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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挽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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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觉一听这话哪还不明白他其中的意图,有人给进献美人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边想边一口应下。张喻也不着急喊人进入,倒是先附在他耳边说道:“小人这义女性子刚烈,还望将军莫要随意轻薄她。”
说完拍了两下手,片刻便见一群女子环环簇拥入内,当中那位素衣净饰,高挑身材。不如说不愧是刺史义女,看上去倒是不似那些俗艳舞女,反而多了几分大家闺秀姿态。纱巾覆面,只是偶尔微风拂过能吹起一些,若隐若现并看不清张喻口中的“天姿国色”。
这倒是激起了王觉的好奇心,目光紧盯住眼睛也不随便眨一下,像是要把人看穿似的。一舞结束纱巾系扣松动,随扭身动作落下,柳叶细眉,明眸皓齿。见这面纱掉落,慌神稍低下头,眼睑半垂又偷偷瞧那王觉一眼,目光含羞、娇而不媚,这一眼可叫坐在上位的王将军眼睛都看直了
“王将军?”王觉正还出神望着眼前的人,却被声音叫回,那女子端起酒杯向他缓缓走来,屈身身行礼继续说道:“小女张婉儿,此次献舞……是为了感谢将军信守承诺,善待城中百姓。这杯酒,我敬您。”话音刚落,便举起手中酒杯尽数饮下。
这柔弱女子都将杯中酒尽数饮下,自然也不好意思推辞,直到他饮下,婉儿才告辞离开。这一离开不要紧,可是叫王觉后半场宴会坐立难安,心绪也随之飘走了,脑海里总萦绕着她含羞笑颜。
还未等宴会结束便借着身体不适缘由离开坐席,借着酒劲儿摸到后院想再见一眼。刚刚走出宴厅就听见琴声,婉转悠扬,又似乎在诉说着心底悲痛。他循着声音找去,有人坐在湖心亭中央抚琴,偶有花香飘过,四周纱帘随风摆动映成美好画卷。
他不忍破坏着绝美画卷,尽量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直到走近岸边才发现,抚琴之人正是他思念的婉儿。女子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出现,只顾自抚琴,及至高潮处琴音陡然停止,王觉以为是自己打扰到她意境,却见一行清泪顺女子脸颊流下。
这美人落泪的景象,论谁看见都要心疼一番,王觉再也绷不住几步走去,坐在座凳楣子上开口道:“婉儿姑娘这是……?”
“王将军?”女子见他明显有些惊讶,自己这幅模样叫人看来笑话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用手帕抹去眼泪,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这战争中最无辜的就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婉儿父母在十年前那一战中被人残害,幸得张大人收养才能苟活至今。近日战乱,又叫我想起了离世的父母,一时悲痛……哪想扰了您的兴致,还望大人见谅。
”
说完小心翼翼看了眼他的神色,确认没有丝毫怒意才继续说:“作为赔罪,婉儿重奏一曲如何?”话音还未落,纤细指尖重新落上琴弦。
王觉本就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听了她的遭遇更是心软得不行,沉默了一会儿上前抓住张婉儿正抚琴的手,惊得女子一下叫出声来,下意识就往后缩着手,受了惊说话也有些颤颤巍巍:“将军,自重……”
这下才叫他反应过来,想着刺史说的话,暗骂自己沉不住气,紧忙松手向后退了一步才开口说:“是王某唐突了,”说着又重新坐回楣子上,顿了顿继续说“如果婉儿姑娘不介意……可愿随我一同回到南国生活?如果你愿意的话吗,过几日当着北军面前斩了那平南王,我便先送你回南国。”
张婉儿听到这话先是愣了,耳根烧得通红,抱着琴慌慌忙忙跑了,只留下一句话:“等明日婉儿问过父亲再回复将军”
见她这反映王觉也心急得很,第二天一早便匆匆赶去刺史面前提亲,这么好的结亲机会张喻哪能放过,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这下是让这位王将军彻底开心了,得了允许直奔着后院去寻她,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她踪影,虽然美人重要,但练兵之事也不能耽搁。无奈便只好先奔着武场去,这婚礼事宜便暂且交给手下处理。
这两面一起忙活,一天都没见到婉儿本人。一直到第二天了夜里,忙完事宜回到暂住的刺史府,还没等换衣休息门就被人敲响了,门外是一个熟悉的女声,小声询问着:“是将军回来了吗?”
