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探案簿》灰胡椒

7、坠楼案

　　在吃干净一整碗面后，方云文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关鸿的电话。
　　几乎是在等待音响起的同时，电话就被接通了，关鸿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你做决定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还要快。”
　　“我愿意加入你们。”
　　“欢迎。”
　　短暂的沉默之后，方云文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希望这件事不要让我妈知道，以及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在关键的时候保证她的安全。”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方阿姨本来就是受害者之一。”
　　“如果我们真的查明当年失事的真相，我也希望可以瞒着她。”
　　这次关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云文，我觉得你没有替她做选择的权利。”
　　“这样吧，这件事之后我们再聊，我今晚就可以办好你的调职手续，明天你还是正常地上班就好，明天下班之后，我们见个面，我把小组其他的成员介绍给你。”
　　“好。”
　　“云文。”关鸿突然又叫了他的名字。“能够和你一起工作，我很开心。”
　　方云文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才客气地说，“我也是。明天见，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
　　他又喝了一口黄泉。肖皓消失以后，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这瓶酒居然没有一起消失。
　　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把它还给肖皓。

　　“三天之后，他就要接受试炼了。”黄泉的酒香萦绕在整个院子里。
　　一席白衣的人横卧在院里一角的树上，香气的来源正是他手中的酒坛。他的视线落在庭院一角，那里有一株翠绿的幼苗。仿佛是为酒香倾倒，虽无风，月光之下幼苗轻轻地摇晃着。
　　“我都忘了已经在这里呆了多少年了。”
　　“你放心，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我身上的时间，也终于快要开始流动了。”
　　他喃喃自语着。
　　不知何时，手中的酒坛落下。
　　树上的白衣人好像已经睡着了。

　　方云文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老谢和他打了个招呼。
　　从那一秒起，方云文就觉得今天的办公室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直到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才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在这里工作以来，第一次老谢比他更早到办公室。
　　“师傅，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方云文好奇地问道。
　　“说什么呢，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勤劳工作的吗。”
　　方云文：“？？？？”正准备说些什么，就看见一道靓丽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昨天才见过的陈老师陈雨薇。
　　“谢老师早，方老师早。”晚上，她就在老谢对面那个一直空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咳咳，”老谢咳了两声，对方云文说，“昨天你先走了，我忘了告诉你。从今天开始，雨薇就在我们这里实习了。”
　　“可是我们今年不是不招暑期实习生吗？”方云文疑惑。
　　“方老师，不好意思。”陈雨薇转过来看着方云文，“我实在是太想过来实习了
　　方云文还是第一次遇到把找关系走后门这样的事情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不过不得不承认，陈雨薇这样的坦诚，一点也不让人讨厌反而还让人觉得这姑娘不错。

　　“雨薇你今天就多看看以前的卷宗就好了。”老谢说道。
　　“知道了，谢谢谢老师。”

　　办公室里电话响起的时候，方云文正准备换衣服去解剖室。
　　“我们刚才接到报警，有一名八岁儿童坠楼，救护车到的时候已经死亡。需要你们派一名法医到现场查看接收尸体。”
　　方云文和老谢对视一眼。
　　“你去现场。”老谢说。
　　方云文点点头，将手上的卷宗移交给老谢，“八十岁老人昨天在家去世，怀疑是中毒。”
　　老谢点点头，“放心吧。”

　　坠楼案发的地点在A市新区一个建成不久的小区。方云文知道这一带都是由A市本地的一家地产开发商开发的，该开发商出资让A市排名前几的学校在附近开设了分校，是以住在这一带的有很多都是家里的老人带着学龄的孩子。
　　出事的这一家，就是这样。家里常住的是七十二岁的外婆和八岁的孩子，孩子的父母平日里住在市中心方便上班，只有周末才会过来住。
　　小区的公寓楼一共三十层，住三十层的用户享有使用顶楼露台的权利。孩子的外婆便找人在顶楼砌了一个水泥花坛，种了不少蔬菜，早晚浇水的时候就会到露台上去，孩子也经常跟着。今早也是如此，谁料外婆浇水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孩子就从露台的边缘掉了下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外婆直接昏了过去，已经送去了医院。
　　孩子的父母还在路上，以上情况都是和这家人来往比较亲密的邻居提供的，报警的则是小区的物管处。

