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圆月不弯

6、露首（三）

　　6.露首（三）
　　如果钱是在学校的时候就丢了，那又是什么时候丢的？要按照杜旋的意思办，就绝对不能惊动学校，因为那样的话，鸡毛蒜皮的事都能请家长的班主任肯定会通知陈如，这是杜旋不想看见的场面。自从杜旋上高中以后，陈如出差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毕竟一个女人要独自扶养两个孩子，肩上的压力可想而知。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陈如都太不容易，杜旋不想让她因为这件事再操心。
　　“按照和之前一样的思路，我们要回想挎包在什么时段脱离我们的视线范围，然后在这个时段里的地方和人就有迹可寻了。”
　　听了关尚航的话，杜旋先是一挑眉，接着说:“关鱼，我以为你只会在害我的时候脑子会动一下呢，看来是我错了。”
　　“.........杜哥，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啊。”关尚航一肚子苦水无处倾吐，不过回想起来那天要不是他和元备前推波助澜，没准老师让他参加话剧团筹备工作的事情还有转机，杜旋也不会摊上这种事。
　　杜旋好像看穿了关尚航的心思，手直接勾上了关尚航的脖子:“关鱼宝贝，你不用愧疚，我福大命大，这个道具组负责人和男主角我都当定了。”
　　这招果然屡试不爽，关尚航听见“宝贝”两个字头皮都麻了一片，骂骂咧咧把杜旋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给摘了。在关尚航的记忆里，从高一认识他开始，杜旋就是这么一个人，什么事情都挡不住他犯浑，如果是自己的事情，越难他就越要做下来，如果是别人的事情，再小他也要插一脚。
　　关尚航是杜旋班上的插班生，那时候关尚航天天背包里都带一堆零食，这是从小的习惯，没有朋友的人只能用零食取悦自己。除了长得人高马大，他被人随便拿了零食或者文具也不会告诉老师，于是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隐忍就让别人当成了好欺负的借口，所以他是个班上人人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记得他的名字，反正每个人都是喊他“关胖子”。但是杜旋除外。他永远记得杜旋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薯片，笑嘻嘻跟他说话的样子。
　　他说:“关尚航同学，不能自己吃独食哦，你书包里的海苔棒我看上好久了，什么时候分我一根尝尝？”这个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贱兮兮的一个人是第一个喊他名字，找他要吃的不是直接用手的人。

　　“关鱼，我们昨天早上第二节下课就收好那些钱了，之后的时间挎包都在我抽屉里。能对它动手脚的人，肯定是我们班的人。”杜旋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地压低了声音。
　　“为什么”果然关尚航刚才的智商是昙花一现。
　　“其他班的人知道是我管钱还有我把钱放在什么地方的概率要远远小于自己班的人，在本班同学的眼皮底下，我的钱在哪里不是转转眼珠子就可以一清二楚的事情吗？就算那个人是其他班的，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这些，他一副陌生的面孔进我们教室里偷鸡摸狗，你当别人都是瞎子吗？”
　　看见关尚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杜旋十分纳闷:“你跟我这么久了怎么半点我的优点都没学到？不是有个词叫耳濡目染吗？”
　　关尚航觉得如果自己不是个念旧情的人，杜旋在他手里够哭一百次了。偏偏他就是，不然他哪里还叫得出那一声“杜哥”。
　　到这里，一切都显而易见，就是他们班的某个人趁关尚航和杜旋同时离开座位的时侯对挎包做了手脚。如果挨个问班上的人几乎不太可能，既然钱都没了，就证明那个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成功了，再去问别人容易打草惊蛇。
　　正愁人的时候，肖寄突然出现在教室外面，很明显是找杜旋的。
　　“能调监控吗？”肖寄问。
　　“当然是不能啊肖爷，调监控要请示校领导，接下来的事情不是我可以直接见我妈了吗？”
　　“监控可以调，领导也可以不知道。”肖寄突然意味不明地一笑。
　　天呐，堂堂教育局局长儿子，年级第一的学生正在教一个倒霉学灰怎么偷偷进学校监控室调监控录像。
　　“教育局局长的儿子更加不能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吧？要是被发现了你不是要丢你自己和你老爸的脸吗？肖寄，不要这么想不开，你.......”
　　杜旋想劝肖寄回心转意的一通话还没说到一半，肖寄直接给他甩了个很不耐烦的脸色，接着一张纸条直接从杜旋衣领被塞了进去。

