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探案簿》灰胡椒

6、高盛

　　第六章

　　高盛这个名字，对于肖皓而言，基本就等同于噩梦的代名词。
　　在肖皓童年时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曾天真地以为自己是可以在冥界横着走的——毕竟他有一个当冥王的爹。顺带一提，他那个当冥王的爹还很护短。
　　是以，肖皓也确确实实过了一段飞扬跋扈无法无天的日子。

　　直到他犯到了高盛手里。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堂弟怂恿的肖皓决定孤身一探肖氏老宅最神秘的地方——祠堂。
　　一切都很顺利地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他悄无声息地跨过了重重院墙来到了祠堂的外面。隔着门窗可以看见室内微微晃动的烛火。按照他和堂弟打的赌，只要他能进去祠堂再偷一个供果出来就算他赢。
　　确定了左右两边都没有看守之后，肖皓便深吸了一口气，往祠堂里走去。

　　异变，就是在他踏过祠堂的门槛时发生的。
　　不知从何射出的一支铁箭与他擦身而过，只差分毫就会贯穿他的头。
　　肖皓下意识地蹲下躲避。就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来者何人？”
　　没有听见脚步声，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穿着一身白衣，衣袂飘飘的人。那人容貌俊美，明明面无表情，却让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肖皓感到了危险的气息。瞬间就做出了决定掏出了冥王给的信物，有些胆怯地开口，“我…我叫肖皓，是冥王的儿子。”

　　“原来是她的儿子。”那人稍微退后了一步，“你起来吧。”
　　肖皓松了口气，在心里再度感叹老爹的名号果然还是好用的，正准备离开。就被白衣人叫住，“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
　　肖皓便乖乖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人往祠堂的后面走去，他的脚步声真的很轻，哪怕肖皓屏气凝神专心去听也听不清楚。很快，那人便又走了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坐垫一样的东西，放到了肖皓的面前。
　　“这是千针垫。”那人开口，“里面暗藏了一千根针，每根针上都淬了不同的药。”
　　“肖氏族规，擅闯肖氏祠堂者，无论身份，一律重罚。轻则杖责五十，重则处死。”那人的声音依旧平淡。
　　“念你年幼，又是初犯。杖责可免，你就在这垫子上罚跪一夜吧。”
　　“……”肖皓看了看那千针垫，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我是冥王……”还想再辩驳一番，可和那人一对视就觉得发声都困难。
　　说是跪在垫子上，实际上为了不被针扎到，膝盖只能保持着弯曲而不能够触碰垫子的状态，只“跪”了十几分钟，肖皓就浑身大汗，双腿发抖。每分每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肖皓最终还是没跪完那一夜——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对上的已经是冥王幸灾乐祸的脸。

　　“你小子很有种嘛，你爹我小时候都不敢去招惹那个人。”
　　“他是谁？”
　　“高盛。”
　　“他是什么人？”
　　“无人知晓他的年纪，他的来处。他一直生活在肖氏祠堂，是历代冥王之师。”

　　那之后，肖皓就“改邪归正”，从一个搞得到处鸡飞狗跳的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乐于助人的阳光少年。

　　“高盛……”自那一夜后，肖皓就没再见过他，记忆里他的面孔都有些模糊了，只记得那一袭白衣。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路易喝了口水，“我家老爷子说你爸当年的试炼官也是高盛，你爷爷的试炼官也算是高盛。”
　　“我们家老爷子还说高盛其实是个好人，也是个……”他顿了顿，“可怜人。”

　　方云文回了家，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名片发呆。
　　名片很简洁，就写了关鸿的名字和他的手机号。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让他的心情很不好，而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吃东西，而且是吃自己做的东西。

