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圆月不弯

5、露首（二）

　　5.露首（二）
　　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杜旋给肖寄留了张纸条后，风风火火地骑自己修好的车出门了。
　　“杜哥，我们出来这么早有什么用啊？肖寄都还没起床呢！”很明显关尚航把肖寄当成了衡量时间早晚的标准。
　　“你有点出息行吗，偶尔咱们也要早一回给某些人看看。”杜旋调整了一下蹲在地上的姿势，接着说:“昨天晚上有人跟踪我，结果没多久就接到你电话说道具费没了，我觉得这两件事情肯定存在联系。”
　　“有人跟踪你？图财还是图色啊？”
　　“边儿上去，动手的那人肯定不知道我生活的贫苦艰难，但凡有点眼光，冲我这张脸也该给我留点儿，怎么给掏得这么干净？”说完杜旋忍不住晃了晃手里的空包。杜旋昨天把钱清点一遍以后就全数塞进了这个黑色的斜挎包里。
　　“本来是和话剧团的总负责人约好了下午就交给他，但是他后来又说有事没空，就推迟到了今天早上。谁知道来了这么一出。”迟疑了一会，杜旋突然转头问蹲在他旁边的关尚航:“关鱼，昨天在校门口我把包给你的时候钱还在吗？”
　　“在啊，我回到家以后总觉得这么多钱放着不放心，想再点一遍，一打开它的时候里面全是一沓一沓的白纸。”
　　“也就是说我们出校门之后这钱才没的。有什么时候这包不在我们视线之内的吗........”杜旋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关尚航，右手搭在他的下巴上像是在回想些什么。关尚航不知道杜旋是在问他还是在自言自语，不知道要不要回答，生怕出声打断了杜旋的思路，一时两个人都不作声了。
　　这时天还灰蒙蒙的没开始亮起来，街道上的店铺都沉寂在朦胧的天色里，都没开门。只有一些赚时间钱的早餐店早早就亮起灯开始忙活了。这两个人出来太早，校门肯定还没开，所以两人并没有打算去校门口蹲着，而是在一家早餐店门口。这家早餐店的大招牌突然亮了起来，旁边的LED排灯已经不是很亮了，“字号早茶”四个字在一堆花里胡哨的店名和招牌里，看起来有些陈旧和朴素，南方这一带地方喜欢把“早餐”叫成“早茶”。然而表面装潢丝毫不影响这家店的人气。
　　“所以杜哥，我们这么早出来到底是要干啥？”关尚航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杜旋一通气急败坏的电话叫了出来，以为是什么耽搁不了的大事，关尚航课本都忘了收拾就出来了。结果就被杜旋带到路边蹲了半天。
　　“怎么，早晨的风它不好吹吗？”
　　扛不住书包的一顿乱砸，杜旋终于说出了这么早出门的真相。原来是他一晚上都没睡着，翻来覆去到凌晨时候肚子刚好饿了，一想到去迟了就准没份的肠粉，比起在床上继续躺尸，来一份合自己心意的早餐比较有价值。不能光吃，正事得办，比如丢的那几千块钱，杜旋着急和关尚航理一理头绪。
　　“......听你那语气以为你他妈快死了要见我最后一面呢。”
　　“这件事一样耽搁不得，今天我就带你从这家早餐店登上成功男人的巅峰。”
　　关尚航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跟杜旋这么欠的人玩在一起，突然觉得肖寄天天一副想掐死杜旋的表情也没那么难理解了，大家都是人，唯独这位杜爷......