　　下午阳光的温度早就减了一大半，红白的塑胶跑道终于不再散发源源不断的热气。操场上的人工草坪在十月底的阳光下显得依然翠绿。但是很多人挤在一起还是有些让人发闷，所以还没开始上课前，多数人都选择在树荫下等待。
　　“同学们，这节体育课仰卧起坐达标的同学就可以自由活动了，结果记得找班长登记。”仍然是体育老师的一贯作风，除了特殊情况，平时就是撂下一句话就拍屁股走人了，接下来是被老师钦点的班干的主场了。
　　杜旋班的班长是陈剑杰，老师刚走，他就开始按照老师布置的任务安排工作了。
　　“仰卧起坐达标数量是女生22个，男生35个，两人一组，请大家自由分组。结果到我这里汇报。希望大家不要慌报成绩，因为老师要求课后抽查，如果不达标而谎报，这门成绩直接判定不及格。”陈剑杰为人温和，说话都是不紧不慢，在班上同学口中的风评很不错。
　　杜旋自然是和关尚航一组，这班上的其他人，杜旋一般都不想走近。走出了树荫，阳光显得格外刺眼。
　　“关鱼，我们快点完成，待会我有事儿。”杜旋热完身，找了片空草地躺下，关尚航帮杜旋压腿。
　　“又跟谁约了甜品店冰淇淋了？你是没见过女的还是怎样，每次跑得比被你妈打还快。”关尚航正对杜旋毫不讲义气的行为感到发指，不远处就看到了一样在上体育课的肖寄，还有上次见过一次面的田一由。
　　“杜哥，肖寄，他们好像在上网球课。”
　　一心想快点完成仰做起坐的杜旋忽然听停了下来，转头看过去。
　　不远处的草坪上，肖寄一身蓝白色网球服，一手拿着球拍，另一只手在抛球玩，旁边是田一由。平时肖寄就比杜旋高出一个头，现在杜旋半躺的视角下，肖寄的身高优势更加明显。明明小时候还被自己压着打，这家伙这些年到底都吃什么了？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都有谁在用什么眼神看着肖寄，杜旋觉得自己不必加入这个行列。
　　“看什么？你也喜欢肖寄啊？旁边那么多美女你不看，你看他干什么？”
　　原本只是不小心看到了肖寄就下意识跟杜旋说了一下，谁知道杜旋又发什么神经，说句话都没好气。关尚航能想到的原因只有那些眼睛都看着肖寄的，杜旋得不到的美女。
　　肖寄早就看到了杜旋。杜旋穿的衣服很宽松，躺下的时候衣服往上翻，露出了少年的纤细的腰肢，纤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细腻，肌肉的线条随着杜旋起落的动作时而紧绷，时而放松。肖寄觉得莫名燥热。正出神的时候，不知道田一由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在看什么？”
　　“没有，有点口渴。待会儿点名的时候，你记得帮我和学习委员请个假。”
　　田一由顺着肖寄刚才目光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杜旋和关尚航，没说什么。
　　杜旋和关尚航的仰卧起坐很快做完了，杜旋让关尚航顺便帮他报数，自己马不停蹄地跑了。杜旋为了安全起见，他要和肖寄去调监控的事情他不打算告诉关尚航，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不知情的情况远远比包庇要好。