　　打开冰箱，取了一个番茄，两个鸡蛋，再用剪刀从厨房窗边的花盆里剪下了一撮葱。准备做一碗番茄打卤面。手上的动作不停，脑海里的思绪也没有停下。
　　冥界，阴人，阳人……短短一天的时间里，他的世界观就经历了一次彻底地粉碎和重组。但对他而言，这些事情好像意外地并非那么难以置信，他甚至没有想过这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梦。
　　那个叫肖皓的阴人，握手时候的冰凉是真实的。
　　和关鸿的重逢是真实的。
　　自己的身份应该也是真实的，其实现在想来，小时候方云文就觉得自己的父亲和关鸿的父母他们和一般人好像有些不一样，十几年生活在一起，方菲的相貌明显地变得成熟了，可是其他三人却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
　　回来的路上，方云文还想起了自己和父亲之间曾经有过的一段对话，那应该是小学的是时候了。清明节的时候，老师让他们写作文，懵懂的方云文便跑去问关镇什么是缅怀，什么是死亡。
　　关镇在纸上画了一个圈，回答他，“生和死就像是这样的一个圆圈，我们出生的时候在圆圈的这一端，走啊走走到这一端就到了另一个地方，就叫死亡。然后我们再走啊走又会走到我们最开始出发的地方，生死循环往复……”
　　“那为什么他们都说死亡可怕呢？”小小的方云文好奇地问。
　　“因为没有活着的人经历过死亡。”
　　“没人经历过的事情，就会有人觉得可怕。”

　　现在想来，关镇的描述正符合自己今天得知的冥界和阳界之间的关系。
　　“爸……”那么父亲他，真的是因此丧命的吗？
　　方云文还是愿意相信关鸿不会骗他。
　　那么他，也只有一个选择。

　　将面从锅中捞出来，方云文正准备去找手机联系关鸿，就听见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说道，“好香啊。”
　　抬头一看，就看见了穿着一身家居服，手里拿着一杯酒的肖皓。

　　“我记得你今天早上说，空间重叠是小概率事件。”
　　肖皓点点头，“根据冥界统计的数据，在同一个地方发生两次空间重叠的概率是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八。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
　　肖皓朝着他举了举刚才放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方云文才发现他那只手上拿着一瓶才开的酒。
　　“说明我们应该一起喝一杯。”

　　“这酒可是冥界特产。”肖皓一边说一边往方文云翻找出来的玻璃杯中倒酒。明明在酒瓶中是透明的液体，倒在方云文的杯中竟变成了黑色。香味飘散在整个厨房里。
　　“是吗？”方云文先闻了闻酒的香气，再端起来小酌了一口。果然有一股其他酒没有的香味。
　　“这酒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叫什么？”
　　“黄泉。据说是用的黄泉最深处怨念最深的水提纯之后酿造的，冥界有一个著名的酒评家将它蕴含的香气称作‘灵魂的香气’”。
　　方云文看了看杯中的酒，再看看面前的番茄鸡蛋面。
　　嗯，黄泉水配番茄鸡蛋面应该也是没人想得到的搭配了。

　　“我可以尝一口吗？”肖皓指了指那碗诱人的面。在得到了方云文的许可后开心地拌起了面。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方云文开口说道。
　　“什么问题？”
　　“今天早上你看到我的时候，说我是阳人。但是我刚刚得知我的身世，我其实是阳人和凡人的混血。在接受试炼之前，是无法得知我究竟是凡人还是阳人的。为什么你却很确定呢？”
　　“你说你是混血？”听到他的话，肖皓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方云文肯定地点点头。
　　“混血的阳人……不像啊”肖皓摸了摸下巴，“我不能告诉你具体的原因，但是我能感觉到……”
　　“如果把人的身体比作一个容器的话，你体内的阳气多得就快要溢出来了。但是我一点阴气也感觉不到。在我的眼里，你现在坐在我的对面，就已经像是一个小型的太阳，一直散发着温暖……”
　　方云文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总觉得肖皓的描述越来越奇怪了。

　　“那你为什么说我不像混血的阳人”
　　“因为……”肖皓刚说了两个字，就毫无预料地从发昂云文的眼前彻底地消失了。
　　只有厨房里还飘荡着的香气，证明着肖皓刚才的存在。

　　“组长，刚才又监测到了一次信号。”
　　关鸿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灯火辉煌的A市夜景，没有回头，开口说道，“还是在同一个地方吗？”
　　“是。不过这次信号出现的时间比今早短很多，只持续了两分三十秒。”
　　“信号强度呢。”
　　“很强，按照今年的分级制度来看的话，这次出现在A市的信号强度至少是A级。”
　　“你的意思是说可能是S级？”
　　“这里的设备不足以我完成A级以上的等级评判，不过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S级的概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上。”
　　“你帮我查一件事情，检测到信号的那个小区，有没有一个叫方云文的住户。”