　　离去学校的时间仍然早得很，关尚航和杜旋直接在早茶店里吃上了。
　　“杜哥，这么大的事儿你跟肖寄说了吗？”
　　杜旋脑子里突然晃过昨晚肖寄给他擦药的场景，又想起了三年前从房间的窗穿进来的肖寄的声音.......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杜旋连肠粉都忘了夹，直接把筷子伸向了小笼包。
　　“杜哥，我们连在哪里丢的钱都不知道，你不想惊动你妈又不能报警，这么毫无头绪地追查那几千块钱，什么时候能查出来那个人不说，只怕人找出来了钱没了，到时候拿他怎么办？肖寄他爸不是教育局局长吗？让他和他爸说一声，看看学校和周边的店铺能不能帮调个监控？找到那个人能问出钱的下落的可能更大。”
　　关尚航说得不无道理，可是杜旋心里有自己的顾虑。
　　说谁谁找，肖寄的消息过来了。
　　“在哪儿？”
　　杜旋正想着怎么回他，活见鬼似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和那辆熟悉的自行车出现在店门口。那个背着黑色书包，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的人，说不是肖寄杜旋都不信。
　　店里这时候陆陆续续已经来了好几桌人了，但是肖寄进来以后几乎没怎么找，直接走到肖寄座位对面坐下了。关尚航被这大变活人的场景吓得只好埋头猛吃小笼包。
　　“肖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突然想起被肖寄N次现场抓包的杜旋觉得自己说了很拉低智商的话。
　　“丢的钱你打算怎么办？”
　　两人都是一惊，这家伙什么时候知道这回事的？关尚航一脸“你不是说没告诉他吗”的憋屈表情。
　　“肖寄，我们正在想是在哪里丢的钱，等中午放学了打算去昨天我们去过的地方探一下。”
　　关尚航听杜旋的语气让这件事听起来跟丢了几块钱一样，一下急了，平时不敢主动和肖寄搭话的关尚航，这时候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肖寄，听说你爸是教育局的对吧？你看能不能........”
　　“肖寄你别听他乱说，这件事又没到要扯上你和你爸的地步，让我自己查，大不了这笔钱我自己垫回来。”杜旋像是碰到刺一样，突然从座位上蹦了起来，面色泛着微红，整个人都很不对劲。
　　关尚航不知道怎么回事，继肖寄突然出现以后又被吓了一跳，不得不揉揉胸口缓一口气。
　　“杜旋，你和你朋友把当天你们从拿到钱以后的路径都跟我说一遍。”
　　肖寄的脸色和语气都让杜旋不能推脱，他知道，肖寄这种表态就是同意了不会去找他爸帮忙，但是他自己要帮忙杜旋不能拒绝。杜旋觉得自己暂时能松一口气。
　　关尚航和杜旋很快把昨天放学后他们去的地方和做的事情列了一遍。其中关键的地方就是他们一起去买期中考试复习资料的书店。
　　“那这个包唯一一段离开你们视线的时间就是在一由家的书店。”
　　肖寄垂着眼眸，杜旋和关尚航都觉得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到肖寄身上了。这时天已经开始亮起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易地穿透了店门口的玻璃橱窗，照到肖寄身上。肖寄逆着光，好像他自己会发光一样。不知道是阳光刺眼还是别的什么，杜旋觉得眼前的肖寄开始变得朦胧起来。

　　“一由，能帮我个忙吗？”
　　田一由的目光透过金属框镜片打量着肖寄旁边的两个人，其实打量两个字用在田一由身上好像不太合适，因为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和这个书店极为契合的气质，加上任谁看都是很温柔的眼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温文尔雅的西方绅士。田一由对杜旋的映象比杜旋对他的映像要深一些，因为肖寄的关系。
　　“肖寄这浑身带刺的这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养眼的朋友？”杜旋有点纳闷自己身边除了关尚航这傻缺和肖寄这个死对头，怎么就没有田一由这种人，真是人生一大遗憾。
　　不管肖寄提出什么要求，田一由都会笑着应下来。所以不管是询问店里的客人一些问题，还是调昨天的监控，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杜旋觉得如果自己和关尚航这样来人家店里搞一通，没准会被直接轰出去，虽然老板娘和田一由怎么看都不像这种人。
　　“杜哥，我去拿两瓶饮料，等我回来。”
　　“关鱼，多拿一瓶。”
　　看他那投胎的脚速，这句话关尚航指定是没听见了。关尚航平时都是和杜旋两个人在一块，突然多个肖寄，拿什么都拿双份的惯性一时反应不过来。所以没一会儿他拿着两瓶水回来，反应过来还有个肖寄的时候，那种尴尬的感觉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还好肖寄并没有在意，因为他直接抢过杜旋手里的水喝了一口。
　　“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强盗。”口渴得快冒烟的杜旋气个半死。
　　“关鱼昨天也是这样去买水，然后挎包就放在了我旁边，这我们唯一没把挎包背在身上的时间。”杜旋把电脑里的监控调到了关尚航去买水的区间，画面里也没看出什么行为可疑的人。
　　“然后有一个女生看中我手里拿的资料，过来问我这个资料存放的书架，这时候我就没看那个斜挎包。”说到这里，口干舌燥的杜旋像是忘了桌子上的水刚才给被谁喝过，直接拧开盖子凑嘴喝了几口。
　　什么都不知道的杜旋看到肖寄的耳根泛起了粉红色，问了一句:“肖寄，你觉得很热吗？”
　　“.......嗯，有点。”
　　肖寄把注意力转回监控画面，的确是这样，即使杜旋的视线在那一两分钟里没在那个包上，但监控里的画面显示没人动过那个包，直到他们离开书店，各自回家。

　　“问题应该不在这里。你们出校门之前，包里的钱就已经不见了。”
　　肖寄的话让杜旋和关尚航摸不着头脑。
　　“可是杜旋在校门口把包给我的时候，包里的钱都还在。”
　　“你怎么知道钱还在？”
　　“大家都是直接交现金，一包现金这样挂在身上，丢了能不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包里的东西就是真的钱？”
　　肖寄的话让两人瞬间醒悟过来。
　　你怎么知道那时候包里的东西是真的钱？
　　而不是——白纸。

　　——“肖寄，今天小爷想开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自己的车儿自己开。我先走了，乖，别太想我。”一张笑出两个门牙的贱兮兮的笑脸占了整张纸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