王觉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开门去迎,门外的人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淡蓝长裙配上珠簪点缀,衬的女子面容更加秀丽。还没等他开口,女子先说道:“婉儿已经从父亲那里听过将军提亲的事,”边说边迈进屋内,几步停下扭身望向他“今夜来……是想先报答将军厚爱。”
说着步步向他靠近几乎与人面颊相贴,王觉此刻心跳得极快,哪怕是正人君子,如今美人在侧也做不到坐怀不乱。他缓缓闭上眼睛,哪知道等来的不是温香软玉,而是被扼住脖颈和抵上颈侧的冰冷硬器。
他下意识睁开眼望过去,刚刚还将作为装饰的发簪此刻变成要命的凶器,面前的人眼神却不再似方才那般温柔,更多的是狠戾无情,这眼神他似乎从哪里见过。
“你是谁?”王觉望向他发问,脑海里翻腾着对这双眼睛的记忆。
女子只是冷笑一声,低低回答:“我是你的心爱的婉儿啊,王将军。”
这一声冷笑像是勾起了什么,王觉浑身一颤,半晌带着颤音说:“平南王?”
听到这三个字女子低低笑了,带着点挑衅意味的回答:“本王在。”
这一下是叫王觉彻底迷糊了,“自己见过平南王也亲手翻出的虎符,那地牢里的人是谁?”他这么想着,许久才张口发问:“你不是……”
“不是被关在地牢里了,是吧?”还没等王觉说完先被施嵘打断,他一手钳制住手腕,拿过麻绳将双手和身体捆绑结实,另一手拿着簪中剑抵住脖颈却不下手,只拽着他往外走。
果不其然刚出门便被四周巡逻士兵团团围住,然而主将在别人手上,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施嵘脸上依旧没有身边表情,手上稍用力在他颈侧划出个口子对着四周巡逻人员说:“不想让他死的都给我让开!”
这一招也确实好用,四周士兵纷纷散开不敢靠近,也让她这么顺利上了城墙。王觉对这一动作自然不解,正想着却是见刺史匆匆赶来,从袖口抽出小巧信号弹,点燃在空中绽开施家军特有符号。
信号刚刚绽开四周驻军涌上将蠢蠢欲动的南军围困住,剩下没有参与巡逻的也大部分被下了迷药昏睡。
这空中还带着点点亮光没有完全熄灭,便听见远处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整齐步伐踏在大地上让城墙也为之一震。
带头的是那个熟悉的面孔——段城。
这一下叫王觉彻底慌了,一是平南王身份让自己琢磨不透,二是这北军来得太快,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倒是施嵘看着他模样,不急不缓的说:“看在你信守承诺,没有伤害百姓的面子上,给你三次机会,问吧。”
王觉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整理着思路,许久才问出第一个问题:“你真的是平南王?”
施嵘知道他疑惑,扬眉笑着回答:“如假包换,其实我给过你机会,只不过将军功课没有做足啊。平南王施嵘,字挽旌。”边说还刻意加重了“挽旌”二字。
话音刚落王觉陷入沉默,“挽旌…婉儿…”嘴里这么嘟囔一句,才问出第二个问题:“地牢里的是…?”
“死囚。”施嵘早就猜出来他要问什么,话音还未落便直接说出,顿了顿继续说:“本来就是死囚,如果计划出了意外,也顶多是早点行刑罢了,家人还能得到优待。如果运气好没死,那就能减刑,反正对他也没什么坏处。”
“最后一个问题是要问北军如何能这么快速赶到吧?”不等王觉提问,反倒施嵘先答了出来,见他点头才继续说道:“你们猜的其实没错,你们看到的那一支确实赶不到,只不过……这一路上可都是北国境域,一边走小路一边调一批驻军,也够挡你们一段时间了。懂了吗,输在哪?”
王觉从前只是觉得这位平南王空一身蛮劲儿,这一次才是真正看清了他的心计,却又不甘就此认输,扭动着想要挣脱束缚,却还是有些疑惑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上当,万一我不吃这套呢?”
施嵘倒是满不在意,拉着人抵在城墙边,抬脚踩住肩膀定住身体,从出袖管暗藏的匕首,一边比划一边说:“美人计不成,我还可以直接杀你。十万人我抵挡不了,就着仨瓜俩枣还不够我热身的。”
说完便揪着人衣领提起交给一边亲兵,自己则去城门口迎北军入内,却听王觉在身后朝他怒吼着:“施嵘!你阴险狡诈,非君子所为!”
这话落进施嵘耳中让他觉得有些好笑,也不回头,继续向前走着略带嘲讽回应:“你们破坏两国交好就是君子所为?再说了…我一个女人,做什么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