　　此时方云文正蹲在孩子的遗体旁边，取证还没有完成，方云文就在旁边观察。遗体现在的姿势是面朝地，头部旁边有大量血迹。随着方云文视线下移，一个有些奇怪的地方吸引了他的注意，是孩子的左手。孩子的左手手指弯曲着，食指和大拇指紧紧地扣在一起，就好像抓着什么东西一样。
　　方云文轻轻皱了皱眉。这个姿势很不正常，先不要说现在孩子的手里并没有抓着什么，一个八岁的孩子从三十楼的高度落下，求生的本能也一定会让他松开手指，而不是维持这样的姿势。就算是在下落的过程中国看见了什么想要抓住，也不应该扣成这样的环。
　　方云文决定还是先求证一下孩子的手里当时有没有可能抓着什么。
　　“你们有发现什么可能让他抓在手里的东西吗？”方云文问检验的同事，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方云文记下这个疑点，正准备继续往下观察，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是警察，我可以帮忙。”
　　一回头，一个穿着便装的男人正在出示自己的证件，果然是韩数。韩数也看见了他，朝他点了点头，套上鞋套之后才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方云文问他。这样的案件应该还不用通知他们重案组。
　　“我今天休息，我就住这个小区。刚出去买了早餐回来就听说发生了案子。”方云文这才发现韩数的手上还提着一袋包子。
　　韩数看了看眼前的遗体，流露出一丝伤感，“才八岁的孩子，父母怎么受得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是在正式地工作，方云文总觉得今天的韩数比平时要柔和很多，甚至看上去有些多愁善感。
　　“我问你一个问题。”方云文说。
　　“什么？”
　　“你们小区顶楼的露台有没有装护栏。”
　　韩数点点头，“有，小区里小孩子不少，这里的住户大部分都是冲着学区买的，开发商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售房的时候安全措施完善就是卖点之一。顶楼应该安装了不低于一米五的护栏……”说着说着他也意识到了什么，眼前的遗体最多也只有一米五高。
　　两人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你是不是怀疑……”
　　方云文点了点头，“至少，两宗案子看上去很像。”
　　“但是……”
　　“我知道，我也想不出来如果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是如何做到的。”方云文看韩数露出苦恼的神情，没有说出来他心底的想法。
　　才经历过世界观清洗的方云文在想，如果作案的不是人呢。

　　这个猜想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就在将那孩子的遗体运回市局不久之后，方云文就接到了关鸿的电话。
　　“你今天去现场的那宗坠楼案，归我们组管了。”关鸿说，“今天之内能出验尸报告吗？”
　　“可以。”方云文说，“我正准备开始解剖，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不知道。”关鸿的语气有些奇怪，“云文，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虽然我们管的案子比较特殊，大部分时候也是要老老实实调查的。”
　　方云文换了个问题，“这个案子不是意外对不对。”
　　“你先解剖吧。”关鸿卖了个关子，“今晚需要你和我们一起加个班，晚上九点案发地点见。”
　　说完不等方云文回答，就挂了电话。
　　“……”
　　他还想今晚去家附近新开的烧烤摊撸个串的。

　　换好衣服到解剖室的时候，老谢刚好完成了对老人的解剖，陈雨薇也换了衣服站在解剖台的旁边，老谢正在回答她的问题。
　　方云文朝着他们点了点头，就低头准备开始自己的工作。
　　孩子的面部在重力冲击的作用下变得面目全非，原本应该天正无邪的面庞此刻只余诡异可怖的表情。哪怕方云文早已见惯了各种惨状，此刻也还是有些不忍。越是天真的生命的消逝，越是容易给人带来冲击。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方云文就会变得全神贯注，完全不受外界干扰。是以也不知道陈雨薇结束了和老谢的问答之后站到了他的身后，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片刻之后，陈雨薇又毫无表情地离开了，回到办公室自己的座位上。

　　“你果然完全忘记了呢。”陈雨薇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面有一张塑封的照片，拍摄的背景是A大的教学楼，人物是一男一女，女生穿着高中的制服，胸口绣着“A市第三中学”，男生则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正是陈雨薇和方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