　　耳边嘈杂的谈笑声随着杜旋离操场越远而越来越小，等到几乎听不到的时候，杜旋已经到了监控室所在的办公楼。刚一拐弯就就看到了靠在墙上等人的肖寄。不是等他还能等谁？
　　“快点，监控室的门没锁，管理员去交个值班表用不了几分钟，监控室里面的摄像头我已经把电源拔了。”
　　“肖寄，还真看不出来你除了写题，这种事情干起来也得心应手，我真心替广大人民群众谢谢你是个好人。”
　　杜旋知道肖寄此刻不想理他，他直接开始爬楼，省了肖寄骂他的力气。
　　监控室被设在五楼，因为设备占地多，所以五楼只有这一间办公室。下面四层都是教师和学校领导的办公室，下午的课基本都上完了，当天没有什么课的教师都回去了，剩下来处理公务的领导没什么事不会在走廊外面瞎晃悠，所以偷偷跑进去两个人，被发现的几率不大。
　　两人进了监控室以后，杜旋被一堆屏幕和电脑搞得眼花缭乱。等杜旋回过头，肖寄已经开始在操控的主机上翻监控记录了。
　　杜旋整个人神经紧绷起来，全神贯注盯着屏幕，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个人他都要找出来。
　　不知不觉凑得太近，杜旋的呼吸声肖寄听得一清二楚，被杜旋温热的呼吸扫得心里有些烦乱，可是手上的动作还得继续。
　　“肖寄，翻到昨天差不多十点的那个时间段，那时候我和关鱼去还书了，那个时候挎包被动手脚的可能性最大。”
　　杜旋压低的声音几乎都成了气声，若有若无的又带了一点磁性，几乎就贴在耳边的声音让肖寄无所适从。
　　肖寄把头偏到一边，伸手把杜旋推得离自己远了一些，肖寄确保那是安全距离以后才开口说话:“别在我耳朵旁边呱呱叽叽的，凑那么近你是要把眼睛贴到屏幕上吗？”
　　“我心中的正义感让我迫不及待想抓住那个人，这也有错？”
　　肖寄精确把画面的进度移到了杜旋说的时间点，屏幕中的画面把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起。
　　那个人果然在杜旋和关尚航离开的时候，手里拖着一个和杜旋的挎包几乎一模一样的包，神不知鬼不觉地凑近了杜旋的座位。那人假装经过的间隙，手指勾到了杜旋的挎包掉出来的背带，让杜旋的包掉了出来，蹲下来捡的时候再直接把那个以假乱真的挎包丢进了杜旋的抽屉里。高三学生的的桌子上都用书架高高地摞了一堆书，所以那人的动作有了很好的遮挡，杜旋的座位又在倒数第二排，所以当大家各做各的事情的时候，几乎不会有人注意教师后面发生了什么，就算注意到了，看起来也只是那个人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捡起来又给塞回去了。
　　“那别人看见他拿个包不会觉得奇怪吗？”杜旋对这个点感到很疑惑。
　　“因为他有同伙。”
　　顺着肖寄的猜测，果然，当那个人走到过道中间时，随手把一直被拿在大腿以下的背包递给了一个人，那个位置，是学习委员张枫兰。
　　“要是我有这么高明的技巧，情书都不用自己送了。”杜旋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佩服他的偷梁换柱还是唾弃他的小人所为。
　　“这个人，是谁？”
　　被肖寄一问，杜旋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抓贼的不是来拜师学艺和看戏的。
　　那个人之前一直都是背对镜头。当他走到讲台上转过身时，杜旋一惊。
　　“是我们班班长，陈剑杰。”
　　“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知道为什么还猜不到是他吗？”
　　门外突然传来了咳嗽声，应该是送值班表的管理员回来了。
　　肖寄赶紧把画面关掉。匆忙之下，杜旋一把抓起肖寄往外跑，从另一边楼梯口跑了下去。
　　确认没被发现以后，杜旋大大松了一口气。没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肖寄的手。
　　“手都要被你扭断了，松开你的鸭爪子。”
　　杜旋立刻撒了手，不知怎么的，自从那天肖寄给他涂药以后，他总是突然就想起来这回事，心里有一块地方闷闷的，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杜旋觉得自己心大，应该很快就忘个一干二净了。

　　——
　　“下午体育课，监控室。别不敢来，唐老鸭会看不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