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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树梨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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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天家感慨兰卿家果然美色动人时,门外宦官远远传声道:元溪郡主求见。
兰润生反射性的垮了脸。
对于元溪对兰润生的迷恋,天家也是有所耳闻的,但见美人不悦,还为他办了漂亮的差事,心中偏了一些,叹了口气,叫身边宦官引他从侧门出去。
兰润生不慌不忙的告谢天恩,但离开时脚步急促。
天家看着兰润生急促的背影,不由得再一次感叹:美人就是美人,脚步急促也是美人,端的那是形影翩翩啊!
元溪人还未到,那清脆的声音就老远传了过来:“皇伯伯!皇伯伯!兰润生在不在!”
天家看着那红红的一团火似的旋风奔来,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大个人还冒冒失失的,摔着了那张小脸怎么办!
天家天生爱好颜色,而元溪作为皇家这一辈里生的最好的,自然是最为偏爱的。
“你这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天家佯装不悦,呵斥道。
“这不是怕兰润生跑了嘛!”元溪挠了挠头,而后四处看了起来,一双灵动的鹿眼四处探看,
“咦,兰润生呢?怎么不见了?皇伯伯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
看着元溪左顾右盼嘟嘟囔囔的样子,天家想起自己刚刚被美色迷了眼所做的事情后,忽然有些心虚的移开眼睛,转了话头,“你不在家里练满一百张大字,怎的跑出来了?”
元溪张嘴就要说自己练完了,就见天家虎着脸道,“朕可是天子,你想好了,欺君之罪不轻啊。”
元溪马上改口:“府中墙头太矮,上去吹个风凉快凉快,哪知就下去了。”
“裹着狐裘去吹风啊。”天家拖长了尾音。
元溪想到家里那些笔墨纸砚和写不完的大字,就觉得脑子疼的慌,不管不顾的抱着天家的手臂就开始摇晃:“不回去!”
被元溪晃了两下,天家这脸也虎不住了,当即就哄了起来,“不回去不回去,那你去陪陪皇祖母。她可是天天念着你。”
一听不用回家写那大字,元溪正要高兴的应下,就听外面宦官传道:“瑞王殿下求见。”
一听自家父王的名字,元溪就如热锅上的蚂蚁,见了老虎的兔子,急的跳脚。当即就四处看哪里可以藏起来。
正当她看重了天家批奏章的桌子地下时,瑞王带着震怒的声音传来:“你还要藏到哪里去?”
元溪顿时讪讪的停了脚,一双鹿儿眼湿漉漉的看向天家。
瑞王进来先是告了礼,这才朝着天家道:“这逆女十五岁了,大字不识几个,天天追着兰家那小子跑就算了。如今胆子大了,竟翻墙出去,皇家颜面还要是不要了?皇兄这也是要教训这逆女是吗?这就不劳皇兄了,臣弟自己来。”
元溪听着这些话,赶紧躲到天家后面去请求庇佑。
瑞王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皇兄不会是要给这逆女求情吧!”
天家被瑞王看的心头一凛,赶紧挥了挥袖子道,“朕日理万机,公务都没有批完,不知发生了何事,你既来了,就带她走吧。”
元溪顿时瞪大了双眼望向天家,一双大大的鹿儿眼里包满了泪水,好不楚楚可怜。
天家看的又是心头一颤,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瑞王沉着脸道:“皇兄日理万机着实辛苦,这逆女,臣弟收拾的过来,就不劳皇兄动手了。”
瑞王生的人高马大,提了提着元溪的领子,似乎是试试手感,元溪娇小,一使劲就将元溪整个腾空轻轻巧巧的拎了起来。
天家嘴动了动,看了看委屈巴巴的元溪,又看了看自家亲弟弟虎眸怒睁的模样,再想到自己作为帝王的威严,终是狠心一扭头道:“那朕就去批奏折了。”
元溪眼见大势已去,先是哀怨的看了一眼说着自己日理万机却还没动脚的天家一眼,而后没脸没皮的哭了起来:“父王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说的不算,写出来才算。”瑞王面无异色的拎着元溪继续走。
大字不识两个的元溪又哭了,哭的非常真心。
距离兰润生回京已有快月余,京都中的春雪消融的差不多了,露出了红色威严的高墙,只有高的屋檐青瓦和树枝底下还落了几丛积雪。整个京都已经从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里,露出芬芳了春意盎然的模样。
关于兰润生回京的风姿,元溪已经听了七八首不同的吟诵的诗赋,数十首和乐而唱的曲调,只
元溪仍然眼巴巴的咬着笔杆子在七扭八歪的练字,不得出门。
旁边还有夫子在训导:“你这鞭子使得那般顺手,怎的字写的如此软绵?不尽心!”
元溪看着窗外抽出了新芽的桃花,含了一包眼泪,真情实意的觉得自己的人生真难!
见元溪字不好好练,还在望着窗外发呆,夫子又是一顿训斥而后宣布明日再来。
元溪委屈巴巴的看了看自己的狗爬字,又想了想父王凶狠如虎的威胁和母妃微笑不语的模样,终于还是抽抽嗒嗒的继续练字。
只是练一个字要吃一块脆香的肉干,字可以扭扭歪歪,但肉干一定要咬得嘎嘣嘎嘣脆脆响!
