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北巷的旅客》楚廿二

48、有约

　　闵严回公寓换好衣服后驱车来到公司。走进大厦的旋转门时，成功吸引了前台以及大厅里的大部分目光，但他向来当做没看到，径直往专用电梯走。没办法，顶层进驻了一个新兴的时尚品牌，还是现下名声大噪的，最要命的是整个设计室的人像是一个高颜值模特团队。当下正值颜值审美高峰，这个MY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烫一下，顺便帮我倒杯咖啡！”闵严刚出电梯就听到了大文的嗓音。
　　“死鬼，用那么难听的绰号叫我还想我帮你倒咖啡？！自生自灭去吧！”
　　“我们同甘共苦的珍贵友谊没了！”
　　有人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忙示意大家安静点，闵严微微翘起嘴角，特意在离门口还有几米远的地方放慢了脚步。
　　“boss好！”
　　“boss早上好！”
　　“boss早啊！”
　　……
　　闵严也不戳穿他们在办公室里平时的疯闹，其实他也不反对，该干的活做好就行了。他一边走过员工办公区，一边点头说：“早！”
　　等老板前脚走进专用设计室关上那扇沉重的大门，几个稍微八卦点的相视一笑。
　　“boss今天心情不错。”
　　“boss不是每天都一样吗？”
　　“这你就不懂了小妹妹，姐教你，这要看boss的眼睛，别看整张脸，轻易被男色迷惑懂吗？”
　　刚来半年的小妹妹恍然大悟。
　　“心情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手上的任务没按时完成，boss一记眼刀就能秒杀我等迷妹迷弟。”
　　“是的霞姐！”
　　“遵命霞姐！”
　　“霞姐最美！”
　　“拍马屁的死鬼！滚！”
　　内部群重新恢复了安静。不得不说，汤以霞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中午十二点，汤以霞敲了敲门，踩着双细细的酒杯跟高跟鞋进来，问：“boss要吃什么？我们给你带一份。”闵严停下手边的稿，其实他现在没什么食欲，刚想说不用了，看到手机里有一条来自邬涵的信息。他的手机在办公期间都是震动状态的，画稿的时候放在桌面也留意不到。
　　“闵严，吃饭了吗？慕慕说要问一下哥哥今天中午吃了什么。非要我给你打电话，哄了一会儿才答应发短信。不好意思，打扰了。”
　　“哥哥”那两字，简直就是挠到了闵严心里痒痒的地方，他看着屏幕上的字，不知不觉间扬起了一个笑容，回复道：“还没吃。我等会儿发张照片给小家伙。跟他说，好好吃饭。”顿了下手指，又打字道：“你也好好吃饭。”想了想觉得这样会不会有些亲昵了，最后还是删掉了最后这句。
　　汤以霞整个人古灵精怪，刚刚boss的每个表情都被她尽收眼底，心里的八卦之心疯狂起哄，但还是在闵严看过来的前一秒就收拾好了表情。
　　“帮我打个A餐吧，谢谢。”闵严抬头看了眼汤以霞，残忍地道：“你的新发色偏红了，和今天这套深色鱼尾裙不太搭。”汤以霞压制住心底的呐喊——boss的专业指导！面上一派虚心受教的样子“好的，谢谢boss，我会注意的。”
　　闵严停下手中的笔，道：“注意什么？”
　　汤以霞有些懵。
　　“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而已，和你分享一下，但怎么穿，怎么搭配都是个人的喜好。”闵严皱了皱眉，“我从没有干涉过大家的着装吧？除非特别不符合我审美的。”
　　汤以霞认真地点了点头。偶像光环让她心里莫名有些感动。
　　闵严摆摆手，让她出去了。

　　邬涵看着闵严发过来的那张图，弯了弯眉眼，指给骆慕晨看。骆慕晨伸出手指摸了摸那张图，嘟嘟囔囔地说：“哥哥吃的饭好像好好吃啊！”小家伙兴奋地看着手机上的回复，要邬涵给他念这是什么意思，邬涵便一字一顿地给他解释。
　　他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喂给他一口玉米粥，安慰道：“等慕慕吃完药，爸爸给你做更多好吃的。”
　　他没什么关系亲近或经常来往的朋友，连带着慕慕也很少跟陌生的成年人有交流，所以闵严是第一个走进他们生活的人，骆慕晨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接触。邬涵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答应小家伙的要求给闵严发短信的。
　　其实他完全可以随便编辑一条短信说发过去了，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肯定会相信。但他不想欺骗小家伙，并不是因为孩子小，就可以用大人的方法加以欺骗的。只是给闵严发短信这件事，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罢了，那么小的事情，小孩子的要求，还要打扰别人。但还好，对方似乎并没有介意。

