“不是对您的爱意不够虔诚,实在是您过分了,就在我中毒的时候给我见一下,我也不能天天中毒不是。”
      似乎是觉得这样说话,有些绝情,元溪又补充道,“如果您能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我还是愿意天天陪您吃素的。”说完,元溪都被自己小小的感动到了。觉得自己对九天神女的爱慕之心,苍天可鉴!
      “噗——当真?”一道清冷含着笑意的女声泠泠传来。
      这曾在中毒时听过的声音让元溪猛的抬头——一个木簪挽发的青衣女子正笑吟吟的看向自己。那熟悉的音容正是中毒时梦中所见。
      “九天神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玉人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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