正当元溪咬着肉干嘎嘣嘎嘣练字也练出了一些趣味的时候,元昕的声音从庭院外传了进来。
元溪被这声音一惊,沾润了墨汁的笔顿时又滑了一串墨滴在白色的交领裙裳上。
元昕是皇后的嫡幼女,和元溪自幼一块儿长大,俩人一起时常招猫逗狗,爬树下塘,生生在金雕玉砌的宫里过出了田园生活,乃是宫里的一大毒瘤。
元昕生的高挑,此刻在窗外和元溪相会还是半蹲着说话。
这一月来,俩人的友情就是靠这扇窗户维持的。
这窗户宽而低矮,元昕完全可以翻进来,甚至也可以从房门进来,但不知为何就是生生要隔着这扇窗户进行友谊建交。
“阿溪,阿溪,你要失恋了。那兰公子在护国寺有了心爱的姑娘。”元昕难过道。
元溪长大了嘴。
这兰润生是自己输给她当丈夫的,怎么可以喜欢别人!
元溪一口肉干咬得嘎嘣嘎嘣响,一双鹿儿似的眼里充满了愤怒。
“这可是陈尚书家的小姐陈玉说的,当时去护国寺上香,就看见那兰公子对着一个女子卑躬屈膝,满脸笑意......”
“啪——”元溪手里的狼毫成了两截。
狼毫上圆润的墨滴溅了元溪半脸。
“兰润生!”元溪瞪着一双愤怒的鹿儿眼,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就把元昕往旁边拨了拨,一跃从窗口跃出,而后从树上跳下墙头。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连贯的不行。
元昕愣了半响也跑出去找自己的马儿,跨上就往护国寺的方向去。
可不能让元溪吃亏!
元溪从马厩骑了自己的白色爱驹就往护国寺的方向疾驰,还顺手拿了自己的爱鞭,誓要把兰润生抽上一顿才解气!
那时元溪不过十岁,兰润生也不过十三岁,虽也是少年有名,但还没有到誉满京都的时候,与人打赌解九连环解的快。
元溪拿一把大刀“乓啷”把九连环砍碎——解了。
那时的元溪见兰润生生的貌美,色欲熏心的就提出要兰润生做她未来丈夫。
小兰润生好面子,又傲气,直接就应下。但长大的兰润生见元溪大字不识,还粗俗无礼,全当过去的事情没发生过。
但元溪不!
若兰润生长得一般就罢了,可他长了一副元溪喜欢的样子,元溪就说什么也不愿意当个玩笑。
于是元溪追,兰润生躲。
一追一躲,各有想法。两家大人也都互不打扰,只看小孩儿自己的造化。
马蹄声沉,从京都的青石板路一直到城外的泥路都一直塔塔做响。靠近了护国寺,到处是山林,往山上去,白驹踏了一簇一簇混着白雪的青草。
而骏马上的白衣少女不识山中景色惊人,直直奔驰到守卫处,喝道:“兰润生呢?”
守卫不知兰润生今日未来,又惧闻元溪平日风评,指向平时去处。
此刻除了元昕在追赶元溪外,听说元溪打马出城去往护国寺的兰润生也是急的不行,当即就咬牙打马跟了出来,心中又惊有怒只觉元溪委实蛮不讲理。
不过一个幼时玩笑竟紧咬不放。
他兰润生这辈子都不会娶她元溪这个大字不识的粗人!
元溪骑着白马四处探望,却不见兰润生的身影,恍然间,见前方寺庙墙壁处有一道绰约的青色身影。
元溪不由得驱马走近,竟一时失了呼吸。
耳畔又是一道道马蹄声,但她却听不见。
因为那个青色的身影已经占满了她的眼眸——她不由得有些痴了。
元溪只恨从前不曾好好念书,此刻肚中竟无一言语来形容她的绝色,只觉整座山中的景色都聚集在那一青衣人身上。
她就像是春天姹紫嫣红里那一树抖擞梨花,出淤泥......不对,出百花而不红——是最特别的那一束春景。
世物本就是相对而言的,元溪此刻觉得人间最美的景色就在自己眼前,却不知自己也早已成了他人眼中景色。
青衣女子眯了眯眼,眼见着山中来一骑着白马的白衣少女,少女身姿轻盈,满身灵气。天上的艳阳透过林中层叠的枝桠射到她的身上,若携光而来,恍惚间,少女骑的似乎不是白马,而是林中圣兽白泽。
是了,这样灵动的如山鬼一般的少女,也唯有白泽可配得上她驱驰了。
火速驱驰着马儿赶来的兰润生就见元溪那粗俗女子穿一身被墨滴沾污的白衣拿一根马鞭面向柏清。
兰润生顿时黑了脸,觉得自己好生倒霉,不过一个幼时赌约就要被这个粗俗女子混不吝的纠缠不清。还欺辱到自己的、自己的心爱之人身上,简直再不能忍受了!
“元溪!那就是一个幼时赌约,你何必如此!”兰润生怒道。
元溪却听不见。不知怎得身体就翻身下马,手中马鞭掉地,心中本能慢慢要靠近青衣女子。她现在只觉天好,地好,眼前的人最好。至于外面的一切风声人声都是杂音,不值一听。
柏清看着元溪只知望着自己充耳不闻外界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眼前的青衣女子抿唇而笑,元溪觉得自己恍惚间似看到了人间最美的花朵在自己眼前缓缓绽放的绝丽景色......
“擦擦。”柏清轻笑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方素帕,递了过去。
这个小姑娘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可爱娇盈的脸蛋上,有半边染了墨汁吧。
扑通一声,元溪晕过去了。
天呐,这是什么人间绝色,笑得这么好看就算了,声音也这么好听,她要被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