　　周四下午四点。
　　邬涵刚上完一节课，坐在办公室里写完课堂总结反思，准备整理一下明天的上课课件，四点半就可以去接骆慕晨回家了。
　　今年九月开始，邬涵给骆慕晨报了海城一家贵族私立幼儿园的小小班，实质上是托管。虽是海城最有名的私立幼儿园，但邬涵还是不太放心把小小只的骆慕晨随便送进去，关键是骆慕晨太乖了，他要是调皮些，可能还不容易受欺负，能向他告状。所以邬涵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收集资料，咨询关于这家幼儿园的情况，从建校历史到现在的幼师水平，再到管理制度以及育人理念，事无巨细，还给骆慕晨做了一个月的思想教育，最后在九月初才放心让背着个小熊书包的骆慕晨进幼儿园。
　　一直以来，骆慕晨身边只有邬涵一个，唯一的亲人是邬涵，他所有的依靠都是邬涵，所以尽管做了一个月的思想准备，真正上学那一天，小家伙依旧很黏人，站在门口扯着他的裤管不肯跟幼师走，邬涵又在校门口给他重复了一遍之前哄过他的话，小家伙才瘪着小嘴上学。其实如果他有时间和精力，完全不需要那么快让骆慕晨进小小班的。虽然他放弃了很多，选择了工作时间最稳定的职业，但他依旧做不到尽善尽美。
　　邬涵缓了口气，保存了电脑里的文档，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邬老师，去接小慕慕啊？”刚下课的陈老师走进办公室，笑着问。
　　邬涵点点头，和办公室里的老师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整个办公室就他一个新老师，刚来的时候，他外表条件好，又是名校毕业，有女老师开玩笑说要给他介绍对象，他也开着玩笑给拒绝了。再后来，他周末带着骆慕晨来办公室上自习，直接介绍说骆慕晨是他儿子。大家也很识趣地没有多问，小家伙安静听话，很讨喜，所以现在大家总是怂恿他把儿子带来办公室给大家逗逗，没人说要介绍对象的事情。
　　毕竟，大家都想，虽然邬老师很优秀，但这毕竟是个有孩子的男人了，而且还很年轻，大概和他年龄相近的女孩都会介意吧。但这么一来，倒是让邬涵轻松了不少，不用去应付那些没影的事情。
　　海城德智国际幼儿园离小区比较近，但离海城实验中学还是有段距离，所以邬涵每次都是搭乘学校的教师校车去幼儿园接骆慕晨，再和骆慕晨步行回小区。
　　幼儿园四点五十分放学，园门还没开，就有不少家长伸长了脖子等在那儿了。幼儿园让小朋友们穿园服，所以一群小孩子穿着同样款式的鹅黄色校服走出来的时候，邬涵还是得找一会儿。
　　“爸爸！”骆慕晨踮起脚尖站在队伍后面，一眼就看到了邬涵。
　　邬涵笑着向小家伙挥挥手。孩子们在幼师的指引下一个一个送到了家长的手里，一个给一个准，场面有些可爱的搞笑，就差老师们说一句“这个是你的”了。等到骆慕晨牵住邬涵的手时，小小班队伍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爸爸，我今天做手工，慢了一点点。”骆慕晨仰起头对邬涵说。
　　邬涵摸摸小家伙的头发，小家伙这是在解释他排到队伍后面的原因呢。邬涵蹲下来想安慰他，谁知小家伙有些害羞地小声说：“因为我还多做了一个。”
　　邬涵也配合地问：“为什么要多做一个呢？”
　　“因为我做得太好了，第一个要交上去贴出来。但是那个小黄鸭好好看，我想给爸爸留一个。”小家伙认真地说，“回家就给爸爸。”
　　邬涵开心地给了小家伙一个拥抱：“谢谢慕慕。”他站起来，向跟在骆慕晨身后的幼师微笑道：“谢谢莫老师对慕慕的照顾，今天辛苦您了。”
　　负责骆慕晨的幼师名叫莫梓贞，是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女孩。上班前她听说过很多家长对老师的各种无理要求，还有些害怕，但还好这里的家长都很善解人意，大多都是高知。
　　组里的五个孩子中，她最喜欢的就是骆慕晨了，小男孩很聪明又可爱，有着很多同龄人都没有的懂事，当时她就觉得这个孩子的家教肯定是很好的。后来跟邬涵接触了，更是认同了这一想法。
　　其实刚开始第一眼看到邬涵，她就有些动心。年轻英俊，儒雅温柔，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喜欢一个有妇之夫，还没来得及按灭心里的悸动，就从偶尔的交谈中得知对方是单亲父亲。
　　她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此时，看着邬涵的笑容，心里扑通扑通地紧张，那张精致的鹅蛋脸有些红润，笑了笑道：“邬先生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慕慕很乖，也很聪明。让我们都很省心呢。我们都很喜欢慕慕。”
　　“慕慕也很喜欢莫老师。”骆慕晨抱着邬涵的腰，说：“我们都说莫老师是这里最好看的老师了！”
　　莫梓贞在心里为骆慕晨狠狠地点了无数个赞，更是觉得甜蜜，过了孩子那关才是最重要的。
　　邬涵没有说什么，毕竟小孩子不懂可以随便说，他一个单亲男家长就不好点评人家年轻老师的样貌了，万一引人误会就不好了。
　　刚想带着骆慕晨离开，莫梓贞犹豫了下，还是喊住了他们：“邬家长，我这里有三张海城游乐园的门票，周末您要不要带慕慕过去玩呢？”
　　三张，不是两张。
　　邬涵听到这里，内心的怀疑一闪而过，还没等他出口拒绝，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周末他们有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